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脚没有彻底痊愈前,白染宁可不敢冒险惹怒柳三娘,只能嘿嘿傻笑。Www..Com但心底却拔凉拔凉的,就跟覆了层腊月寒天的冰雪似的。
白瑞怎么会喜欢她呢?这说不过去,她虽偶尔调戏调戏他,但始终都以对待亲大哥的态度来对待他,应该不会让他产生什么误会才对,说不定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白瑞自己动机不纯,他知道自己与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从小就对她抱有不正常的思想。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好受了些。
“不好了!”
哐啷一声,桑芸竟从门外冲了进来:“大事不妙了。”
白染宁一惊,从床上跳起来,“咋了?”难道是莫子卿带人追来了?她们现在所住的地方,正是夹在和谷关与暗门之间的那座小镇,之所以在这里落脚,是白染宁认为,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莫子卿的脑袋也好使了吧,竟然连这一点也能信想到?
桑芸大口喘着气,拍着胸口道:“是……是襄阳王反了!”
“什么?”这消息比莫子卿追来还要可怕啊!
柳四娘这会儿倒是三人中最镇定的:“先别急,喝口水慢慢说,襄阳王怎么会反?”
桑芸接过茶杯,一口喝干:“只怕襄阳王早就有谋反的心思了,听说此次进京,襄阳王嚣张跋扈,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这一点,白染宁是最清楚的。
其实,萧祁夜心中也早有定数,只不过,襄阳王野心极大,又不好控制,加上他并无大错,手下又掌握雄兵百万,想动他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襄阳王应该对皇室也有所顾忌,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造反呢?
“襄阳王人呢?”白染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桑芸道:“已经回襄阳了。”
“那就好……”只要人不在京城,暂时就威胁不到萧祁夜和慕容沙华。
“好什么呀。”桑榆急得直跺脚:“他手下的军队已经打进和谷关了,现在外面乱成一片,只怕要不来多久,就会打到这里来。”
“有我大哥在,没人能闯过和谷关。”白染宁对白瑞的能力,永远都深信不疑。
一提起白瑞,桑芸面上的焦虑就更重了:“白瑞他……他只怕顶不住。”
“不会的,我相信我大哥。”
“不,你不知道,现在和谷关内已经一片混乱,镇南大军已经粮草耗尽,被困在关内已经多日了,在没有娘草的情况下,就是神也逆转不了战况!”桑芸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她最清楚,粮草对于一个军队的重要性。
白染宁一听也急了:“没粮草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大哥行兵打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连粮草也不备齐就匆匆上阵?”
“我听说,运往边关的粮草,全部都在半路被劫走了!”
“劫走?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你们大燕有内贼,想要置他于死地!”
“内贼?”白染宁若有所思,如今,最迫不及待想要白瑞的命的人,只有一个。
可她一介女流,每日居于深宫,又如何介入朝廷与军中?是另有其人,还是自己小看了他?
“没关系,大不了放弃和谷关,只要有粮草,我大哥就一定能扳回这一局。”白染宁现在只能故作乐观。
桑芸却乐观不起来,她脸上的忧虑是那么的重,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和谷关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理位置,为什么我哥哥一定要夺下和谷关?就因为只要攻下那里,利用便捷优渥的地形与方位,便可一举攻下大燕,长驱直入。就算一时片刻拿不下大燕,将那里作为驻军地点,大燕也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襄阳王不是蠢人,你们的皇帝也不傻,和谷关是万万不能失的,白瑞誓死也必须保住那里,如果保不住……”说到这里,桑芸像是再也无法开口一般,骤然停下。
后面的话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能保住和谷关,白瑞就依然是英雄,若保不住,白瑞就只能与和谷关共存亡。
“那……该如何让是好?”白染宁也慌了,对于行军打仗,她是一窍不通,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我相信白瑞,只要有粮草,他就一定能打个漂亮的胜仗!”桑芸对白瑞,同样信心百倍,真是情人眼里出英雄。
白染宁蹙眉:“可问题是,我们去哪里找粮草?”
桑芸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要先去一趟边关,见白瑞一面。”
“不可以!”白染宁立马反对:“那里是战场,不是将军府,也不是皇宫,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
桑芸绝丽的容颜上,绽出一抹傲然的微笑,风姿独立,仿佛一位睥睨天下的女战神:“你别忘了我是谁,我可不是什么孱弱娇气的深闺小姐,我桑芸十二岁就开始上战场了,我骑马打仗的时间,比那些大家闺秀学绣花的时间都长,区区一个和谷关,难不倒我。”
是啊,她倒是忘了,这个桑芸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豪迈英勇,她嫉恶如仇,她原本就是位睥睨天下、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战神,自己竟然把她与那些娇弱的深闺小姐混为一谈,实在可笑。
“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比谁都熟悉战场,可我还是要阻止你,打仗不是儿戏,你再厉害,也是个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要有躲不开避不过的危险,就有受伤丧命的可能。
“就算是死,我也不后悔。”桑芸坚定的目光,竟让人无法拒绝:“若我不去,今后想起来,只怕要悔恨一辈子,人生苦短,总是瞻前顾后,便会错过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再想要弥补,只怕为时已晚,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更不想让自己在悔恨中过一辈子,你或许以为我这样做很傻,但我有我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哪怕是死了,我也认了。”
白染宁张了张口,嗫嚅半晌,终是沉沉一叹,妥协道:“好吧,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利阻止,但你记住,我大哥的心里是有你的,为了他,为了我们所有人,一定要保重,要活着回来,好不好?”
“你放心吧。”桑芸豪迈地一拍她肩膀:“我桑芸战无不克,这一回,幸运女神依旧站在我这边。”
白染宁想回她一个同样豪迈的笑,可嘴角僵硬,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看来,去庙里上柱香比较妥当。”
桑芸不以为意,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对于死亡,已经看得很淡了,打仗哪有不会死人的,她嘴上虽然说自己很幸运,但心里却明白,此去和谷关,她很有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不过她不怕,为了白瑞,为了自己心中的愿望,为了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她什么都不怕。
送桑芸离开后,白染宁一直忧心忡忡,魂不守舍,连柳四娘跟她说了什么,也一句没听到,满脑子都是桑芸之前说过的话。
——人生苦短,总是瞻前顾后,便会错过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再想要弥补,只怕为时已晚,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更不想让自己在悔恨中过一辈子,你或许以为我这样做很傻,但我有我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哪怕是死了,我也认了。
是啊,人生苦短,这也怕那也怕,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等终于想通,人生也已走到尽头,为什么不趁着还有时间,还有精力,将自己想做的事情通通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做过,就不会后悔。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只要蝴蝶曾在沧海上飞过,就已足够,结果,永远没有过程重要。
对,只要曾经飞过,就已足够。
她还怕什么,在乎什么?哪怕那个人不再爱她,哪怕他心里从来没有自己,只要曾经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四娘,我要去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中的激昂盖过了脚上疼痛。
柳四娘正与她探讨桑芸对白瑞的感情,顺便继续为她和慕容沙华做媒,见她猛地站起来大吼一句,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你要吓死人啊,老娘的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
白染宁根本没空理他,快步走到榻边,翻出几件衣裳,还有一些银锭:“从这里快马加鞭赶往京城,需要多长时间。”
柳四娘揉着屁股站起身:“你终于想通要去京城看教主了?”
白染宁没有反驳也不承认,只问:“三天够不够?”
“应该差不多吧。”三天时间,必须不眠不休,这等毅力,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好,我知道了。”
“喂,你真要去啊?”
“是啊,不真要去还假要去。”桑芸的话,让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我跟你一起去。”柳四娘也很想见一见慕容沙华,虽然皇帝没有杀他,但有没有软禁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染宁婉言推拒:“我去京城,不是去见慕容沙华的,你跟我去算怎么回事?”
“什么?你不是去见教主的?”柳四娘柳眉倒竖,插腰斥道:“你不是去见教主的,那你是去见谁?哦,我明白了,你要去见狗皇帝,对不对?你这不存心让教主伤心嘛,枉教主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
又来了,白染宁对柳四娘的魔音穿耳实在招架不住,求饶道:“好四娘,你就饶了我吧,慕容在我心里,是最最重要的知己,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谁都比不上,但我对他,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他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心甘情愿,但谈婚论嫁,那就免谈,你如果真为他好,就别再提这档子事了,你让我为难,也让他难堪。”一口气说完,白染宁忽又想起什么,板起脸一本正经道:“还有,你私下里怎么称呼皇上都无所谓,但在我面前,不许再叫他狗皇帝。”萧祁夜是她的亲亲好相公嘛,怎么能被人骂做狗呢。
柳四娘眼睛瞪得圆圆的,抬手指着她,哆嗦了两下子,便又收了回去:“好好好,你有理,老娘说不过你,不说了!”
白染宁“噗”地笑了:“四娘,别气嘛,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看你的,你呢,要么好好待在这里,要么就回往生教,你来救我,我感激得要死,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哼,你的话没几句可信。”柳四娘扭头转向一边。
白染宁撒娇:“好四娘,别生气了,大不了我带京城的特产回来看你。”
柳四娘眼神一亮,“真的?”
“当然。”哈哈,看似冷酷毒辣的柳四娘,其实最好哄了,跟个孩子似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给我些好东西让我随身带着,譬如说……赤炎丹。”
“好啊,原来你一直都在打老娘的主意。”
“给我一些嘛,你看,我的脚还没完全恢复,万一路上发作,岂不是糟糕?”赤炎丹很珍贵,炼制一颗非常困难,但白染宁现在迫切需要,只能厚着脸皮向柳四娘索要。
“拿去吧。”柳四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得凶,可扔给白染宁的玉瓶里,竟装了足足十颗赤炎丹。哇,这一颗丹药,可比金锭还贵重呢。
“谢谢四娘!”吧唧一口,在四娘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白染宁拎起包袱,旋风一般刮出了房间。
柳四娘眼一翻,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气得娇颜通红:“你个死丫头,想恶心死老娘是不!”
已经骑在马背上的白染宁,蓦地听到了柳四娘的一声怒吼,一个激灵,连忙扬鞭催马,窜了出去。
五天后,白染宁才姗姗到达京城。
除了睡觉她一直都在赶路,最终却还是比预期晚了两日,这柳四娘说的三天行程,是超人的速度吧,看来,柳四娘的话也同样不可信啊。
此番来京,京中景象倍感萧条,不知是不是因为襄阳王的缘故,连最热闹的主街,都变得人烟凋零,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在匆匆赶路,街边的小贩也不知去向,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面都关着门,好好的京都,怎的变成这番景象了?
街上找人一打听,才知道,京城的萧条竟是因为萧祁夜的病重。
多日前,就在襄阳王发难的那一天,萧祁夜突然病倒,太医连番会诊,都没有找出能使皇帝康复的良策,在皇帝重病期间,京内停止一切欢庆的娱乐活动,禁歌舞丝竹,禁嫁娶酒宴,于是,上京就变成了白染宁现在看到的这番模样。
萧祁夜重病?
她上回离开时,他虽眼睛看不见,但身体还算康健,怎么没多久就突发重病了呢?他是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是不是?
气死她了!
——
“白瑞被困和谷关已有十日,粮草不济,和谷关是守是弃,你如何看?”病中的萧祁夜,仍不忘批阅奏折,阅览战报。
慕容沙华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奏报,拧眉道:“都这个样子了,你不好好休息,还看着什么战报!”
萧祁夜强撑起身子,对他伸手:“这是我的责任,你还给我。”
慕容沙华冷着脸,扬手将战报扔到窗外:“看了也是白看,不如好好静养。”
“给我。”萧祁夜固执地伸着手,重复同一句话。
慕容沙华不理他,心里却憋了好大一口气。
“算了,你不给我,我自己去拿。”说着,便要下地。
慕容沙华简直要气得发疯,疾步上前,将他按回床榻:“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
“有你在,我相信,我还能活些时日。”
“所以,你就打算糟蹋自己的身子?”慕容沙华看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容,百般滋味浮上心头,他曾以为,看到萧祁夜生不如死的样子,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事情,但如今才明白,他对他穷追不舍,无数次进宫刺杀他,只是因为,他放心不下自己这个亲弟弟。
从前的萧祁夜,似正午的骄阳炽烈耀眼,而如今,却似即将落山的夕阳,只剩微弱的光芒,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哥,我早已经立好遗诏,这大燕的江山有你,我很放心。”枯瘦惨白的手,盖在慕容沙华的手背上,那一向高高在上的凌厉目光,此刻变得如此安详。
慕容沙华蓦地抽回手,失控地喃喃:“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只要一看到萧祁夜现在的眼神,他就会有种即将失去他的错觉。
母妃已经去了,他只剩这唯一的兄弟了,多年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刻似乎幻化为无数虚无的烟尘,全都消失不见,只有满心满眼的恐惧。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与他为敌。
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他要如何是好?
“哥,求你了,帮我。”萧祁夜坐直身体,淡然无光的眼,蓦然大亮,“再帮我一次,这个时候,我不能看不见!”
“我不会帮你。”之前就是因为不忍拒绝他的请求,以银针渡穴的方式让他暂时重获光明,才使得他病情加重,如果再用一次,他必死无疑。
“求你了,现在唯一能帮我的,只有你,哥!”萧祁夜难得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人,可慕容沙华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卑微,只有坚定绝烈的震撼。
他知道,如果自己帮了他,便等于亲手了结他的性命,但若是不帮,那对他而言,是一件比死还要痛苦的事。
“萧祁夜,你到底想要怎样,如果她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该是如何的痛心如何的绝望?这些你有想过吗?”慕容沙华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
萧祁夜目光无神,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淡淡地笑了:“她是心智坚韧的女子,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一蹶不振,她或许会难过,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等过个几年,她就会忘了我。”
“萧祁夜,你真是混蛋!你太自私了!你死了,倒是可以解脱,那我们呢?时间?时间如果可以解决一切,今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慕容沙华一把揪起萧祁夜的衣领,怒声喝问:“我问你,母妃的死,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心痛?嗯?会不会?如果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我倒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哥,对不起。”萧祁夜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吐出一句道歉。
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根本就不需要说。
颓然松手,慕容沙华沉沉低笑:“好,好,那就这样吧,你想死,我成全你。”
萧祁夜憔悴的面容上,缓缓扬起一抹微笑,似夕阳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抹灿烂:“谢谢你,哥哥。”
慕容沙华强忍悲怆,转过身去,死死咬住嘴唇。
堂堂邪教教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怎么可以如此丢脸的哭出来。
怎么可以!
浑身肌肉紧绷,几乎要捏碎双拳,心脏像是马上要爆裂开一样,慕容沙华静静立在房间中央,听到萧祁夜吩咐宫人:“去把银针拿来。”
细碎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慕容沙华始终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哥,开始吧。”
望着置放在桌案上的银针,慕容沙华头一次心生怯懦。
他完全可以将萧祁夜打昏,然后带出宫去,这天下的生生死死,再与他们无关。
但若真的这样带萧祁夜离开,他此后的余生,便再也不会快乐。
颤抖着手,抽出一根银针。
放在火上细细烤了,踟蹰地转向萧祁夜。
“你真的想好了,这一针下去,你可暂时恢复光明,不过只能维持十天,十天后……”十天后,随着眼睛再次失明,他面临的,便是死亡。
萧祁夜面容平静,好似此刻等待的,只是普通的针灸一般,“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慕容沙华再次失控,萧祁夜过于平静的表现,让他莫名感到愤怒。
但最终,他还是压下了这满腔愤怒,将银针,刺入了萧祁夜脑顶的穴道。
“我不在,你们就是这样把小命当儿戏来玩的吗?”随着一个清脆声音的传入,一道身影随之在两人之间落下。
“宁儿!”慕容沙华施针的手,被白染宁架在半空。
“萧祁夜,你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很失望,但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你们商量,暂且不跟你一般计较。”收回手,白染宁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都有些怔愣,白染宁突然出现不说,态度又反常得令人捉摸不透,就是萧祁夜,也一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白染宁将被慕容沙华扔出窗外的奏报看了一遍,扔回给萧祁夜:“桑芸已经去边关支援我的大哥了,不过就算她能弄来粮草,这场仗还是没完没了,最简便快捷又省时省力的办法,就是暗杀襄阳王,你们看如何?”
两人到这时方才回神,萧祁夜静默不语,就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慕容沙华拧了拧眉,复又舒展:“这主意好是好,可问题是,谁去暗杀襄阳王呢?襄阳王府高手众多,襄阳王就似被包裹在铜墙铁壁中一般,除了暗门的人,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杀得了他。”
暗门……
还暗门呢,这个时候莫子卿不来捣乱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他?孩纸,别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还有个非常适合的人选吗?”
“谁?”两人异口同声。
白染宁指指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慕容沙华先是一愣,然后本能拒绝:“不可以,太危险了。”
白染宁撇嘴:“你让我去万恶深渊时,不是很放心吗?”
“此一时彼一时,暗杀襄阳王可比过万恶深渊要困难得多。”
白染宁不以为然:“我倒觉得,暗杀襄阳王比过那万恶深渊要简单多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
白染宁翘着二郎腿,斜睨一旁的萧祁夜:“皇上怎么看?”
“这件事与你无关。”既不反驳也不赞同,萧祁夜直接丢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白染宁也不在意,既然决定来见他,早就做好了面对冷言冷语的准备:“我偏要多管闲事,你待如何?”
“不要学本座说话。”慕容沙华冷不丁冒出一句。
白染宁吐吐舌头:“教主大人英明神武,小人佩服至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一屋子沉闷的气氛就这样被她驱散了,慕容沙华无奈摇头:“我相信你的本事,只是这事还需要商榷,除非有完全的把握,否则我不会让你去。”
“我已经有完全的把握了呀。”
“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襄阳王府的护卫吗?”那两把火枪威力再大,寡不敌众,她依然不是襄阳王的对手。
白染宁正想反驳,却听一个声音从窗外飘来:“那加上我们呢?”
晕倒,不是吧!
白染宁朝窗口看去,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四娘,你干嘛跟踪我。”
柳四娘悠哉悠哉跃过窗户,一手挽着发,一手扶着腰,“跟踪你?老娘至于跟踪你吗?来京城的路四通八达,老娘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来?”
她说的在理,白染宁讲不过她,干脆闭上嘴巴。
“慕容大叔,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跟随柳四娘一同来的杜莎莎一声嚎哭,便朝着慕容沙华飞扑而来。
“怎么莎莎也来了?”慕容沙华有些懵,今天确实过于热闹了些。
白染宁剐了眼柳四娘:“说她跟踪我她还不承认。”
“老娘没跟踪你!”
“没跟踪我?没跟踪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皇宫布局复杂,没有来过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养心殿。
柳四娘支吾道:“我……我凭感觉找来的。”
白染宁嘲弄一笑,“哈,不会说谎就被说,到处都是漏洞。”
四娘正欲驳斥,被慕容沙华拦了下来:“都别说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哪都不许去。”
白染宁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嘻嘻一笑:“让我们走,又让我哪里都不能去,慕容啊,你这话自相矛盾啊。”
慕容沙华没空跟她打哈哈,正色道:“此事牵连甚广,不比儿戏,你们若还认我这个教主,就听我的命令,立刻离开。”
四娘脸上露出为难,教主的话,她不能不听,可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白染宁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悠闲地啜饮一口:“慕容沙华已经死了,往生教的教主现在不是你,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听你的。”
这话听着没错,可又哪里不太对劲,四娘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赞同白染宁的观点。
“对,教主一天没有回教,就不是往生教的教主。”
白染宁拍手道:“对嘛,现在往生教,由我和四娘共同执掌,我们要去暗杀襄阳王,谁也阻止不了,对吧?”抽空朝柳四娘挤了挤眼。
柳四娘傻愣愣应道,“啊,对,对,就是这样。”
原本白染宁已经有了完全的对策,现在有四娘和杜莎莎帮忙,暗杀襄阳王就更简单了。
慕容沙华知道自己拗不过白染宁,又急又恼,偏又想不出可以阻止她的办法,于是将希望给予一直默默无语的萧祁夜:“夜,你说呢?你就这样让她去冒险?”
萧祁夜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可以看清她的轮廓:“她要去就让她去,就算你阻止她,也也会背着你独自行动。”
呃……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味呢?是,她是多次背着他偷偷行事,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吗?
“看,皇上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得意不起来,萧祁夜那口吻,好像她是天底下第一大坏蛋似的。
慕容沙华没想到萧祁夜竟然同意让她去暗杀襄阳王,原以为他必然会尽全力阻扰,“萧祁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祁夜收回定格在白染宁身上的视线,懒懒躺下:“她愿意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朕不想管,也管不了。”
侧过身,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沉痛地闭上双眼。
在对她心狠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心狠,心疼的感觉从胸口一点点蔓延开,最终将他整个人吞没。
可即便疼,他也绝不会回头。
慕容沙华说得对,他是不祥之人,迟早有一天,会将所有他在乎的人全部害死。
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他。
在生命的最后还能见她一面,他已死而无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慕容,我决心已定,你要真为我好,那就祝福我马到成功,其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讲。”望着床榻上那消瘦的背影,白染宁心痛如绞,努力装作坚强的样子,不让任何人触摸到她内心的溃烂。
慕容沙华心知阻劝亦是徒劳,便不再多言。
拍拍慕容沙华的肩,白染宁取笑他:“一个大男人,这也担心那也担心,你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好不好?”
慕容沙华闷闷道:“难道要我笑着看你去送死?”
“呸呸呸,什么话啊,我才不会死呢,在没有摆平他之前,我是不会死的。”白染宁目光始终落在榻上那个背对自己的人的身上。
慕容沙华脸色黑的像锅底,还别扭得像个小媳妇,白染宁对此感到十分无奈,哄孩子她不擅长,哄小媳妇她更不擅长,为难地直饶头。
还是柳四娘出面,好言好语将慕容沙华劝了一遍,连杜莎莎也一同上阵,这才好说歹说终于把他说服。
剩下的嘛……
白染宁回头看向榻上的人,对慕容沙华和柳四娘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慕容沙华眉头轻蹙,榻上的人同时也眉睫剧跳,白染宁微笑着目送所有人离开,然后将门关好,插上门栓。
假装睡着的萧祁夜一动不动,心跳却越来越快。
一个暖暖的身子忽然将他整个拥住,冰凉的发丝自头顶上方滑入脖颈,酥酥痒痒:“貌似你对我成见很深?”
萧祁夜不说话,打算把她当透明人看待。
白染宁却不容他无视自己,双腿一蹬,跃上床榻,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钻入被褥:“我天天都在想你,想的快要发疯。”
萧祁夜还是不理睬她,心里却在不满地嘀咕,你想我?若真的想我,为何不来找我,让我以为你魂归九天,日日悲恸难抑。好嘛,现在也该你来尝尝这种滋味了。
知道他在耍小孩子脾气,和他相处那么久,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搜肠刮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首凤求凰。
可这好像是男人写给女人的,凤求凰凤求凰,凤为雄,凰为雌,被她拿来凰求凤,有些不太合适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好,白染宁颇感自豪。
只不过殷勤是献了,对方还是没反应。
继续。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是没反应。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咦?这句又跑题了。唉,不管了,初中刚毕业就去做杀手了,哪来的那么多风花雪月。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
“宽衣解带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东边日出西边雨,床头打架床尾合。”
……
“人之初,性本善,你上课,我捣乱,你洗澡,我偷看,看见两个原子弹。”
……
“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
妈的,脑袋都要被掏空了,你丫的倒是说句话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终于,冰雕说话了,一双清泠黑亮的眸子,倒映着她百般为难的面容。
白染宁大喜:“你终于被我的诚心感动了?”
不是被她的诚心感动,而是被她那惊世骇俗的诗词给吓到了:“既已决定此生不复相见,又何必回来?”
“我反悔了。”做人嘛,脸皮就是要厚,不厚不成人。
萧祁夜早见识过她的厚脸皮,倒也不怎么惊讶:“你走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啊。”钻入被中的手,如一条灵蛇缓缓在萧祁夜身上游走。
想躲,却无奈榻上空间狭窄,眼看避不过,只好出手。
打出的一掌,并没有什么威力,白染宁轻轻松松就将其化解:“忘了告诉你,慕容沙华不让我学武,但我偷学了不少,你现在身体不好,眼睛又不好使,根本打不过我。啊,对了,我偷学武功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慕容沙华,否则他又要叨唠了。”
“白染宁,你到底想怎样!”病中的身体一点也不听使唤,萧祁夜虚弱地躺在床上,铺天盖地都是白染宁的气息,他恨,也怕,恨自己的软弱,更怕自己不够坚定。
白染宁俯下身,近距离看着他。
真的瘦了好多,苍白的肌肤几乎呈现半透明,手上青筋毕露,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在折磨着自己,也在折磨着她。
“不想怎样,我只想陪着你而已,如果你真的……真的打算赴死,在死之前,我希望能陪你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
垮了,不但身体垮了,连精神也垮了。他根本就做不到圣心决断,面对她,他总会输得一塌糊涂,这一次,也不例外。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如果你不回来,我或许会开心很多,因为在九泉之下,我可以与你重逢。”而如今,他却永远都无法再与她团圆。
“不要害怕,如今的重逢,代表着今后的甜蜜。”白染宁将头靠在他肩上,锦被下的手,与他缓缓交握:“我来是要告诉你,不论你做了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她忽地笑了,“有句话,我要原话奉还。”
萧祁夜下意识脱口问道,“什么话?”问完后才觉不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已经晚了。
“你萧祁夜生死我白染宁的人,死也是我白染宁的鬼。”
萧祁夜心头一震,半晌无语。
这话,确实是他说过的。
当时未觉不妥,如今想想,未免霸道了些。
“我就喜欢你的霸道,现在也该我霸道一回。”白染宁看他尴尬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与他同吃同住那么久,早就变成他肚里的蛔虫了:“在这里等着我,不许做傻事,我一定提着襄阳王的人头回来,包成礼物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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