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看法一样！”平视九千岁的眼睛，白瑾瑜的眸光暗沉如水：“她不像母蛊，她是人！”
“嗯！本座只是有点想不通。”
“本王也有点想不通。溪儿曾经说过，蝴蝶夫人不但狠毒异常，还是个罕见的旷世奇才。她的本事，只怕集你、我和溪儿三人于一身，甚至，我们三人合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她。这样一个堪称异数的女子，怎么死得如此轻巧？”默了下，白瑾瑜道：“九千岁？你当时走到龙椅前，是不是也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宗主夫人？”
“正是！”眸中滑过一丝赞叹，九千岁道：“当时本座虽然被她吓到了，人也有点不大清醒，但本座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本座觉得今日的姨母有点奇怪，具体哪里奇怪本座又说不上来，所以就想走近些仔细瞧瞧。只可惜，本座并未看出端倪，她应该就是本座自幼熟悉的那个姨母，并非他人假扮。”
“应该？”把玩了一下九千岁的语病，白瑾瑜道：“这世上，能同时瞒过你我眼睛的易容术只怕还未出世。九千岁？你为何要用应该二字？”
“直觉！”
白瑾瑜微怔，继而蹙眉问：“所以你命手下将黄金球丢入熔炉中重新打造，再抬回清风阁去？”
九千岁的凤目一眯：“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丢入熔炉炼化成水，本座不信她还能再活过来。即便她再活过来，本座也会将她永远困在清风阁，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白瑾瑜终于没忍住，促狭道：“都被你打成那般模样，她若是再能活过来，倒也是个传奇！”
丝毫不理会白瑾瑜的讥讽，九千岁话锋一转，突然问：“本座安排部署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却在此等你近半个时辰，白瑾瑜？你是不是患了老年痴呆症，怎地动作如此慢？”
“貌似本王以前同你说过，若论年纪，你还比本王老些，故，就算本王动作再慢，先患老年痴呆症的，也只能是你凤吟九。”
见九千岁被堵得脸都绿了，白瑾瑜挑挑眉，又道：“和你一样，本王也需做番安排部署。只因眼下在花池国，我大楚国人比你逍遥派人多，所以费时也多了些。”
九千岁看他一眼，话锋再转：“熠儿投奔你了吧？”
白瑾瑜心头一惊，登时怔住。
他尚未想好要如何作答，九千岁却粲然一笑：“这孩子死心眼儿，认定溪儿是他最好的朋友，便是掏心挖肺地对溪儿好，连本座都可以背叛。如此……甚好！”
乍一下听见九千岁提到凤熠叛变，白瑾瑜还有些担心，但听九千岁非但不恼，似乎还挺高兴，甚至脱口夸赞凤熠，白瑾瑜又有些敬佩九千岁的为人，对九千岁待林若溪的一片痴心更觉吃味。
想了下，他问：“能与本王说说吗？你和小狐狸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你如此护着他？”
怕九千岁糊弄他，白瑾瑜又补充道：“别告诉本王他是你侄儿，你的侄儿实在太多，凤渊、凤晟、凤暖、凤天，本王瞧着你对哪一个都心狠手辣，便是凤暖，也未见你留有半点情分，你为何独独对凤熠如此上心？”
这话仿佛问到了九千岁的痛楚，他的面色一变，眸光瞬间冷了几分，而他广袖下的双手，也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白瑾瑜乃稀世罕见的心理学大师，九千岁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正暗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准备转移话题，九千岁却缓缓开口了。
“熠儿的母妃乃是本座母妃的一个远房侄女，若论辈分，本座当唤她一声堂姐。只因她是庶出，身份血统均没有本座母妃高贵，所以被族里指派给本座母妃做贴身婢女。本座五岁那年，父皇携一众皇子来逍遥派体察民情，堂姐偶遇皇兄，被皇兄一眼相中临幸了。
不过是风流皇子欺负了个丫鬟，不仅仅是父皇和皇兄，便是母妃，也没当回事。可是这次临幸，却让堂姐怀了身孕，本座母妃嫌弃她，降了她的职，贬做粗使丫鬟。第二年，本座与母妃在逍遥派惨遭劫难，母妃当场被人剥皮剔骨而亡，而本座，也被歹人残害，险些一命呜呼。
那日，是堂姐用性命引开歹人，又将昏迷不醒的本座背出险境，这才让本座捡回一条性命。但堂姐当时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在甩脱歹人追踪时，受了重伤，后来又为了救本座，延误了救治的机会。待师父剖开她的肚腹将熠儿取出时，她已气绝身亡了。
本座感怀她的救命之恩，又怜惜熠儿从未见过自己母妃，一直将熠儿带在身边。后来，又上书父皇，追封熠儿母妃为皇兄的侧妃。”
“原来如此！”白瑾瑜无比感叹：“好一个忠孝仁义的奴婢，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堂姐……”
“只可惜好人自古没好报！”九千岁冷然接嘴：“只因堂姐身份卑微，熠儿生下来之后皇兄一直不喜欢他。若不是本座对熠儿青眼有加，始终维护，只怕熠儿早就被皇兄养成第二个渊儿了。”
“如此还是好人没好报吗？凤熠没有变成第二个凤渊，而被你扶持为轩辕王朝的皇帝，这本就是对你堂姐最好的报答。九千岁！溪儿所言不虚，你果真是至纯至善之人，不愧为乱世枭雄，伟丈夫，真英雄！请受本王一拜！”
话落，白瑾瑜毕恭毕敬给九千岁行了一礼。
九千岁微微一怔，继而耳根竟有些泛红。
避开白瑾瑜赞赏的清澈瞳眸，他转移话题道：“白瑾瑜？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想过！”白瑾瑜慎重地点点头：“溪儿热爱和平，对权力并不热衷。即便你我携手打下这片江山令大楚国复国，她也未必肯乖乖登基称帝。”
九千岁脱口道：“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你又为何非要这么做？”白瑾瑜不答反问，不卑不亢。
死死盯着白瑾瑜明月秋水的眼睛，一朵朵重瓣曼陀罗在九千岁的凤目中急遽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