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暧昧便说明,并不是非娶她不可。我与王爷的这桩姻缘,说来也算新奇。王爷肯救我,理应感激。但日后天长地久的日子过下来,我可并不愿意抱着这份恩德处处忍让。若是锦乡侯之女非要入门,又偏要赶着和我一天入门,也未为不可。一顶小轿,自角门抬进去便是”姜采声音轻柔,却是字字铿锵。
英国公担心她性子柔善,日后会吃苦头,见她如此,反而安心下来,朗声笑道,“果然是我姜某的女儿,便就是嫁到了王府,父亲也会为你撑腰素日里不要徒生是非,可若是非寻上来也莫要怕爹和你大哥都会为你做主”
姜采起身给英国公行了一礼,“女儿谢谢爹爹”
眼看着就要到婚期,锦乡侯府分家一事仍然迟迟没有动静。近日来锦乡侯常在书房通宵达旦,几个谋士也一直在旁出力,显见是朝堂上又有了波动。
花羽柔着急婚事,可又不好去催促父亲,情绪有些烦躁。锦乡侯夫人是继母,又尚且年轻,加之花羽柔的这桩婚事也并不十分光彩,她便借口怀孕前三个月不宜操劳,推掉了府上许多事物。这更让花羽柔忙到焦头烂额。
“姑娘,这些日子王爷都没来过府上,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云霓心中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广安王对花羽柔的情谊不过尔尔。
花羽柔心中也隐隐不安,可仍强自镇定。“王爷即将大婚,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我都甘愿委身做妾了,还能有什么变数。”
云霓见花羽柔语气不善,只能将嘴闭成了河蚌,内心里却停止不了活跃。
委身做妾这事儿其实说起来十分丢人,虽然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一定要亲近广安王,但在眼下将自己嫡出的姑娘嫁过去给人做小,的确是有点自取其辱。
广安王近日来没有半点动静,想来也是将花羽柔扔在了脑后。从前广安王对花羽柔的这般、那般情谊,皆源自救命之恩。倘或教他知道了,花羽柔其实是冒领功劳,只怕广安王会很愤怒,后果也会很严重。
云霓再一次看了看花羽柔的脸色,眼睛转了一圈没敢将担忧说出口。
“父亲近日不知在书房忙些什么,眼瞧着婚期就要到了,还迟迟未请族中长辈们来分家。”花羽柔唉声叹气,内心焦灼不安。
“姑娘,若当真分了家,二房不在依附咱们,往后还拿什么钳制四姑娘,要她为您办事儿啊。再说,您一个人嫁过去就好了,何苦带着四姑娘,没得是个累赘。”云霓发自肺腑。她曾经辗转难眠好几夜,思考花羽裳做媵妾的利与弊。不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因为不可控因素太多。
花羽柔却是不以为然,“她能是什么累赘,便是二房脱离了长房,她嫁去王府也脱不了我的掌控,总是要依附着我过日子的。我如今要忍着委屈做偏房,自是不会让她痛痛快快嫁给别人做平头太太的”
云霓眉心微微一跳,只觉的脊背一阵发凉,似是四月天里突然坠入了冰窖一般彻骨。
锦乡侯迟迟不分家,可当年私吞弟弟家产,又苛待其遗孀的消息不胫而走。锦乡侯夫人近日在贵妇圈子里也时常受到奚落,更有心直口快的直言她所嫁非良人。锦乡侯夫人在忧愁之下,胎气不稳,
花二夫人掀了帘子进门,将屋内众人都遣散了,独留下母女二人。脸色颇有些难看的看着花羽裳,“你近日来都做了些什么”
花羽裳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书卷放下,又起身扶着母亲坐下,不急不缓道,“自是做了些该做的事情。”
“凡事皆会留下痕迹,你以为自己高明,可背后多少双高深的眼睛瞧着呢。”花二夫人叹了一口气,知道女儿素来主意大,自己便是再怎么强硬,也未见得能说的动她。
“便是日后被人知晓了又如何呢哪一样不是事实呢。”花羽裳垂了眼眸,藏住眼底的情绪。“娘,一味忍让,只会让长房更加苛待我们。大伯父虽然处事无耻了些,可他到底是做官的,在乎官誉,日后总会收敛些。从前,您总是忍气吞声,怕的坏了这满府的名声,怕累的我清誉受损,嫁不得如意郎君。可是结果又如何呢长房算计我去做媵妾啊娘上不得家谱的妾啊日后便是有了子嗣,也是身份低微,人人都可以任意欺辱的,与那奴仆无异”
花羽裳说到最后因难掩内心情绪波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花二夫人沉默垂头,眼中一阵酸涩。
广安王大婚颇受重视,到底是宗室子弟妻妾同日过门也没什么了不得。太后得知花羽柔与广安王情投意合之后,倒也感念花羽柔的痴心想要同情这对有情人。于是便将广安太妃请入了宫中商议此事。锦乡侯到底是有官爵在身的,嫡出女儿却也配得上侧妃的位份。
广安王一生未纳妾,外人都道是太妃彪悍善妒。太后倒是有些犯怵,到底是自家妯娌,便是尊荣太妃之位,也不好太过压榨。转着弯,将话说给了广安太妃。
广安太妃笑吟吟道,“说来若非是汶儿一心想要求娶姜家姑娘,臣妾也觉得该娶了那花家姑娘为妃才是。想来太后娘娘不知,那花家姑娘曾救过汶儿一命,却是汶儿的救命恩人。将救命恩人放于侧妃之位,实在是有负恩情。”
固然是个极度讨厌纳妾的,太后心中了然,客气笑着。“若是孩儿们心中情愿,倒也是桩美事。”
广安太妃转了转手上的翠玉缠丝镯子,慢条斯理道,“汶儿对姜氏一见钟情,恐是心中再难放下别人了。小夫妻新婚燕尔,怕是会冷落了旁人。将救命恩人娶做妾本就不妥,若再冷落了,岂不更不好了。传出去,知道的是姑娘痴心一片,不知道的倒是咱们荣氏子孙忘恩负义了。”
太后略显松塔的眼皮挑了挑,看着广安太妃慢悠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痛快。可若再说下去,便是她不明事理了。也只得作罢。
广安太妃走后,太后拉着脸,“锦乡侯府求到我这时,广安王府和英国公府已订了婚期,再无转圜余地。我连续那柔姐儿一片痴心,本想着说给汶儿做侧妃。却不料让太妃拂了面子,这事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