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林浩宇咬牙道:“浩宇不知!”
“不知?嗤……”胡姨娘突然冷笑道:“大少爷当真好气度,连崔大人是谁的人都没搞清楚,就将亲随移交给崔大人,而且,还跟老朋友似的深夜造访探视?”
林浩宇黑着脸道:“皇家尚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难道我左丞相府已经到了需要一位姨娘妄议朝政的地步?胡姨娘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祸从口出引火烧身!”
林浩宇才说完,便见林安国抬手一扬,一个东西落在林浩宇脚旁:“你且好好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林浩宇低头,待看清楚脚下是什么,只觉大脑轰地一声,彻底炸裂开了。
林安国砸过来的不是别的,正是昨晚林若溪让他去投奔崔大人时的信物——端王府的黄金腰牌。
本来这东西今日林浩宇是打算还给林若溪的,可是林若溪突然说出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那番话让林浩宇分了神,待想起来时,林若溪早就走了。林浩宇当时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心想下回遇到林若溪再还给她便是。他哪里想得到黄金腰牌最后会落到林安国手里?
心知这是胡姨娘方才从假山后面冲出来突然抱住他时从他身上顺走的,只是,这话该如何告诉父亲?但瞧父亲对这不要脸的贱人极度宠爱的模样,指不定说出来父亲不但不相信,还会倒打一耙,觉得他觊觎胡姨娘的美色。
硬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林浩宇道:“这是若溪妹妹的东西,今早她来东院找父亲时落下的。浩宇本来捡到打算还给若溪妹妹,可是不知何时弄丢了……”
“好一个弄丢了,呵呵……”林安国冷笑:“你可真会捡,今儿捡一块你妹妹的帕子,明儿捡一块你妹妹的腰牌,后日呢?后日你打算捡到你妹妹的什么?是不是非得捡到你妹妹的肚兜你才会消停?”
这话说得荏是难听,堪堪戳中林浩宇的心事,林浩宇心头顿时涌起杀念。
硬生生将内心的真实想法憋下去,林浩宇红着眼圈道:“父亲就是这样看儿子的吗?是!浩宇在不知道若溪妹妹的身份之前,确实爱慕过她。但自从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之后,浩宇便再也没有做过那等肮脏的妄想。难道父亲一定要将浩宇的自尊全部剥离,将浩宇看做不知廉耻的宵小之辈才能解心头之气吗?若是那样,浩宇无话可说,要杀要剐,父亲随便吧!”
养育了这个儿子二十年,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伤心,林安国不由心中一痛。才要张嘴,胡姨娘却先一步开口道:“相爷息怒,大少爷说这枚黄金腰牌是他捡到的,势必是他捡到的。奴家相信,大少爷绝对不会和阉党宦王勾结危害我左丞相府的安危。不过以防万一,相爷还是让大少爷搬回他自己的寝院去住吧,以免东院丢失什么府中机密,大少爷脱不了干系……”
“什么脱不了干系?”林安国想都没想便接嘴道:“他身为左丞相府嫡长子,又是皇上亲自下旨外放的武将,岂会不知这东院有多少国家机密?一旦和阉党狼狈为奸,哪里还会学得了好?”
如同晴天霹雳,林浩宇倏地瞪大眼睛,他终于明白林安国和胡姨娘在说什么了。原来一直都是他意会错了,父亲要问的哪里是昨晚他挟持林若溪之事,而是他和崔大人之间的关系。
昨晚林若溪将黄金腰牌交给林浩宇时,曾说她因断案才与方平和崔大人交好。而林浩宇曾亲眼见识过林若溪帮助大理寺断案,所以丝毫没有怀疑林若溪的话,只道黄金腰牌乃是林若溪身份的象征。如今他才知道林若溪当时为何会将黄金腰牌交给他,原来,崔大人居然是九千岁一党的。
左丞相府与将军府不合乃是明面儿上的,实际上却一直在帮助皇后和三皇子反宦王阉党。也就是说左丞相府的死对头不是以武将为首的将军府,而是端王府。如今有了黄金腰牌为证,相当于他林浩宇投靠了九千岁,难怪父亲会大发雷霆。
可是,单凭一枚黄金腰牌和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的证词,父亲就认定他投靠了九千岁,是不是也太武断了?
心头倏地一惊,难道是林若溪在陷害他?
不对,林若溪是端王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自己,昨晚林浩宇劫持林若溪时,林若溪更是表明立场言明她与大房不和。若非要说是谁纠缠谁,那也是林浩宇在纠缠她。而且,林浩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林若溪昨晚和今日的话有什么破绽,他相信这个小女人,即便心肠狠毒,林若溪也是个心怀大爱坦荡磊落的女子。
这种怀疑只在脑海一现就被林浩宇立刻否认了,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胡姨娘加害,捕风捉影地将莫须有的事情坐实成了他的罪状。
见林浩宇惊惧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胡姨娘一阵得意:“大少爷?奴家知道你身为武将极少见到闺中女子,所以才会对端王妃一见钟情。当然,奴家也相信你和端王妃之间是清白的,但是,你一个未婚男子,整日里将端王妃的丝帕和腰牌带在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林浩宇恨透了这个擅于嚼舌根又阴险歹毒的女人,森然道:“胡姨娘这般搬弄是非胡说八道,就不怕晚上睡觉被阎王爷拔了舌头?”
见胡姨娘被自己目光逼退,林浩宇又冷冷地看向林安国:“父亲既然不相信浩宇,浩宇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来林安国还指望林浩宇能给他个解释,哪怕林浩宇说林若溪钩引他都行,可他没想到儿子一句林若溪都不提,甚至狡辩都不屑于,横过来竖过去都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安国哪里受得了这个,飞起一脚便向林浩宇当胸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