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就和我们今日模拟演示的情况一模一样,龙文博一进屋就闻到了迷香的味道,所以原本准备打人的他,因迷香作用又重新回归凶手给他设定的轨道上。他在脚凳上坐下,解下脚上的厚布巾。他的双脚落地,发出了与上楼那种沉闷的脚步声完全不同的声音。
这两种脚步声原本除了付大哥这样的人外,一般人大概都听不到。可是,迷香的作用,花勇已经变成了一只老鼠,老鼠的听力是非常敏锐的,所以,花勇脑子里的触发器立刻被启动,瞬间醒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由房顶跃窗而入,与花伟杰和龙文博三人一起,实施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谋杀。
我之所以会怀疑到花勇头上,乃是因为在证实了花伟杰和龙文博都被催眠了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凶手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催眠花伟杰?
要知道花伟杰和你们其中的每一个都一样,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是具有非常坚毅性格的人中翘楚。像你们这类人并非弱势群体,你们的性格上罕有缺陷,便是最好的催眠师,想对你们实施催眠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那么,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
咱们打个比方来说,好比阿九。他是个几乎没有缺陷的人,人鬼牛蛇神,不管是什么,想要暗算他设计他都不大可能,他身上唯一的缺陷,是我。倘若有那么一个人想要加害阿九,他势必会先想办法控制我,通过我来胁迫阿九就范……”
林若溪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换了口气,而白瑾瑜和花世子则迅速对视一眼,二人眸中同时闪过一丝自嘲和无奈。
溪儿啊?你何止是九千岁身上的唯一缺陷,你也是我们的唯一缺陷啊!倘若有人对你下手,便是成为全天下都唾弃的恶人,我们也在所不惜。
眼见空气中已渐渐浮动起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纠结,却听林若溪又道:“与这个例子同理,我当时就在想,花伟杰和花勇之间的兄弟情谊非同一般,凶手如果想控制花伟杰,会不会假借花勇之手呢?
意识到这种可能的时候,我故意在与付大哥的谈话中留下了个漏洞。那就是为什么花勇武功高强,付大哥潜入花伟杰的屋子偷盗,花勇却没有丝毫察觉。果然,付大哥承认,为保险起见,他也给花勇的屋子里投放了迷香。
当一个原本很重要的角色突然变得可有可无时,是非常可疑的,这就是我通常所说的画蛇添足。完美,继续完美,再完美,最后就会变得不完美,甚至疑点重重。
花勇随花伟杰悄悄来到逍遥派,一定身负重责。这样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从头到尾,所有的环节他都不在场,为什么?花伟杰明明察觉到被人跟踪,有人追杀他们,还会故意让花勇深夜跑到逍遥山上去报信吗?而既然已经深夜上山,又何来害怕打搅我们一说?以花伟杰豪爽的性格,横竖都是要打搅的,在这么危急的时刻,与其让花勇白跑一趟,还不如他亲自带着花勇连夜上山一次性把我们麻烦够。
所以,这么多不合乎常理的悖论出现,唯一的解释是,让花勇上逍遥山根本就不是花伟杰的指令,是凶手的。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故意支开花勇,为的是更好地暗算花伟杰?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可问题是,在付大哥潜入花伟杰房屋的时候,花勇已经回来了。那么,凶手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但很快,我便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偏离了轨道,以至于险些忽略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你们看,花勇回来了,他明明可以成为目击证人,但是,因为付大哥给他投放了迷香,这个最有说服力的目击证人就成了摆设。所以,这样的花勇,其实和之前不在现场根本没有区别。
当时,我把所有这些疑点串在一起,产生出一股异常强烈又诡异的错觉,就好像凶手在故意七绕八拐地设置出许许多多迷宫般的假象,想要绕晕我,让我在无从下手忙得不可开交时,彻彻底底忽略花勇这个人。
花勇的行动轨迹是那么明确那么干净,那么完美,干净完美到哪怕我们中有人会留意到花勇,都难以找到花勇的错处。
那么,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凶手之前做了那么多,其实都在故意给花勇创造不在现场的证据?他在保护花勇?
我当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下意识就想否定。可是,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被无限度地扩大,再也没办法从脑子里抹掉。
我调动自己平生所学去寻找凶手的动机,最后,我得出了个十分难过的结论。如果凶手真的从头到尾都在保护花勇,不想让花勇暴露,而他和花勇又没有特殊的关系,那么,只能说明花勇是他手里非常重要的一颗棋子,他需要花勇帮他完成这一系列谋杀。
这个结论是如此匪夷所思,如此令人难以接受。可是,有了这个结论,我之前所有想不通的环节,都在瞬间解开了。
付大哥曾清清楚楚告诉我,他昨晚亲眼看见花勇将匕首递给花伟杰后,花伟杰一分钟都没有犹豫,直接握着匕首刺向了花勇。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凶手的整个计划从那一刻就被打破了,因为花伟杰醒了,他的反抗和自救令花勇在无奈之下,不得不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帮他杀死了龙文博。
表面看起来,花勇的做法顺理成章,可仔细一推敲,我有点傻眼。
因为我以前接触过的催眠术害人的案件中,都会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被催眠者没有人性,没有思维,没有良知,也不知疲倦,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机械地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