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博森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到了少林寺门口,适才自己躲在树上,见到了天慈受伤,此时少林寺山门紧闭,想必都还在为天慈疗伤吧。他本就率性,不管世俗规矩,本来这少林寺不许生人进寺,就算是武林耆宿,元老之辈,也许让守门的沙弥通报,要待通报同意后,方可由知客僧带入寺。但赵博森哪里顾得了这许多,他此番前来就是要来找天禅神僧问一件事情的。
双足一点,便似鱼跃般轻轻松松地就进了这千年古刹。少林寺内寺宇绵绵,真个一屋连一屋,赵博森走在里面就像走入了迷宫一样,摸不清方向。他本就多年未曾涉足江湖,此番进了少林寺,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是白天进寺,他不敢在屋檐上走动,只有小心翼翼地沿着蜿蜒曲折的路绕来绕去。
也不知行了多久,到了一处庙宇,抬头一看,三个大字“藏经阁”引人注目。赵博森知道这藏经阁乃是少林武学典籍所藏之地,里面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他看了一眼,便要走开。
就在这时,这藏经阁里传来了交谈之声。赵博森稍稍起意,驻足片刻,探耳听了一听。里面那说话的两人声音苍老,但却吐字清晰,赵博森一听便知是少林寺中的得道高僧。只听得一人说道:“师兄,你面壁参悟易筋经多年,不知有何收获?”赵博森一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了这人是适才在少林寺门的天慧和尚,而天慧称另外一人师兄,又说他面壁参悟易筋经,那定是天禅无疑。这易筋经乃是武林第一绝学,少林寺的镇山之宝。赵博森此时方知原来这天禅已面壁多载。心想:“想我未封剑之时,天禅就已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他又苦悟易筋经多年,想必已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僧人果然就是天禅,只听得天禅说道:“师弟,我如今虽已练成易筋经,但却未必能压得住那几人。”赵博森心下暗自嘀咕:“不知这天禅和尚说的那几人是谁,难道当今之世还有人能和他可堪一战。”想到这里,脑海里不自觉的出现了几个人,但又觉得不对,心想:“当世能与天禅相提并论的无非是韩风雷就算加上我,再算上他们,也不出四人,但除了韩风雷,我们三人当年一起销声匿迹,我虽重出江湖,但剑魔和她除非是我请,却是不可能再现江湖。难不成我埋剑十余载,江湖上又出了什么大人物?,莫不是那人?”他边想边听,只听那天慧说道:“慧能,慧戒他们走了快三个月了,如今杳无音讯,莫不是已遭那人毒手?”赵博森又是一惊,三个月前正是自己家门口出现了那个冷冰冰的像雕像的那剑客,以及十具尸体,那十具尸体里不正是有两个少林寺的和尚吗。难不成他们所要对付的那人竟然是自己。
赵博森不禁想起了那天的那一场血战。那天当那剑客说出“死人不需要令人害怕”的话时,他们交上了手,那人把剑抛在了一边,两人赤手空拳,赵博森十五年没有动过手,那一架打的真的是痛快!那人的武功完全不在他之下,两人拆了千招兀自没有分出胜负。最后那人见难以取胜,便走了。正是因为那死人中有少林弟子,赵博森才不远万里来到河南,来到少室山,来找天禅和尚一问究竟。而如今听着天禅与天慧的谈话,自己仿佛中了别人的圈套。他正要继续听着,只听得那天禅和尚突然“嘘”了一声,赵博森情知不妙,必是自己被发现了。心知若是被缠上了未必脱得了身。但他哪知已然迟了,赵博森正要离去,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流涌了过来。赵博森暗叫不好,一个蜻蜓点水跃了出去。也正是这凌空的一瞬间,一股指力又袭了过来,赵博森发掌一拍,挡了这一下。但也正是这一下,他的前后已然站着两个老僧了。
赵博森摇头苦笑,叹道:“少林神僧名不虚传,般若掌,拈花指果然天下无双。”原来天禅听出了屋外有人偷听,连忙发出般若掌,但没料到赵博森反应迅速,躲了开去。天慧只得使出拈花指止住赵博森。这当世两大神僧一同出手,可谓是前所未有。但却没伤得赵博森分毫,也是见所未见。
天禅看着赵博森,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天慧却未曾见过赵博森,但见了赵博森这惊人的业绩,哪敢轻视分毫。只见天禅双手合十,柔声道:“施主光临贵寺,不知有何贵干?”赵博森听完,哈哈大笑,说道:“天禅,你真是老糊涂了,难道连故人却也不识了吗?”天禅仔细端详,但还是想不起来,摇头道:“请恕老僧眼拙,虽是面熟,但却难以想起。”赵博森笑道:“也是,我已不闻江湖事十五年了,难怪你忘了。”
话音刚落,天慧惊道:“阁下莫不是赵博森施主,那么适才在山门口的那人也是施主了?”天禅也是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天禅刚说完,又接着说道:“老僧有一事相询,不知阁下可否赐教?”赵博森道:“你莫不是想问你那两个少林弟子的下落?”天禅点头说道:“不错。我那两个师侄三个月前曾前往四川寻找阁下,阁下如此说,想必是知道他们的下落了”赵博森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可惜,可惜,贵派的两位高僧和华山、武当一共十人三月前已全部死于川内。”天慧听到这话,惊道:“什么!你杀了他们?”说到这里,天慧险些站立不稳,那慧能慧戒乃是二代弟子中佼佼者,尤其是那慧能最得天慧喜爱,如今听到弟子惨死,天慧大是悲恸,饶是天禅佛法深湛,也有些忍不住。只听得天慧,带着愠色,说道:“你为何要取他二人性命?”
赵博森正要开口,天禅插道:“是啊,你虽弑武当灵虚道长与华山黄掌门,但那也只是私人恩怨,我慧能慧戒两师侄为化解矛盾,方才与两派弟子前去寻你,你身为武林长辈,岂能连晚辈也不放过。”“什么!灵虚道人和黄帅死了!”赵博森不禁大叫道,“谁干的?”天慧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道:“你莫装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江湖中谁不知道二十年前,正是灵虚道人和黄掌门对你和那珊瑚宫主人之情极不看好,你怀恨在心,半年前你趁江南大侠韩风雷嫁女邀请各派武林人士之际,潜入华山,武当,杀了他二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失踪十五年,就没人知道你那无极玄功了吗?”“什么,你是说他们是死于我的无极玄功之下”赵博森满脸疑惑地说道。他表情充满了困惑与不解,若非天慧亲眼所见灵虚道人和黄帅的尸体,恐怕也会认为赵博森是无辜之人。
天禅暗暗摇头,说道:“赵施主,十五年前,你与珊瑚宫主人同时消失,如今你重出江湖,以灵虚道人和黄掌门祭刀,未免太过残忍,我天慧师弟亲自验过那两位的尸体,你也不必抵赖。”赵博森这时方才发现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之中,连这少林寺的神僧都这样认为,那么江湖上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岂不是更是信以为真,他渐渐觉得自己此番重出江湖是个错误,是一步步进入了别人的圈套。但这珊瑚宫主人如今被提起,却又无异于在他的身上又割了一刀,他正是为了避开珊瑚宫主人这个话题才销声匿迹于江湖,如今天禅天慧都认为是自己因为珊瑚宫主人的原因杀了灵虚道人和黄帅。
赵博森不禁回想到了二十年前,那时的他睥睨天下,那叫一个年轻气盛,他幼年得遇名师,习得了武林绝学无极玄功,又得服天山雪莲,功力大增,江湖中人无人不知玉面森罗大名。也正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也是武林翘楚,年纪与他一般大小。一男一女,男的叫做朱虹全,女的叫做石珊珊,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但在遇到赵博森之后一切都变了。石珊珊爱上了赵博森,石珊珊在当时的江湖上名声也是不小,她师从南海神尼,习得无量神剑,是当世公认的武林第一女剑客与武林第一美人,江湖人称珊瑚宫主人。而朱虹全乃是大明皇室,当今天子万历皇帝的弟弟,自幼访遍名师,学究百家,对武学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得了个剑魔的名号。
他虽是大明皇室,但却与江湖中许多武林人士交好,赵博森夺他所爱,江湖上多有怨言,那灵虚道人与黄帅便是其中两人,这灵虚道人乃是武当掌门无崖道人的师弟,乃是武当派的第二号人物,那黄帅当时是华山派大弟子。他二人因此事也曾闹到过赵博森那里,眼见要动手,却被赶来的朱虹全止住,免动了一场干戈。但这件事却也闹的是满城风雨,江湖中人也都知道了此事。也正是在五年后,赵博森,石珊珊,朱虹全,在同一天失踪,自此江湖中再也没有三人的消息。
直到半年前,灵虚道人,黄帅死于无极玄功,江湖上人才认为赵博森重出江湖,这一出手,就杀死了两个对头。虽是残忍,但却也合情理。赵博森为人率性,在江湖上也没几个朋友,故此番惹了众怒,江湖中人皆欲杀之而后快。赵博森想起往事,不禁仰天长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慧只道他是认为今日这一战躲不过去了,方发此感慨。心知赵博森神通,怕他先行出手,说了句:“阿弥陀佛”。那双掌一按,便是少林绝学金刚掌,赵博森回顾四周,早有罗汉堂诸僧围了过来,那站在前面的都是天字辈高僧,这出山一战没想到竟是这般险恶。眼见天慧的双掌已然压了过来,那掌风直刮得赵博森脸颊生疼,哪有闲暇多想,呼地迎上一掌。这两人,一个是少林高僧,妙悟法华,深悉武学,这一招,千变万化,前是大力擒龙手,后是秋风扫叶腿。
另一个是遁世隐士,不出山谷十五载,长江已是后浪推。那一式,莫测高深,庄严宝刹弄神通,少林寺内遭劲敌。只见得拳影森森,掌声虎虎,已分不清谁是谁,围观的后辈,哪曾见过这般场面,二人互拼内力,那劲风刮得人呼吸不畅,围观者多有承受不住,往后退者。天字辈观战的诸僧也是看得胆战心惊,天慧年岁较大,若是久战,多半难支。但他们武功皆不及与战二人,插不上手,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天禅,天禅知众人心意,合十说道:“老僧来领教施主的无极玄功。”言罢,接过赵博森的掌力,换下天慧,天慧下场,直觉双腿发麻,竟自难以站住,暗叫侥幸,心想若是再斗一阵,自己不死也是重伤,他暗运玄功,血脉流畅,双腿才慢慢好转。再观战局,却又是另外一番场面。
两人全是硬拼硬架,每拼一掌,额头上便是蒸蒸白气,不多时那石板上,满是半寸深的脚印。周围的诸僧无不骇然,这石板乃是大理石所铺,坚不可摧。但二人竟然能在这石板上留下脚印,而且这脚印竟然还有半寸深。观战的各人虽是吃惊,但赵博森早已是叫苦连连,适才与那天慧互拼内力,早已损耗颇多真气,自己本不想与这天禅对掌,但这天禅每出一掌,那掌心处竟有一股吸力,他的掌力全部被引了过去。若论内功深厚,这武林之中能有谁比得过练成了易筋经的天禅,赵博森越斗越是不支,心里早就在想如何脱身。往四周一瞥,望到那天慈和尚正合心意。他灵机一动,连发数掌,逼退天禅,双足一点,径直扑向天慈。若论轻功,天下间绝无一人能比得过玉面森罗。天禅深知中计,天慧双腿仍是酸疼使不上力,不能出手。那其余天字辈诸僧哪里挡得住赵博森,赵博森一掌拍去,各僧连连后退,赵博森猿臂一舒,便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将那那天慈和尚提了起来。天禅连连摇头,叹道:“罢了,你去吧!”赵博森心知天禅说一不二,也不再说,将天慈放在地上,说了句:“得罪了。”转身离去,少林诸僧见着他就仿佛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目送赵博森离去。微风轻拂,赵博森那青衫微微上扬,好不霸气!天慧天禅对望一眼,各自叹息一声。那天慈一日之间遭受两大耻辱,心里不知有多怨恨,只是众人在旁,不敢发作,只得将这怒火藏在心里,以求他日相报!
而另一边的韩曦下了少室山,并不知山上已发生了一场恶斗,她心挂父亲安危,想要到金陵,想要回家,但回到家里,父母会怎么对她?父亲那一掌现在想起来犹自让她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