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一个激灵,林若溪赶紧冲九千岁隐身之处咧了咧嘴角,继而,她又嘟起嘴悄悄送去一个飞吻,这才敛了心思继续关注屋内情形,再不敢往九千岁的方向多看一眼。
九千岁是真的恼了,以他的听力,林若溪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岂能不知?
方才花勇在林若溪身边停下,却没有看她,那并非林若溪掩饰得太好,而是他给龙云轩发出了指令,让龙云轩突然从脚凳上站起来了一下。果然,这多出来的环节一下子吸引住了花勇的注意力,让花勇根本来不及分心去留意其他,便迫不及待跃窗而入。
偏偏小猫儿忒没自觉性,明明救她的人是他,她却让花世子抱她。而且,她还心疼花世子。若不是眼下情形有点身不由己,九千岁绝对会直接将屋顶捅个窟窿,窜上去打扁花世子的头。当然,也顺便好好拍一顿林若溪的屁股,也啃啃她娇艳欲滴的小嘴。
原本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林若溪居然又开始心疼白瑾瑜。心疼就心疼吧,横竖白瑾瑜就是他凤吟九上辈子欠的债,可小猫儿为毛还要怀疑他?连花世子这孬货都瞧出他好心救了白瑾瑜好么,溪儿却怀疑他,他能不能狠狠咬这只没良心的小猫儿两口?能不能啊?
九千岁自艾自怜的时候,龙云轩已在花勇的“指令”下将“昏迷”的白瑾瑜搬上了床榻。继而,花勇如千手佛描述的那样,竟沿着墙缝,直接窜上了房梁。
花勇的这种窜与利用轻功跃上房梁完全不一样,他是完完全全四肢着地,走上去的。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九千岁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便是躲在门口的千手佛,也下意识抖了抖。而林若溪和花世子的脸上却十分平静,只是明亮的眼眸却在瞬间暗沉下去。
最吃惊恐惧的人莫过于龙云轩了,他是第一次跟随林若溪等人断案,以前又没有参与过“猫捉老鼠,狗管闲事”的案子,几乎都要被花勇一连串出人意料的举动吓蒙了。偏偏他扮演的还是倒霉透顶的受害者龙文博,所以,当花勇倒悬在房梁上,突然举起木匕首对准他的后心窝捅下来时,龙云轩竟比花勇的动作早了半步,“扑通”一下趴倒在了脚凳上。
花勇的动作立时僵住。
林若溪在屋顶上看得真切,那木匕首的刀尖明明距离龙云轩的后背还有至少五寸,龙云轩就趴倒了。她被龙云轩蹩脚的演技气得一口气差点倒腾不上来,用手在胸口上顺了两下,再悄悄骂了声“草泥马”。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花勇已一脸懵逼地收回了木匕首。
将木匕首举到眼前,花勇的目光依然空洞无焦距,但很显然,他的眼睛里又多出来几分之前没有的警惕和疑惑。看看匕首,又瞧瞧趴在脚凳上装死的龙云轩,花勇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木匕首上,像是正在纠结接下来该开始磨牙唤醒白瑾瑜,还是该把龙云轩拎起来再补一刀。
这般迟疑了大约十秒钟,花勇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的身体像一条柔软的蛇,顺着长布巾缓缓舒张开,竟手握木匕首一点点向白瑾瑜的脸凑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和千手佛描述的完全不同了。生怕花勇接下来会对着白瑾瑜捅两刀,而白瑾瑜为了探查真相,会硬生生地挺着,林若溪想都来不及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花世子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拽下来:“你要做甚?”
“花勇要袭击我师兄……”林若溪急急道:“这不是昨晚凶杀过程中的环节……”
“不是又怎样?”花世子皱皱眉:“屋子里不但有九千岁,还有龙云轩和千手佛。便是他们都来不及,以瑾瑜的本事,你觉得花勇能袭击成功?”
“我不知道……”林若溪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我就是觉得,师兄那样的性子,只怕没有探查出真相之前,就算花勇真的捅他一刀,他大概也不会动弹一下。”
“嗯!确实是瑾瑜的做法。不过,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咱们现在下去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打草惊蛇。溪儿?你方才还劝我稍安勿躁,怎地事到临头,自己却想半途而废?”
“我……”垂下眼眸,林若溪的鼻子有点发酸:“我不光是担心师兄,我还担心花勇,他……我怕他变成第二个冯虎!”
花世子的身子一僵,“沉住气,相信瑾瑜,相信九千岁,也相信花勇,好吗?”
阳光下,花世子的眼睛像两颗夺目的黑曜石,虽含着点点泪光,却熠熠生辉。
深吸一口气,林若溪终于点了点头……
屋内,花勇已经坠至很低的位置,他像一只胆小怯懦的老鼠,又像一条凶残的眼镜蛇,伸长脖子,灰白的脸几乎都要贴在白瑾瑜阳春白雪般清俊的容颜上,就这般近距离地死死盯着白瑾瑜,像狗一样,一下一下嗅着白瑾瑜的气味儿。
这般过了几秒钟,许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花勇终于迟疑地缩回了脑袋。不过,他仍像只蜷曲着的老鼠,继续倒挂在房梁上一瞬不瞬地瞧着白瑾瑜。
而他的嘴角一咧,磨牙声骤然响起,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随着抓心挠肺的噪音,白瑾瑜终于睁开了眼睛。
从林若溪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白瑾瑜眼睛里的情绪。她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觉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悲悯和宽容袭来,竟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花勇显然也被白瑾瑜眼眸中的情绪震撼了,他呆愣地盯着白瑾瑜,嘴巴猛地闭上,磨牙声顿时消失。
两秒钟后,花勇的嘴唇开始颤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嘴里发出的依然是老鼠的“吱吱”叫声。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索性闭紧嘴巴再不出声,却胆怯又小心地伸出一只手,像是在向白瑾瑜忏悔乞求,又像是打算去触摸一下白瑾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