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的唇舌一缠上来,九千岁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反守为攻,狠狠吻住她。
九千岁用的力气很大,自从大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毫无章法,又蛮横粗暴地亲吻林若溪。林若溪只觉唇舌又麻又痛,不过瞬间,便失去了知觉。而口腔中,皆是令人作呕的血腥。
这种味道如此恶心,她条件反射就想推开九千岁。可是,她的手掌已经摁在了九千岁的胸膛上,却怎么都推不出去。
迟疑了一秒钟,她的手掌一点点离开九千岁的胸口,落到他的身侧,慢慢环住他的后背,轻轻拥抱住他。
仿佛她温柔的举动是这世上最好的治伤良药,九千岁的狂躁渐渐被安抚下来。他开始减缓力道,吻得越来越轻。到了最后,似乎察觉到自己把林若溪弄伤了,他退出唇舌,只用嘴唇轻轻贴着林若溪的唇瓣,手臂却紧了又紧。
林若溪始终睁着眼睛瞧着九千岁,没有遗漏九千岁眼眸中的所有情绪变化。
以前她和九千岁接吻的时候,因为不好意思,总会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接吻的时候,眼底的情绪才是最最真实的反应。她既然爱上了这个悲情的男人,就必须要接受他的全部,好的,以及不好的。她要治疗他,将他心底那些陈年痼疾,像挖肿瘤一样一点点挖干净,永远不再让他眼底出现这样的惊恐、害怕和焦虑。
“要不要回去?我陪你睡一会儿?”林若溪轻声问。
九千岁依然眸光心疼地瞧着她,但他的一只手却松开她,颤抖着想要伸向门把手。
舔了下嘴唇,他有些艰难地说:“为夫想……想看看云轩……”
九千岁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确定,他的手努力了好几次,眼看距离门把手就差几寸,但就是抓不上去。每每在最后时刻,他都会像被火烫到了一般倏地收回手来。而尝试一次,他眼睛里的恐惧和挫败就会加深一份。
林若溪心疼得几乎要劝他放弃,可是,她知道九千岁在努力克服。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强压下去,她满足地低叹一声,轻轻闭上眼睛。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头贴在九千岁心脏的位置上,用手环住他的腰,以小鸟依人的姿态偎依在九千岁怀里。
林若溪极少表现出如此温顺、小鸟依人的一面,以前被九千岁当做宠物时,她的举止温顺,眼睛里却都是不屈和算计,成婚之后,她深爱九千岁却不软弱,有时候表现出来还很霸道、很彪悍。此时她这般表现,无疑给九千岁无声又强烈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是她的天,是无所畏惧的神,只要靠着他,她就可以闭着眼睛安安心心地任由他带去任何地方。
这种依赖和信任给了九千岁莫大的勇气,狠狠闭一下眼睛,他嗓子里发出一声类似于野獣濒死前的低吼,然后,一把抓住门把手,他重重将门推开。
九千岁的动作堪称粗暴,舱门被他推开后撞在舱壁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把舱内正在给龙云轩测血压的白瑾瑜吓了一大跳。
回头看见是九千岁和林若溪,白瑾瑜微微怔了一下。很快,他的眸中便闪过一抹了然。
他没有说话,直起身冲九千岁做了个轻点儿的手势,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走到治疗车前配药去了。
在九千岁突然推开门的一瞬间,林若溪便睁开了眼睛,九千岁仿佛上刑场的神情完全被她尽收眼底,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将心底最后的那根弦绷紧了,打开门后,要么被绷断,要么,缩回来渐渐恢复弹性。所以她的心也悬着,生怕白瑾瑜的怒斥成为压垮九千岁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事实上她多虑了,白瑾瑜无疑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心理学专家,根本不用咨询,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彻底看穿每个人的心,然后在不动声色中以最平和的方式缓解病患的压力。
果然,这种平淡、正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场景与九千岁意识里哭天抢地、满视野的怜悯、指责和谩骂完全不同,九千岁顿感轻松。
他的目光匆匆在白瑾瑜身上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向龙云轩。
龙云轩的情况不是太好,身上接满了九千岁看不懂的管子,各种颜色的液体从龙云轩身上进进出出,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痛苦。
但是,龙云轩的表情却非常安详,而且,他很干净。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战火洗礼的痕迹,清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污垢,唇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孩子气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抬起迷茫的眼睛,九千岁看向白瑾瑜:“他……云轩他……”
“他很好!”白瑾瑜看过来,目光中带着罕见的钦佩和鼓励:“云轩是我遇到过的生存意志最强大的人,他一直没有放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白瑾瑜不再多说。然后,他拿着药盘走过来,很自然地塞进九千岁手里。
“这个叫吸管,你先捏住上面的橡胶球,把药汁吸到吸管里,然后打开云轩的嘴唇,一滴一滴从云轩的牙缝里将药汁滴进去,速度不要太快,和师妹教我们计算时间的数数速度差不多,大约两秒钟滴上一滴。
等药全都给云轩喂下去之后,你再将这些清水给他喂下去,温度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凉,别喂得太多,不然云轩的胃肠道受不了,会吐。”说完,看也不看林若溪,白瑾瑜抬脚便走。
九千岁一脸懵逼地端着药盘,眼见白瑾瑜已经走出去了,他只能求救般地看向林若溪:“溪儿?为夫不会……”
“去吧!我和师兄都很累了,该轮到你照顾云轩了。”
踮起脚尖在九千岁唇角亲了一下,林若溪也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没忘记将舱门关好。
九千岁这辈子都是别人伺候他,平时伺候林若溪虽然周到,却也随心所欲。而躺在床上的龙云轩,现在在他眼睛里就跟个玻璃娃娃似的,他连看一眼都害怕龙云轩碎了,哪里敢去给他喂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