<>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江上风雪急,姜意恒孑然一身,信步投东。
静下心神,默默观照内视,此时,他身体里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经脉穴窍上布满了丝丝裂痕,被一枚枚龙虎交织的微粒填满,一股股黑气,若有似无,蛰伏潜藏。
丹田之中,空空荡荡,却有一株混沌莲花,徐徐绽放,黑白二气流转。
仔细看,莲花周围还有数不清的蝇头小字,不可琢磨。
全身血气干枯,当真是家徒四壁,屋漏偏逢连夜雨。
打了个哆嗦,又饥又饿,此情此景,怕是还不如个身强体健的普通人。
又想起林玄感当日的嘱咐,要救林思君,需得用到:七星草,映日白石,溶月小竹,亢龙心头血,麒麟头上角和凤凰百宝喙。
姜意恒摇摇头,这些真龙凤凰,麒麟瑞兽,日月星辰,怕都是些虚无缥缈的神话诗史,无迹可寻。
却又不敢放弃希望,思来想去,眼冒金星,扑倒在雪地里。
白雪纷飞,渐渐盖住了他的身子,隆起来一个小包,不大不小,像个馒头。
一队人马迎着风雪,各个筋骨横练,朝气蓬勃。
驱着两架马车,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条长长的车辙。马车上装着十几口箱子,插起旗帜,迎风飘扬,写着平安镖局四个字,看来是群走镖的江湖人。
“姐!你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国字脸,招风耳,双眼晶亮,天寒地冻,就穿着几件单薄的衣裳,也不觉得冷,指着雪地里,探头探脑。
“好像是个人!”说话的女子,腰悬三尺青锋剑,英姿飒爽,身手矫健,气度不凡,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二人古道热肠,喝停队伍,雪地上一纵一跃,前去查看。
刨了小半天,终于挖出个人来,探了探鼻息,长舒口气。
大雪下得天昏地暗,昼夜不分,姜意恒裹着毯子,睡在马车上,路面颠簸不平。
“你醒啦!”
睁眼就看见一张充满阳刚之气的年轻面孔,咋咋呼呼地喊来姐姐。
姜意恒坐起身,看了看周围,大都是些瓷实的汉子:“还没请教?”
“我们见你晕倒在雪地里...”看着姜意恒清澈的眼睛,女子不自觉地羞赧起来,像是上了红妆。
还从没见过姐姐这般扭扭捏捏的小女人模样,少年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平白无故,怕是要捡个姐夫回来!”
“不要胡说!”瞪起眼睛骂道,凤目含嗔,转头就走。
少年见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周围人也跟着起哄,冰天雪地,其乐融融。
少年叫做张龙,带头的是他姐姐叫张凤,随行有他们的二叔张显,这趟镖是要到东边的寒山寺里去。
姜意恒索性就跟着他们,走哪算哪。
大家也不嫌弃姜意恒累赘,一路上都轮着帮衬。
“嘿!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身子板可不行啊!”张龙捶捶胸口,梆梆作响,“性子还凑合,可要当我姐夫,怕是还够呛的。”
说着说着,张龙叹口气,“父亲走的上趟镖,失了前蹄,丢失了大批的财物,人还受了重伤。”
愁眉苦脸,“镖局里百十口人,饭碗都要不保,可大家伙都是些有情有义的汉子,也不离开,要与镖局同舟共济。”
吐沫星子乱飞,突然,张龙气不打一出来:“那雇主也不吵嚷,悠哉游哉,原来是看中了我姐姐!”
又接着叹气:“实在是没办法,姐姐也只好出来抛头露面。”
拍了拍姜意恒的肩膀:“兄弟,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姜意恒正喝着热茶,冷不丁被这么一拍,呛得晕头转向。
“阿龙!有情况!”哨声响起,极旋起来,众人亮出刀剑,严阵以待。
正前方,纠集着十几号凶神恶煞,奇形怪状,身上的血腥气扑鼻。
张龙心中凛然,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手心冒汗,初出茅庐,还没见过这样的亡命之徒。
张凤临危不乱:“敢问,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凌空挽了几个剑花:“今日,究竟想怎么个了结法,就请划下条道来。”
“我们也不想欺负女流之辈,”说话的是个刀疤脸,阴鸷冷血:“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顿了顿:“这样,你们之中挑上三个,与我们兄弟三人分别比试比试?”
“大哥!也用不了这些功夫!我一人就能杀穿他们的老底。”这人刀口舔血,脸上全是可怕的刺青。
“那好,每场比试的胜者可继续出战,双方谁先赢满三场,就算胜了!”刀疤脸眼神睥睨,冷酷狂妄。
张凤愁眉紧锁,心思飞转,询问地望向张显。
张显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仔仔细细得打量着:“来人可是八臂人屠,冯默,冯兄弟?”
“好说!”冯默摊开手:“这两个是我的结义兄弟,铁面佛,程青山和鬼剑客,孟小楼。”
平安镖局上下议论纷纷,这三人,可是远近闻名的杀手魔头,尤其是这个冯默,道上的人都称他做八臂人屠。
外功刚猛无比,一双铁掌,断石分金,性子残酷,喜爱活活将人撕成碎片。
“输了又当如何?”敲了敲手中的烟斗,张显此时进退两难。
“我们也不为难你,”冯默指了指张凤,“就留下她来。”
张龙一听急眼了,振臂一呼:“抄起家伙跟他们拼了!”
张凤伸手拦住他,目光坚定:“这场比试,我们接下了!”
“姐姐!”张龙血气上头,怒发冲冠:“我们一起上罢,也未必就怕了这几个贼人!”
张凤摇摇头,双方实力悬殊,强行冲突,怕是以卵击石,她是不愿见到兄弟们有死伤的。
朝二叔点了点头,率先出阵。
风萧萧兮易水寒,一江东流不肯回。
天寒地冻,红心灼灼
张凤回头望了一眼姜意恒,不知有意无意,笑容苦涩。
再看面前这人,满脸刺青,都是些梵文佛经。
铁面佛,不修禅心,杀生拳,不念慈悲,
双目圆睁,恰似怒目金刚,体壮如牛,好比铁塔孤山。
程青山深吸一口气,胸膛鼓鼓,脸憋的通红,眼里全是血丝。
叉着步,结出拳印,咆哮一声,发佛门狮子吼,音波滚滚,直震得人七窍流血,全身上下,翻江倒海。
张凤身形随风摇摆,踱着步子,灵巧迅捷如狸猫,无形的音波仿佛击打在光滑的礁石上,并不受力。
这狮吼神功,靠的是程青山的气血浑厚,胸腹鼓荡,皮膜之间催生出无穷力量。
却被张凤在闪转腾挪之间,化解得一干二净。
恼羞成怒,震地一拳,撼得地动山摇,生生扯碎张凤的步子。
张凤也不惊慌,手腕挑动,剑尖轻颤,如鸣蝉翼,寒芒点点,又如孔雀开屏。
程青山不愧是尊铁面佛,呼吸急促,皮肤几缕泛起青气,坚硬如铁,剑尖点在他身上,火星四溅。
一边是剑法精深,穿花蝴蝶,一边是铜头铁臂,不动如山,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