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少将这句话的效果堪比一桶液态氮,当头倒在客厅里,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要冻结了。
卫圻眼看着卢谦和脸上的“温和”面具裂了缝,漏出一丝恼羞成怒来。
卫圻:“啧啧啧,大戏来了。小板凳和瓜子准备好。”
商羊:“呵,你倒是在意识云里凝出一颗瓜子来啊。”
卫圻:“……”
然而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卢谦和却硬生生把那丝恼怒压了回去。
卢谦和低着头,遮住了表情,声音带笑,但说出的话却有些不对味:“我只是赫拉先生派来的一个普通向导,在少将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也无权过问少将的决定。只是,卡丽妲是安家的医生,也是夫人的主治医生,如今她成了这样,我无法询问情况,只好亲自为夫人检查一下——当然,尽管我对夫人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我还是会尽量避免出现差错的。”
明里暗里地拉“赫拉”这座大山,又暗示因为他“业务不熟”,“可能”伤害卫圻。
卫圻一脸懵逼:“我是不是又躺枪了?”
商羊:“习惯就好。”
卫圻:“……”
卢谦和的话音刚落,就听塞恩少将突然笑了一声。
塞恩少将的笑声很轻,更像是叹了口气,他语调微扬道:“原来,你也想碰我的妻子?”
空口白牙,可不就是刚才卢谦和用的那招嘛。
不过。
卫圻:“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对味?”
商羊:“说你招蜂引蝶。”
卫圻:“像花儿一样?”
商羊:“菊花?”
卫圻:“……”妈哒,又输了!
卢谦和大概也没想到,塞恩少将会给他扣这么一顶大帽子。这话他可不敢接,还不得不解释道:“少将误会了,我只是为夫人检查身体。”
“嗯,我知道。”塞恩少将突然又如春风一样和煦起来,笑道,“我知道卢医生一定很羡慕卡丽妲这样‘无忧无虑’的世界,我不介意帮你一把的。”
这已经不是玩文字游戏,而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卢谦和沉默了两秒,果断换了个怀柔政策:“少将。之前卡丽妲跟我商讨过夫人的病情,她说夫人的情况有好转,正是需要积极治疗的时候。如果能够治好夫人,对少将您来说也是相当有利的事情。所以少将,请不要发脾气,把卡丽妲的解药拿出来吧。”
他苦口婆心,眉头微蹙,面露担忧。那神态,就像塞恩少将是在无理取闹的任性孩子,而他是深受苦难的忠心仆人。
卫圻:“这次表演我给他七十分。”
商羊没理他。
塞恩少将对卢谦和的表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他这次不打算买账。
塞恩少将冷笑起来,嚼肉一般凶狠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带着卡丽妲滚;二,我拧下你的脑袋。”
卢谦和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沁了出来——他意识到,这次塞恩少将的疯病大概比较严重,再刺激塞恩少将的话,最后吃亏的绝对是他自己。
如果是以往,他会先避其锋芒。但是,他今天是有任务来的。
卢谦和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背又弯下去了一些,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不同之前的平静。好像那狗仗人势的傲慢一下子被抽离了,露出谄媚怯懦的讨好来:“少将,请冷静一点……”
然而突变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只听卢谦和的话才开了个头,旁边一直傻站着的卡丽妲像是突然找回了魂魄。她一跃而起,从颈后伸出了数十根净身触丝,那精神触丝的速度极快,笔直地就冲向了卫圻。
卢谦和大惊失色,大喊一声“夫人小心”,同时也从颈后伸出了精神触丝,追着卡丽妲的精神触丝而去。
而在卡丽妲跳起来的时候,塞恩少将和梼杌也都动了起来,他们一个扑向卡丽妲、一个扑向卢谦和。
看似很长,但实际不过一瞬。
卫圻只知道突然之间卡丽妲动了,然后耳边“嗡”的一声,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什么东西挡在了外面;同时他还感觉到了脖子上的项圈在发热。
接着,“咔嚓”一声,脖子上的项圈不堪重负,直接崩坏。无形的屏障消失,数十根精神触丝直接没入了卫圻的大脑!
卫圻双目圆睁,整个人像是雕塑一般僵住了。
这是第一次,卫圻看到了里世界的真正形态。
卫圻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视角已经在一片白雾的意识云里了,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呈现形态。
“别动。”耳边突然传来商羊的声音。尽管卫圻根本没有形态,但他还是听话地“没动”。
卫圻:“什么情况?”
商羊:“卢谦和之前检查卡丽妲的时候,在她意识云里做了手脚,这会又趁卡丽妲攻击你的机会,侵入了你的意识云。”
卫圻有些紧张:“侵入了,会怎样?”
商羊:“……自己看。”
卫圻不知道该看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就在卫圻的眼前,那一片白茫茫的雾中,突然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形东西。那东西大概有三米左右的高度,与其说是人,看上去更像个灰色的保龄球瓶。
“保龄球瓶”身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那些眼睛如同卡通贴纸一样“贴”在保龄球瓶上,那些深灰色的眼珠却在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那保龄球瓶一样的东西就走出了卫圻的视线,消失在了一片白茫中。
卫圻缓缓吐出一口气:“羊羊,那是什么东西?”
商羊:“卢谦和的意识投影。它在找我们。”
卫圻:“它怎么能在这里具现化?”
商羊:“你连向导本能的‘拒绝’——精神壁垒——都无法凝聚出来,在这么一个零防御的地方,你说它为什么能具现化?”
卫圻:“……”
商羊:“哎。既然都能让整个意识云的雾变色,你为什么不把这点儿能耐用到学习上?”
卫圻:“……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变的色啊。”
商羊:“算了,你还是先把触触看完吧。”
正说着,卫圻眼睛一眨,倏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保龄球瓶,它“脸上”那只横亘整张脸的巨大眼睛,正跟卫圻打了个照面。
卫圻:“!!!”
商羊:“别慌,让我来。”
商羊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被吓到。它莫名觉得,自己仿佛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又说不上个所以然。但商羊很快抛开了这种感觉,凝神对付起眼前的情况来。
保龄球瓶的身上探出了一条灰色的触须,朝着卫圻的位置伸了过去。在它的视角看来,那个地方是一片白茫中的一个小黑点。
于是它判定——这是个入口。意识云犹如人的潜意识,里面关着许多人本身都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却又无疑是在人的生命里镌刻最深的。
它的触手伸出去,刚碰到那个黑点。就仿佛按下了一个开关,从黑点之中涌出了大量的血水!
血水中还有各种医疗器械,流动的时候会发出无数人哭嚎的声音……
血水转瞬就淹没了保龄球瓶,这种满是主观情绪的洪流对精神的伤害很大。保龄球瓶没敢多留,离开了卫圻的意识云。
卫圻睁开眼,眼前是塞恩少将的背影,塞恩少将前边则是吐血昏迷的卡丽妲,和吐血没有昏迷的卢谦和。
被卡丽妲撞倒的花盆还在地上滚动着。显然卫圻以为过去了好一会的时间,还停留在暴-动的“一瞬”刚过。
“咳!咳咳!”卢谦和咳出一片血沫,呼吸还没平稳,却已经急着解释道,“少将,我只是、想要救夫人。”
“但我说过,不许碰他。”塞恩少将的声音很冷,梼杌就站在卢谦和的跟前,闻言适时露出了一口钢铁獠牙。
塞恩少将抬起手,梼杌的身体匍匐地更低了些,四肢蓄满了力量。
卢谦和面无人色,正要惊慌大叫,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飞车降落的呼啸声。紧接着,一只胡狼从门外跃进,落在卢谦和旁边,和梼杌对视着龇牙咧嘴。
是麦克·赫拉。
“这是怎么了,塞恩?”麦克人未到声先至,踩着尾音踏入了客厅大门,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
塞恩少将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他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看着麦克,压低了嗓音几乎用吼的说道:“祖父,我说过,卫圻是我的。”
麦克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非常慈祥:“当然,他是你的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惹你生气了?让我猜猜,是卡丽妲是吗?她的确不太讨人喜欢,既然这样,就让祖父做主帮你惩罚她吧。”
麦克说完,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就走向了卡丽妲,一个抽出腰间兵器,手起刀落。
噗——鲜血喷涌,卡丽妲的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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