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回头用眼神告诉她，‘我当然知道’。
他捏着下巴，因为音乐声越来越清晰，像是那个新娘用红润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让白王去聆听。
“他说过爱我。”
“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对。”
“白鸽作响，戛然而止。”
“这次谁会拦住他呢？”
“我还是变成了他，我就是我们的孩子。”
“高贵的盖高里欧。”
每一个字都仿佛陨落的星斗砸在白王心上，悲伤的火焰在星石燃烧出暗淡的火苗，微弱，但点燃了白王整颗心。
白王沉目，其实在他心里，这样的悲伤很难触动他，这只是向他展开篇幅的故事，一个乞丐在寒冬中向一个人苦诉世界的残酷，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像他一样，在冷冽的雪中找睡觉的地方。
白王只是好奇最后的四个字。
谁是盖高里欧？
“相信我。”麻恩突然出声，“呆在这里是个智者的决定。”
“你听到了？”
“嗯。”麻恩吞咽口水，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口水声比球落在地板的声音还要巨大。
“这个声音。”麻恩显得害怕，她有足够的理由害怕，“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她就不会招惹你，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可很久没烤过火炉了。”
麻恩走到火炉旁蹲下，双手靠近相互揉搓，无神的看着跳动地火星，晃动的瞳孔让火焰看到了她被撕裂的过去。
“知道吗？真的很久了，以前我来这里根本就不敢多留的。”
“现在我知道了，可你该原谅一个愚者。”白王冷淡，眼神肃穆，或者说，他不得不眼神肃穆。“我可不聪明。”
“那你去吧，我就不该陪你任性，踏出那扇门时就该将希望永远的关在屋子里。”麻恩摇着头，曾经在她心里欲绽放的花朵，含苞待放时已经凋零，“等它老死。”
“我觉得······你真的应该看看。”白王耸耸肩，用手指着麻恩的背后，“主人回来了，我们这些客人可该走了吧。”
“我们这些不请自入的客人，看样子她是不会请我们喝一杯的。”
“什么？”麻恩怔住，一时没懂白王的意思，她机械地回过头。
说句实话，麻恩永远都不会想做这样的新娘。
面容姣好，但没有眼球，空洞的眼窝淌下黑色的血，婚纱遍布干涸的褐色血迹。手臂，脖颈，双腿，右边的胸口，还有······翅膀，都像是石头做的。
她额头处，那个数字恶魔般强击着白王的眼球。
八。
“盖高里欧！”麻恩用力的摇头，不敢相信，身体用手拖着向后退。
“他真的成功了！这个十足的疯子！真的成功了！盖高里欧与人类身体的结合！”
麻恩感觉夺回了身体的使用权，连忙拉着白王，刚才那个无皮怪物追着她时，白王都没见她如此的惊恐。
“快跑！她真的会杀了你的！”
“你怎么不动啊！快点······啊·。”
麻恩呆立，睁大的眼球比恐怖新娘的眼窝都要大。透过她瞳孔，十字裁决静静漂浮。
只是白王身上没有遍布花纹，额头上的红色纹路倒为他气势的天秤填上几枚砝码。
“你不是奥术师。”麻恩对着白王说，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军机师。”
白王没有回答，静静地，不屑地盯住看似恐怖的怪物。
再强，能媲美古索尔？
再愚蠢不过的问题了。
“裁决官。”白王轻轻的念出，一如那日的无情，逃出这里？对他来说只是挥一挥手罢了。
可是······没有动静。
“裁决官。”
全场寂静，只有新娘血液打在地面的滴答声，和火炭不耐烦的蹦出火星。
“裁决官。”
白王偷偷地，非常小心地瞄了麻恩一眼，看到麻恩瞪大眼珠盯着自己，赶忙转过眼球，口水声比麻恩都要大。
“裁决官！”
麻恩不解的晃头，新娘在一旁没有动，空洞的眼窝很是期待白王的表演。
“你在做什么？攻击她啊，用你的军机。”麻恩眼睛眨的飞快，焦急地问。
“我觉得这玩意儿可能失灵了。”白王解释着，抓过平静不动的十字裁决，说是抓，倒不如说被他用手臂抱着更合适。
“快跑！”
白王一把拽过麻恩的衣袖，用尽可能快的步伐奔向另一个门。
当发现能够唤出十字裁决时，白王差点没忍住开个派对，不用管几个人，尽情喝酒狂欢就对了，把酒瓶当作留给这里的纪念品，但冰冷的酒瓶对着他的头用力的砸下，‘咣当’一声告诉他：“该醒醒了。”
是啊，该醒了，还真以为自己成为绝世高手？大手一挥，古索尔，变态炼金术师都会俯首，将倚天扒光变成可口的羔羊，自己嘿嘿一笑就能进行一些无意义的**？
喂，连炼金术师、盖高里欧是什么都不知道，脑子什么都没长完，怎么带动实力？想法终究只是想法。
新娘‘动人’歌声骤然停止。
“什么是盖高里欧？快告诉我！”麻恩身体整个被白王拖着跑，她感到自己的衣服都要被烧着了。我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相信这个无知的笨蛋？麻恩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
“这时候你还有空关心这个！”麻恩大喊出声，“你倒不如问我为什么有你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这些实验品！”
“为什么？”白王回过头，新娘颤颤巍巍地走出大厅门，石化的地方已经拥有肉的质感，双翼布满鳞片，两侧张开，击碎旁边的石壁，崩塌的废墟根本无法阻挡她。
“难道，这就是盖高里欧么？”白王喃喃道，“石头变成的生物？他们是一个种族。”
“你在说什么？快跑啊！她······她快追上来了！”麻恩的提醒击碎了他所有思绪，都不用她说，呼啸的风声，一寸寸瓦解的石壁都已经要扯断他的神经。
“前面左拐！从我们之前跑的楼梯走！”麻恩喊着，大量不断接近的尘沙灌进她的嘴里。
“那不是还要遇上那个实验品！”
“不用管！到底是要听谁的！你这个新人！”
“新人？”白王啐道，“你要是急着出去见地狱的太阳我也不管你！”
加足了马力的腿传来的酸痛感刺激着白王的头脑，他不只是这里的新人，在原力的进修上，他也堪堪入门，只是提前拿到了所谓的毕业证，却还用毕业的纸文折纸飞机。
“你怎么停下来了！大不了让我自己跑！”麻恩感受到白王脚步猛地停顿，擦起大量楼梯口飞舞的尘土，顺着白王身前看去。
“怎，怎么会？”麻恩颤抖着，她觉得自己这一天简直糟透了，在这里所有的霉运加起来都不够这一日的，这种糟糕，是来要她的命。
白王死死地，用刀子样的目光刺着身前的实验品，这可是个观察他的好机会，全身没有一寸皮肤，狰狞的，血淋淋的肌肉让空气恐惧，没有嘴唇遮盖的牙齿，没有眼皮的眼珠，额头上还纹着大大的数字十一，这要是换成雕像，放在以往白王的村子，可能在商人那里换个好价钱，商人就喜欢这种没人见过，足够吓人的玩意儿。
白王又侧头看了眼新娘，新娘的样子像是要来绑白王做他的丈夫。
“你呆在这里做什么？有路就跑啊！”
身后的路黑漆的像张开的血盆大口，白王大脑仿佛置身于无穷尽的白色空间，视线一遍遍的在两个试验品之间回顾，麻恩以前逛街时，看到两个喜欢的东西也是这样。
只是这次的老板有些贪胃口，他只会取走身上的零件，或者·····
命。
“妈的！”白王突然大骂，麻恩惊得断了自己的话语，都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实验品？来啊！”
白王对着身前的实验品加速，和儿时的小伙伴比赛跑步一般，这次的伙伴还穿着婚纱。
“你应该祈祷自己骨头足够硬吧！无礼的混蛋！”
白王将右手的十字架握在手里，是真的握在手里，十字架尾端的一半如黏在手心，长刺张扬在空中。
为什么非要用原力来催动十字裁决呢？白王刚刚想通这个问题。直来直往的粗暴会让血液跳舞，会让肉骨飞起表演一段动人的戏剧，这很吸引观众。
“你给我！”
白王抡起十字架，右臂传来深入骨髓的撕裂痛感在白王眼中是即将发生在实验品身上的，十字架划出圆，在狭小的楼梯内将壁廊粉碎。
“滚！”
“轰轰！”
震耳欲聋？麻恩不确定自己是否符合这个词，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了，任由白王拽着自己的身体，什么死活，什么实验品，都和她无关，她只想好好的歇一歇，哪怕新娘对着她的耳朵唱歌。
麻恩察觉到周围无阻的风，楼梯棱角不断敲击着她的后背。
“可以结束了。”麻恩对着白王说，“放我下来。”
“什么？你别对我抱太大期望，我可打不过他们两个。”
“不是说这个。”麻恩突然挣脱白王的手，如干咸的鱼打在地面。
“两个试验品相遇，势必要争出个胜负的。”麻恩对着白王道，艰难地爬起，“用一方的死。”
白王惊讶地看着麻恩，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他不懂，没有任何理由，见面就是抛出生命的厮杀？有什么令其心动的好处么？
“怎么？不相信？人类与人类之间都会有不需要理由的战争，何况这些发疯的实验品呢？”
“人类与人类。”白王轻声念叨着，突然捂住额头，摇头苦笑，“是啊，人类与人类之间都是这样，怪不得他们。”
血腥的场景历历在目，猝不及防的撕开记忆闯入他的思绪，哪有什么理由？或者理由在等着白王发现。还有老李那些人，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向他们挥手呢？长发飞舞，红纹镶嵌着的样子在老李他们眼中倒射出恶魔的身影，他们那时一定无比害怕吧。
“我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白王对自己有些失望，只是对自己的幼稚。
“别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他们的战斗就会波及到我们，我们得提前走”麻恩突然说话，看着楼梯的方向，背对着白王，用手捋捋头发。
“啊！”白王大叫。
“怎么了？他们把你吓到了？”麻恩听到白王的喊叫，她都看不起面前相识不久的军机师，她身为女孩子都没有吓出声，一个尚有反抗之力的军机师反而更加狼狈。
“没有没有。”白王赶忙说，“我们的确该走了。”
轻声的脚步回荡在周围的空间，白王没有顾麻恩的催促，他也听不到，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刚才，麻恩掀起头发的样子。
迷人吗？也许真的迷人，她的坚强、独立，真的会让很多少男怦然心动。
白王也心动了，带给他的震惊感都要让心脏撕开他的胸口，找个更大的地方伸开手脚。
就是那个，在麻恩脖颈后面的。
数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