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苑不认识她,含笑的目光扫过说话的姑娘,落到陈娇儿的头上。
再相见,唐苑发现她已经没有怨气了,反而多了些怜悯。尽管她用胭脂遮住了咽喉处的被虐待过的痕迹,唐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憔悴。
“作为一个医者,臣女劝太子妃一句,胭脂香气太过,对胎儿不利。”
一句话,全场哗然。
“什么,太子妃有孕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啊。”
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朝臣以及他们的亲眷,脸上都是喜庆的笑意,或真诚或虚伪,总之,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岳帝直直地盯着陈娇儿的肚子看了半晌,看得陈娇儿如坐针毡。
“太子,皇嗣是大事,为何隐瞒?”
太子还未出口,却见陈娇儿起身跪在殿中请罪:“父皇恕罪,儿媳也是今晨刚起觉身子不适,还未来得及请太医,太子殿下更是不知。”
“陛下,年轻人疏忽也在情理之中。好在没有酿成大祸,您就别怪他们了。传太医,给太子妃瞧瞧。”德妃笑容和蔼,给岳帝和太子各添了台阶。
岳帝没有反对,陈娇儿谢恩起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唐苑勾唇浅笑,对于陈娇儿怨怼的目光视而不见。唐苑想,她只是不想又一个生命、再一次无声无息的消失。
确实,陈娇儿这几年数次怀孕,结果到现在,连一个活着的都没留下。
太医来得很快,陈娇儿看到赶来的太医,松了口气。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确实有喜了。日子近,未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太医的话,唐苑挑眉,对上陈娇儿警惕中带着警告的目光,她摸摸鼻子,叹口气,不无遗憾地说着。
“哦,不足月呀,那可能是我学艺不精,竟然瞧着像两月有余了。看来我们星月宫的医术,确实没法跟宫里比呢。呵呵。陛下,方才是臣女妄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岳帝扫过那太医一眼,淡笑摆手:“你这小丫头,可比小时候懂事多了,呵呵,坐回去吧。来人,请院正来一趟。”
唐苑退到唐宁身边,朝爹爹吐吐舌,俏皮地说:“爹爹,女儿以后一定认真研读医书,争取不再人现眼。”
唐宁笑笑:“爹爹不嫌丢人,但你啊,也不好班门弄斧。”
唐苑嘻嘻嘻笑:“女儿记住了。”
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们父女的谈话,若有所思。很快,太医院的院正匆匆而来。
老人家年纪一把,脚步倒是利索。大约是跑的急,额头满是汗珠。
“给太子妃瞧瞧,若敢欺瞒,仔细你的脑袋。”岳帝威严的声音在殿内想起,不知太医院正,就连下座的大臣,都静若寒蝉。
半晌,院正摸着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跪倒:“恭喜陛下,贺喜殿下,太子妃确是喜脉,而且两月有余,胎儿安好。”
刹那间,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最初诊断的太医面如死灰,瘫坐在地,苦苦哀求:“陛下饶命,臣学艺不精,并非有意隐瞒,还请陛下饶臣一命。”
“既然学艺不精,那就回去重学。”
言外之意,滚出太医院。
好在是保住了一条命,千恩万谢地滚了出去。
唐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兴奋地摇晃着唐宁的胳膊:“爹爹,女儿说的是对的,对的哦。”
兴奋的姿态,像极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寻求表扬的模样。
唐宁宠溺的拍拍她脑袋,打趣她:“嗯,阿苑很厉害。”
唐宁说的是心里话,她的闺女,确实很厉害。但是外人听来,他的言语就显得敷衍了许多。
岳帝也笑:“爱卿好福气,叫朕羡慕的紧。对了,阿苑啊,朕的几个儿子,挑一个做夫君,你可有中意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下方的大臣都竖起耳朵,想要知道唐苑如何回答。因为唐苑的回答,基本上就等于唐家的态度。
“陛下您觉得那个好?”
岳帝一怔,看着她脸上懵懂的笑容,而后笑着说:“呵呵,真觉得,太子就不错。不如嫁进东宫,做太子平妃,如何?”
唐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又看了一眼闻人勋,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陈娇儿身上。“不好吧,太子妃刚有孕,万一被刺激到了,那可就罪过了。”
“无妨,只要苑儿妹妹愿意。相信太子妃也是乐意的,娇儿,你说对吗?”闻人勋笑容温婉,对陈娇儿说道。
陈娇儿双手死死攥紧裙摆,才让自己扭曲的脸保持原样。深吸一口气,瞥了旁边的妹妹一眼。
最初挤兑唐苑的女子会意:“姐夫,你这么说,让姐姐如何回答呀。就算姐姐答应了,她也未必有资格吧。”
“哦,陈家丫头你倒是说说,阿苑怎么没有资格了?”
“在座的谁不知道,唐苑品行顽劣。加之这些年又长在乡野,习得一身粗鄙功夫。日后夫妻间有个矛盾,太子殿下的性命都恐不保……”
“住嘴。”七皇子连忙何止:“天子皇兄贵为皇储,岂容你胡乱诅咒。”
“晋王殿下,臣女没有说错,我朝又不是没有先例。”
经陈家女这么一说,众人都想起来了一桩往事。
观文殿大学士东方子珍,其妻出生江湖。确系夫妻争吵时,妻子一怒之下拔剑,杀了东方子珍。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唐宁眸光微闪,与女儿对视一眼,父女两眼中都是玩味的笑意。
“陛下,这位姑娘说的吧,对也不对。臣女确实长在乡野,陋习一时难改,受不得太多规矩。不过,对夫君刀剑相向,那是不至于的。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日,臣女会选择卷了她的全部家产跑路。”
“哈哈哈。”
岳帝也被她俏皮的话都笑了,又问:“那不选太子,你自己选,你要是选了娶妻的,你就是平妻,要是没娶妻的,你就是正妻。”
“陛下,一定要选一位王爷吗?”
“那是自然。你可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不是王侯,岂能配得上的身份。”
唐苑为难地咬着手指,将几位王爷挨个打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