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据说九千岁又去其他州郡巡视了。
威胁解除,整个江北皇宫都喜气洋洋,感觉跟过年似的。
林若溪不知道九千岁是什么时候走的,只隐约记得,昨晚她和九千岁说了好多好多话,九千岁搂着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溪儿,我爱你。”
三年半来,第一次与九千岁相拥而卧、抵足而眠,所以林若溪睡得很好,无比踏实。凤暖早晨来的时候,她还衣冠整齐地躺在石床上呼呼大睡。
她这幅样子,倒是把凤暖搞得满头雾水。
不过,凤暖没有怎么怀疑。毕竟,昨晚接风宴很顺利,而他虽喝醉了,林若溪这里却安然无虞。
最最重要的是,九千岁走了,那个总是抢夺他娘子的流氓皇叔,终于走了。
所以,把林若溪一放出来,凤暖便命人将婚房移到自己的寝宫来,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林若溪倒也不客气,凤暖让她用膳她就用膳,凤暖准备了浴汤让她沐浴更衣,她便沐浴更衣,听话得不得了。仿佛,真的已经想通了,要安安心心嫁给凤暖做新娘。
凤暖当然不知道林若溪的打算,更不知道,蝴蝶夫人很快就要回来了。
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林若溪刚沐浴完出来,便看见蝴蝶夫人和花勇、林浩宇坐在客厅里,而凤暖,坐在蝴蝶夫人对面,玉一般美好的俊颜,黑得如同锅底灰。
看见这么有喜感的画面,林若溪差点笑喷了。
在心里暗暗给九千岁比了个大写的赞,她像完全不知道似的,走上前笑吟吟地跟蝴蝶夫人行礼打招呼。
“夫人怎么又回来了?您……”
“若溪你还好吧?”没等林若溪把话说完,蝴蝶夫人就站起身将她扶起来。
拉着林若溪的手,她上上下下把林若溪打量了好几遍,眼底的担心和心疼,让林若溪一阵揪心。
确信林若溪没事,蝴蝶夫人一脸戾气地看向凤暖:“凤暖?本夫人当真小瞧你了。真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深远的套路。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死?”
一听这话,林若溪就知道九千岁不知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成功栽赃陷害,让蝴蝶夫人将昨日被阻这件事的烂账,全算在了凤暖头上。
而很显然,如意算盘接二连三被九千岁和蝴蝶夫人打断,凤暖的火气压都压不住,从来喜怒不行于色的温润表情,看起来跟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似的。
所以,根本没仔细想蝴蝶夫人这话什么意思,蝴蝶夫人话音一落,凤暖便傲慢地仰起头,冷声道:“夫人此言差矣,您眼下所站的地方是江北,是本王的行宫。即便夫人本事逆天,又有林浩宇和花勇这对走狗帮衬,想要杀了凤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你……”蝴蝶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淬了毒的眼神如刀子般狠狠往凤暖脸上戳。
凤暖这威胁虽算不上多给力,但却是实情。
蝴蝶夫人的大本营乃是京城端王府的地宫,而她的大后方,是逍遥派。如今逍遥派早已落入九千岁的掌握,端王府地宫虽隐秘,但蝴蝶夫人也不敢冒冒失失回去。所以,这一个月来,尽管在凤暖这江北皇宫耀武扬威,事实上,蝴蝶夫人却是强弩之末,实实在在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见蝴蝶夫人被自己噎到,凤暖端起茶,沉着脸喝了一口,淡然道:“再说,溪儿原本就是我凤暖的娘子,她和我圆房天经地义……”
“我呸!”蝴蝶夫人一口口水狠狠啐在地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那副永远长不大的劣质挫苗苗,还敢妄想若溪?你倒是真瞧得起你自己。”
饶是林若溪乃当局者,听见蝴蝶夫人这话,也觉得说得太重了。
说实在的,单凭凤暖的容貌和气质,这孩子绝对是人中翘楚,便是性情,也是一流的。若不是走火入魔、行事狠辣乖张,这孩子真的是中国式好丈夫。
但亲不亲自家人,和九千岁比起来,蝴蝶夫人觉得凤暖差到了极点,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知道蝴蝶夫人是不是这一个月来被她带坏了,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经典啊?
饶有兴致地在蝴蝶夫人身旁坐下,林若溪用手撑着下巴,看这俩人吵。
她此时刚刚沐浴出来,长发披散着,还湿哒哒的正在滴水,因着屋子里有地暖,所以穿得并不厚,中衣外只穿了件简单却干净的嫩绿色半旧纱裙,长发被纱裙打湿,贴在身上,无异于一场妩媚的湿身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刚刚被雨水润泽过的嫩藕,聘婷娇艳的不像话。
花勇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林若溪身上,眼睛里皆是无法言喻的惊艳。
看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花勇赶紧移开目光,一脸严肃地看蝴蝶夫人和凤暖斗嘴吵架,眼角余光,却似有若无地总往林若溪身上瞄。
林浩宇没什么表情,视线也没往林若溪这里看一眼。然而,某个时刻,林若溪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干爽的大巾子。
那巾子本来搭在林浩宇座位后面的屏风上,而林浩宇的动作极快,他又没把巾子递到林若溪手里,只是取下来,轻轻推到了林若溪面前。所以,除了林浩宇自己和林若溪外,其他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便是花勇,也只以为是林若溪自己走过去把巾子取了下来。
林若溪正看得起劲,手边突然多出一块巾子,她愣了下,倏地扭头看向林浩宇。
林若溪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错愕和不敢置信,林浩宇被她瞧得有点局促,人虽没有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双手,却悄无声息地握紧了。
看出林浩宇的不自然,林若溪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大眼睛也一点点湿润,内里竟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唇角微微扬了下,然后将视线收回来,一边欣赏蝴蝶夫人和凤暖窝里斗,一边打开巾子,动作自然地擦拭长发上的水珠。
没有人看到,在林若溪移开视线的那一刻,林浩宇的眸底浮起了一抹极淡的柔软,眼角,悄无声息滚落出一颗大大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