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生与年稷尧异口同声:“放你的屁!”
一个面露不屑,一个满脸通红。
“更何况,我一个女儿身,做什么雄中雄。”汉生横眉冷对。
潘芷云不以为然。
“你曾是秦王,这点粗浅道理你会不懂,何必卖关子。你不知‘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话?别告诉我你杀那三十万人是为了取乐子。”
汉生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话的确不假。可你别忘了后面还有一句话,仁义存之。仁义可不是嘴里喊喊,百姓最关心的从来不是城头上飘着的旗帜是秦还是晋,而是自己能否保暖,家人能否无恙。在你庇佑之下能保暖安居,才愿尊你为王为帝,才有忠义一说。若百姓自己都吃不饱了还得给你纳赋税服徭役,尊的什么王,饿肚王?”
潘芷云道:“所以我说,你比他们更适合做王。不妨告诉你,眼下望京晋帝大病初愈,因容佳贵妃出逃之事大发雷霆,撤了南宫秋水帝师的封号,新尊了赵树人与赫连无伤为帝师,他二人便是赵道蕴与赫连齐的后人,赵树人是第九世传人,而赫连无伤是第十一世传人。王童安成了禁军统领,吴钩北戎平叛而回封了上柱国。西北大凉州与边牧族不清不楚,同样野心勃勃。张仪派了赵芳点兵三万前往雁荡关,至于你们家陆沉,可精明了,直接称病在金城休养。”
汉生手中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小拇指的龟甲戒指,开始细细思索眼前的局势。
这是她在上一世还是秦王稚时的小习惯,思考时喜欢摩挲手里的戒指。只不过当时她所戴的并非龟甲戒指,而是一枚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如今晋帝疏远南宫秋水,估计与太子有关。”
汉生道,语气很笃定。
虽然不知道太子的为人,但是晋帝这一举动她是很理解的,之前在秦阳军中张仪让她当军议校尉的时候,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晋帝有三子,太子是十四岁的嫡长子,其余二子还小,一个四岁一个一岁半。
臣子与儿子之间,自然是自己江山的继承人更重要,即使这位继承人曾经在他昏迷时动过不该动的心思。
至于什么因南宫无痕帮助容佳贵妃逃走而暴怒,帝师责无旁贷,纯属是一个幌子。
“太子年方十四,晋帝正值壮年,太子一党在晋帝病重时的种种作为说是僭越都算轻了,何以见得?”
潘芷云看着汉生,眼神中有一丝期待。
汉生皱了皱眉,这种由他人主导的对话她一向不喜,不过她仍需从潘芷云那里得到消息,还是开口。
“不错,太子年方十四,正是一个极易受人蛊惑的年纪。身边人不可不察,但也得有一个时刻保持警惕的对象。晋帝这是拿南宫秋水做磨刀石。我猜这位晋帝八成也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他若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么自信,何以早早就有'朕若病重,太子监国'之言?至于这位太子,只能说年纪太小。晋帝病重时将此言放出,再结合王童安吴钩与南宫秋水的那些动作,真当那些立在朝堂上看似只会默不作声的文武大臣是肉食者鄙的傻子?”
潘芷云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当过君王的人看问题就是透彻,一针见血。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重用赫连家我倒是理解,只是为何晋帝会放心赵家?道教虽不景气常年避世山林,总归在王朝气运上有一定话语权。我父王即位前,南海出了两株堪比太乙大阵的观音金莲,号称汇聚王朝气运,一朵金莲足以绵延国祚百年,当时便是被赵家先人一夜毁去。就连大圆塔寺的紫金袈裟住持,哪怕倾尽寺内一百零八铜人与三十六颗佛光舍利子的全部实力,都不一定是对手。”
潘芷云笑道:“因为赵家除了赵树人之外,还出了个败家子孙。这个人你也认识,且是老相识了,他便是赵芳,赵道蕴第十世孙。”
汉生一愣,随即了然。
难怪陆沉宁可一次次被刺杀也死活不急着杀赵芳,难怪他要称病,她哑然失笑。
“不过你在里面也出了不少力吧?南宫秋水虽是帝师,同样也是玄武大阵的守护者,当年虽是赫连齐叛了大秦投靠晋朝,原因却是反对我建立玄武大阵。如今帝师换成了赵家与赫连家,你可谓心思老辣。”汉生对潘芷云道。
潘芷云笑眯眯,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改朝换代。”
汉生摇摇头:“我前世用半数王朝气运换来玄武阵成,更是为了最后的阵眼,跳楼生祭此阵补充因赫连齐叛逃阻挠而缺损的最后一部分。前事若斯,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一起破阵?”
“因为你是汉生,不是秦王稚。”
“那又如何?”汉生很难得翻了个白眼。
“你就没有半点卷土重来的打算?你若愿意,我自会尽全力帮你招募一支新的兵马,还有那文家给你的漆黑令牌,你当真不知这令牌的作用?文家近千年积攒下来的底蕴,说大,实在谈不上富可敌国,说小,若为你所用,对付个把王童安之流还是轻而易举。如今人阵当道,物阵奄奄将息,正是破玄武大阵杀入望京的好时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汉生不为所动。
潘芷云一脸委屈:“我都说了,我的目标很简单,推翻暴晋,改朝换代。但是改朝换代总得有目的吧,若是换了个不仁不义的王,和不换有什么区别?”
“张仪起事时曾说过‘吾疾贫富不均,今为天下百姓均之’。这句话连我都赞同有加,他猜忌章恬不代表他就不会善待百姓,不代表他一定治不好江山。”
“那你知道运气和气运的差别吗?”潘芷云反问。
汉生默然。
这是绝对禁止在平民百姓间流通的话题。
身负气运者,可左右王朝兴衰。而运气,只是一人之气运,可领一时风骚却没有长久的底蕴。二者区别的关键,在于一个字,“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