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以前是个书生,身上带着书生固有的清高,他不可能做这种爬房顶把自己装扮成野猫的事情。所以,他应该是昨天晚上被人催眠的。有可能是半夜起来上茅房的时候被凶手袭击,也有可能是在睡梦中,凶手破门而入,给他下了蒙汗药。当时凶手在他的大脑里做了个触发器便悄然离开了,所以死者的娘子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催眠了这件事。
今早死者的表现很正常,他告别娘子,带着白布前往大染坊。其实从昨晚他被催眠开始,到他爬上屋顶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完全丢失的时间,不具备任何意义。如果他突然被人从催眠术中唤醒过来,他就会忘记发生的一切。
但,这时候的死者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所以,直接被周围的人忽略了。一直到他走到废弃的七层建筑物下面时,凶手为他设计的触发器终于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这时候的死者,应该是有反常的。这种反常,直接表现为他爬上屋顶,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野猫,和一群正在捕食的野猫一起虎视眈眈地觊觎啄食的麻雀。
麻雀因为被花生油的香味吸引,忘乎所以下也忽视了他那么一只异常的大猫。便是死者与野猫们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喵喵’叫,麻雀们都视而不见,只顾着哄抢地上的花籽儿,可见,这些被花生油浸泡过的花籽儿多么香。
所以当时,我和凤暖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僵持的画面,除了那群觊觎麻雀的野猫外,不管是死者还是麻雀,都被凶手用特殊方式圈定在自己的角色里走不出来。一直到凶手为死者设定的触发器,也就是哨笛声的音讯发生改变,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噪音响起,麻雀才突然惊醒,而死者也终于做出了扑食麻雀的动作。
就是这个动作,让他坠下高楼,直接摔成了肉泥。而他,在整个坠楼的过程中都没清醒过来,依然以为自己是一只野猫,便是连护住头颅这种本能的条件反射性动作都没有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见的他,会被摔成‘人肉汤包’的根本原因。
昨晚死者被催眠时,应该也听到过这种刺耳尖锐的哨笛声,那时候凶手已经将他脑袋里的发条上紧了。让死者在潜意识里认定,只要再听见这种哨笛声,他就会变成一只饥饿的野猫,就会和所有的野猫一样,爬到屋顶上去捕食麻雀。
也就是说,当我和凤暖突然听到哨笛声变调时,他脑子里的触发器就被启动了,让他瞬间变身为一只超级大野猫。
所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和布局非常精妙的,完美到极致的谋杀。”
“凤暖?”林若溪突然转头看过来:“你速去大理寺,将我们的发现告知方平大人,让他重新立案侦查,收集所有相关证据。主要是走访死者的左邻右舍,问问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过尖锐刺耳的哨笛声。同时,在死者的家里寻找凶手昨晚出现过的痕迹,重点部位是茅厕和死者的卧房。倘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这两个地方一定有一处会留下凶手的痕迹。”
“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凤暖也不纠缠,应了声便自行赶去大理寺。
“凤熠?”林若溪继续安排任务:“你去一趟端王府,将这件事告诉九千岁。你就跟他说,我和师兄怀疑此案是西瀛人试刀碎尸案的后续连环案。让他从皇上那儿讨一道手谕,让京城的百姓们做好防贼防盗,不要因为是夏天,晚上睡觉就大敞着门窗。便是敞开窗户睡觉,窗户上最好也加固上护栏。而且,晚上入厕最好不要一个人,能结伴就结伴,不能结伴,便在室内放个便桶吧……”
迟疑一下,林若溪又道:“另外,你悄悄告诉九千岁,让他在整个京城秘密寻找天生异瞳,会使用幻术的巫师,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制造这起坠楼案件的元凶。你让他……让他自己也小心一点。”
凤熠看一眼白瑾瑜,漂亮的狐狸眼骨碌碌转了两圈,很好心地提醒:“小溪溪?我觉得还是你自己去端王府跟九叔说最好……”
不等凤熠说完,林若溪就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还有其他事情!”
“什么事儿能比去提醒九叔还要重要啊?”凤熠急了,伸手就要拽林若溪的袖子:“九叔那个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觉得……”
林若溪眼睛一瞪,一巴掌拍过去:“我叫你去你就去,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是不是想让我跟你绝交?”
“好好,我去,我去……”凤熠被她一掌拍中脑门,连蹦带跳地跃下屋顶,人都跑出了十几米,嘴里还嚷道:“可是小溪溪,倘若九叔知道你横竖找了借口不愿去见他,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他可一直把你当小棉袄,你最好早点做好心理建设,想一下他知道后你该怎么办……”
林若溪眼前一黑,实在没忍住,对着小狐狸的身影连吐好几口口水:“妈蛋!你要是敢跟九千岁再提一次小棉袄和小情.人的话,我绝对会抽死你,凤熠,我会抽死你!”
“小棉袄?小情.人?”身后突然响起温润又惊讶的声音,带着说不清楚的八卦腔调:“是是九千岁的?”
“咳咳咳咳……”林若溪被口水呛到了。
白瑾瑜伸手给她拍了半天背,林若溪才将气喘顺:“矮油!师兄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来来我们做正经事,做正经事……”
“哦……”白瑾瑜温柔的瞳眸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隐痛,说来说去,她心里想着的,依然是九千岁。溪儿?你可曾察觉,每回提到九千岁时,你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令人心尖发颤的风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