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阿福转身看去,是阿默,“去见了阿正,一起聊聊就晚了。”
“嗯。”阿默应道。
只是他依然没有放开阿福的手,将她往戏园子里拉去。
“去哪儿?我自己可以走。”阿福看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阿默的手,有些别扭,说道。
紧接着只见阿默的背影顿了顿,握在阿福手腕上的手便松开了。
“今日,你和倾城姑娘在府里可遇到了什么事?”见走到了一处相对人少些的地方站住,阿福问道。
“如常。”阿默看着台上的绛倾城,淡淡回应道。
“这样。”阿福见阿默专注的在看着台上的绛倾城,也不好打扰。
听说应陈亦临的邀,戏班子还会在陈府连演三晚,让府上的下人们都在年前乐呵乐呵。
阿福放眼望去,还真都是丫鬟仆妇小厮们在,陈家的长辈都没能见着,连陈亦临都没在这戏园子里。
“奇怪,怎么没有看到府上的主子?”阿福说道。
“明日才是主子们看戏的日子。”阿默在一旁解说道。
今日在后台,他听到了戏班子的人说起此事。
“怪不得啊。”阿福笑道。
怪不得这里头的人都在笑闹着,平日里可没有这等嬉笑声。
她今日没什么兴致看戏台之上的节目,倒是开了小差四下里观望起来。
昨日和班主说的那事情,今日还需找着他再核实一下,顺道将绛倾城再留两日。
如若今日让绛倾城回去了,恐怕阿默会茶饭不思。
况且,看这情况,阿默和绛倾城定然是旧识无疑,他们说的那套说辞,阿福也不是一股脑的就信了去了。
这指不定将绛倾城从戏班子里带出来后,阿默便会跟着倾城姑娘一道走了。
想来也是好事一桩。
总归是比跟在她身边要好。
“阿默,我去去就回。”阿福眼尖儿看到了正从人堆里走出来的班主,说着就往那头去。
阿默扯了她一下:“去哪儿?”
阿福有些惊诧的回头,旋即笑道:“我去找班主说事儿,放心,就在陈府,出不去的。”
阿福的笑让阿默察觉到自己对她有了担心,些许愣神,才松开了手:“快去快回。”
“知道。”阿福笑着走开了。
没曾想,阿默也会担心她走远。
就像她也会担心阿默走远一样,他们算是因为孤独而相互依赖的人么?
如此便更要将倾城姑娘赎出来了。
“班主,咱们又见面了。”阿福走近的时候,班主就看到了她,这会儿正站在戏台脚下等着阿福过来。
“是啊,杨姑娘。”班主的眼神里无不透着揶揄。
“哈哈哈,竟还是被班主您给识破了,”阿福笑着回道,“失礼了,昨日没和您澄清身份,其实另有含义。”
“噢?说来听听。”班主示意阿福往外头走。
见班主已经先一步迈步了,阿福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去。
今日班主穿了件藏蓝色的绸缎袄子,米色袍子,戴着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做的帽子。烛火幢幢,有些圆滚滚的身子一摇一摆的走在阿福的前头,加之他爱钱的性子,真像一个暴发户,阿福看着有些想发笑。
其实也挺可爱的嘛。
“杨姑娘笑什么?”班主察觉,问道。
二人此时已然离开了戏园子,与戏园子隔湖相望。
“无事,咱们来说说班主您感兴趣的事。”眉眼一弯,阿福忙掩饰了过去。
要是真讲出来,这生意也就不要做了。
“班主您昨日错认我,其实也和锦囊有些关系,”阿福说道,“这锦囊里头有三出戏曲曲目,其中的一出,讲的就是一个女扮男装到书院去进学的女子,遇到一个俊朗多才公子,二人之间的一段悲剧情缘。”
阿福来了京城之后,对此地的戏班子演绎的曲目也去收集过一番,这类型的爱情戏曲,还未曾出现过。
“能否请杨姑娘再讲详细些?”今日班主手里揣了对太极珠,这会儿正磨得响。
阿福见班主似乎有些感兴趣,但她却不能一下子便讲这故事讲全。
万一剧本讲出来了,人家来个过河拆桥,那就麻烦了。
“班主,您也是个明白人,不知今明两日,可否让倾城姑娘继续在陈府里留宿?”阿福提出了条件。
班主一听,又将手中的太极珠子转了几圈:“如若杨姑娘的这个故事打动了我,一切都好说。”
“还望班主不要食言呐。”阿福笑道。
接着,阿福便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前半段故事,详细的给班主讲了一遍。
“然后呢?”班主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眶的泪珠,追问道。
“然后么,就要等班主履行约定再说了。”阿福笑道。
阿福不曾想过,班主这样的人也会被一个故事打动得在人前落泪。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应该如此。
能让一个小小戏班子在京城这种地方立足,班主对戏曲的眼光,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两日看这戏班子里的服装,编曲,她一个外行人都能感觉到,这里头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那么,这买卖,应是更多了一层保障。
只要她的戏够好,能在京城里卖座,那将绛倾城赎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后日一早,我便派人来接倾城,杨姑娘也一道过去,将故事的结局讲完,如何?”班主又抹了一把眼泪,站在旁边叹了几声之后,才声音嘶哑的说道。
“好,谢班主。”阿福赶紧行礼道。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个人贪财无礼,小人嘴脸,可是今儿个看到了他的这一面,却又觉得此人顺眼起来。
人无完人,这个词语,今日她倒是深刻的领教了一回。
“姐姐,谢谢。”回西凝院的路上,绛倾城挽着阿福的手,诚恳的说道。
她在台上表演时,不是没有看到阿默和阿福的互动,可她也看到了阿福和班主的周旋。
今日能留在陈府,是阿福的功劳。
她绛倾城,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谢什么,我也是缺银子花了,所以才愿意做这个,哈哈。”说起银子,阿福想到今日得的两大袋银子,心里的高兴更甚,嘴上的笑意想摘都摘不下来。
这银子,够她办很多事情了。
“姐姐可是用过晚膳了?”看着阿福笑得一脸高兴,绛倾城也被感染些许,想到自己无以为报,却又突然想起阿福的喜好。
“还没,你是要下厨?”阿福笑道。
“姐姐想吃点什么?”
“我想想,”这两天小厨房里新鲜的菜多了起来,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想到肉她的口水都要挂出来了,“我想吃肉,有肉就成。”
没错,今天脑力劳动过大,这不多吃点肉类可是熬不到京考的。
想到洛明真给她安排的课程,阿福想想都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总之今日的顺利通关,明日的明日再说,先饱餐一顿!
“好,姐姐进屋里歇会儿,阿默过来帮忙。”进了西凝院,绛倾城直奔小厨房。
“今晚就辛苦你们了哈。”阿福也不推辞,此时她的确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快步走回了厢房,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桌上也摆好了笔墨纸砚。
阿福了然一笑,快步进了卧室将银子藏好后,便就着桌上的东西开始动笔书写。
她之前吩咐过院里的仆妇,屋里的桌子上给她准备些纸笔,想不到被吓了一回,竟是都记起来了。
这段时间她要专心备考,其他的事情能免则免。只是这戏班子的事刚巧就凑上了,所以该做的准备现在就要做好。
《梁山伯与祝英台》,虽然她可以将故事给班主将全了去,但是班主听完后,以他的资质自个儿排戏也是可以的。
虽说少赚点儿,但是凭这个故事,该捞的油水还是能捞起来的。
就此撇下她,也说不准。
毕竟绛倾城的主子,可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班主到底敢不敢得罪那人,最后将绛倾城赎给她做交换,这事都还是悬得很。
为了不至于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阿福能做的就是要将鱼饵尽可能的做大来。
她一定要从班主的口中套出掌控绛倾城的人,如若失败,她也要想个应急的退路才好。
总之,投入的精力不能白费,不将绛倾城夺过来,这事就没完。
阿福憋着一股劲儿,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和纸笔交流着。
“阿默,你知道姐姐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包子?”绛倾城将菜放进锅里翻炒的时候,突然问道。
阿默想到那日早上阿福说想吃肉包,顺口就说道:“肉包。”
“我刚刚看到缸里有置办面粉,待会儿你来搓面罢。”绛倾城说道。
“嗯。”
“阿默,”绛倾城欲言又止,“我们这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阿默将几根柴棍放进了灶膛里,火苗一下就舔了上来:“我也不知道。”
有朝一日,当阿福知道了真相。
他在她心中,便再也不是如亲人手足般的存在了吧。
“想过到此为止吗?”绛倾城看着锅里的菜,问道。
到此为止,他想过吗?
不,他没有想过。
他没有选择:“倾城,我们没有退路。”
绛倾城的眼眸里渐渐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神情坚定起来。
是啊,他们都没有退路。
“嗯,我去喊姐姐,咱们吃饭!”
阿福坐下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倾城,这真的都是你做的?”
一句色香味俱全,是她能想出的最顶级的赞美。
“快尝尝。”绛倾城坐在阿福的右边,示意她别光顾着看,快动筷子。
腹中饥饿更盛,阿福拿起筷子便伸向了最近的一盘蜜色酱肉上。
这入口缠绵鲜香的味道,刺激得阿福整张脸都舒展开来:“这个这个!人间极品!你能去迎仙楼当厨子了!”
“姐姐说笑了,迎仙楼可是京城第一大名酒楼,里头的厨子皆是名厨,倾城的厨艺哪里能比得上。”绛倾城也夹了一块酱肉,笑道。
“你这是太谦虚,”阿福边说着手上也没停下,又将一旁的一盘像是肉丸的食物夹了一个放入了口中,“这个是什么?!”
见阿福瞪大了眼睛激动的示意她看那盘奶白色的丸子,绛倾城笑道:“姐姐吃不出来?”
“吃不出来,像是肉,又不像是肉,好吃极了!”阿福词穷也不管,赶紧又夹了一个放进口中细细品尝。
“这是一种面制成的丸子,是我们家乡的特色菜,因为是家传,不能告诉姐姐里头还加了什么。”绛倾城说道。
这做菜还是家传的,莫非:“家里是名厨世家吗?”
“不是。”绛倾城笑着摇头,给一旁默默进食的阿默斟了一杯热茶。
“怎么要倒茶?”阿福不解,茶不是饭后喝的吗?这才刚刚吃上啊。
阿默已经端了过去,放嘴边浅浅的啄了一口。
绛倾城的视线看着阿默喝茶,但也不忘回道:“他吃饭的时候喜欢这样,虽是不好的习惯,阿娘也总说,可他还是没改成。”
这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都是浓浓的爱意啊,阿福看着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感觉自己像是吞了把狗粮。
这恩爱秀的,也没人管。
只是阿默的事,她知道的很少,连带绛倾城的,也不能问。
看着这二人的长相,也不是普通人家,还有阿默的眼睛,不同颜色的瞳仁……
阿福有种陷入了什么事件的感觉。
自从来了京城以后,她就没能安心的待过一天,这麻烦事接二连三的找上门,像是存心不让她专心温书的样子。
现在秋实也不在身边,就剩下了阿默。
不对,还真是像安排好的。
“姐姐,怎么了?”见阿福蹙眉思索的样子,绛倾城在一旁出声问道。
“没事,今天出门太累了,这坐着都能犯困。”阿福压下心中的头绪,专注着眼前的饭菜。
无论是否有人故意给她和秋实设种种障碍,她都不能轻易的害怕。
拼尽全力想出解决之道,变得强大起来,才有可能直面对手。
“倾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