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华在她家,吃完饭卓华洗碗,卓华在她父母家,吃完饭她洗碗,老妈忙着给卓华削水果,老爸拉着卓华,一张一张介绍墙上悬挂的四张古琴。
古琴,清、和、淡、雅的音乐品格寄寓了文人风凌傲骨,老爸追求一生的人生态度。
“古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琴位列四艺琴棋书画之首,音色深沉而余音悠远,19世纪20年代起为了与钢琴区别而改称古琴,也伴随华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成为西方人心目中东方文化的象征。”
老爸说起钟爱的古琴,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地打开了。
取下一张,弹一曲《阳关三叠》。
老爸继续说:“小卓,我跟你讲,琴初为五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后来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文弦;武王伐纣,又加一弦,武弦,合称文武七弦琴。琴身上十三个白点叫作徽位,分别象征十二月,居中最大之徽代表君王,也象征闰月。琴有泛音、散音和按音三种音色,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合天地人合之大合。琴长三尺六寸五分,寓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周天,琴身上有岳山,底有龙池和凤沼,这叫上山下泽,有龙有凤,天地万象就在这一张琴中。”
“老爸,差不多就行了,吃水果吧。”
花依凡洗完碗,赶紧打住老爸的话匣子,要不老爸可以一直说到吃晚饭,说到睡觉,然后明天继续。
卓华打开带来的见面礼,一套白瓷茶具,一罐祁门红茶,烧水烫煮一番后给老爸泡茶,茶汤红艳透明,泡茶的那双手白皙温润,每一个动作都自带优雅而又质朴不失。
从这样一双手里接过这样一杯茶,喝一口,回味绵长,老爸把卓华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这才是准女婿该有的格调。
在家住了七天,上午陪老妈逛菜市场,下午陪老爸喝茶弹琴,晚上小区里溜弯散步,老妈老爸逢就夸人卓华,把卓华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内心又是沾沾自喜的。
“像我这种优秀青年,前期工作又做得那么完美,拿下伯父伯母意料之中的事。”
“少得瑟,”花依凡赏记白眼:“快点收拾东西,明天要回去了。”
老爸路过客房听见,斥责说:“凡凡,多大点事,你自己收拾,别什么都让小卓做,在家你就这么欺小卓,回了C城,你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她想哭,老爸,您老人家究竟是谁的亲爸!?
老妈准备了一大包A城的特产,塞卓华手里说:“带回去慢慢吃,吃完了,伯母再给你邮。”
“妈,有山椒味的豆腐干吗?”
“那个太辣,小卓吃不了,没买。”
敢情妈也不是亲妈。
自个买点去,卓华留家里陪老爸擦琴,小区外面就有卖场,买上一大包,回去后天天塞给卓华吃,辣残,哼!
“依凡,好久不见。”
拎着大包山椒味的豆腐干刚到电梯口,有人在身后叫她,回身看,原来是邻居加同学,幼儿园到大学的同班同学,韩梓乐,老妈以前最为属意的女婿人选,韩梓乐也喜欢她多年。
但韩梓乐脑子出了问题,患了抑郁症,听老妈说,问题还很严重,半年前差点跳楼自杀,正式被老妈从女婿人选中除名。
大学期间,韩梓乐出类拔萃,担任学生会副会长,毕业后自已开办宠物医院,不到一年就亏本关门,之后在畜牧局工作,好景不长,眼要看转正又被辞退回家,人生接连不如意,着实抑郁。
电梯到了,韩梓乐帮她拎豆腐干,一起进到电梯里。
韩梓乐说:“你快结婚了?”
“嗯,是的。”
“恭喜,这几天碰见阿姨和叔叔,听他们说。”
“同学们都结婚了,爸妈忒羡慕,早就盼着能领个女婿回来。”
“我还没结婚。”
“迟早的事,缘分急不来。”
“什么时候回C城呢?”
“明天。”
叮一声响,电梯到了,韩梓乐随父母跟她们家住在同一层,送她到家门口,卓华开门,看见韩梓乐帮她拎东西就道了声谢谢。
“不用谢,小事,我走了。”韩梓乐说,冲她挥了挥手,看上去就跟正常人一样,笑容里还有几分愉悦。
“他谁?”卓华关上门就问,小气巴拉。
“同学,韩梓乐,就住隔壁C室。”
老妈急忙过来:“碰见小乐了?下回尽量避开他,这孩子可惜了,看了那么多医生都不见好。”
“治疗精神类疾病本就漫长,大多都治不好,只能通过药物控制,我一年碰不上他几次,妈,别担心。”然后她对卓华说:“你也别乱吃醋,酸死了。”
卓话不说话,拎豆腐干去放好。
第二天,里里外外把家里打扫一通,她和卓华拍屁股一走,老妈要收拾好几天。
司机在楼下等着,花依凡想起手机充电器没拿,跑着回去取,爸妈拉着卓华的手舍得不松,啰嗦个没完。
“定好订婚的日子来通电话,我们俩老就来C城。”
“小卓,凡凡不学无术,不像你这般出色,但凡凡很孝顺,宠物医院赚多赚少都往家里寄钱,不想我们担心她,一直以来凡凡都报喜不报忧,一个人在C城哪有那么容易,我们都知道,辛苦你帮我们多盯着她一些,不让她被别人欺负了。”
“伯父,伯母,请放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她。”
手机急急响起,是花依凡打来的,卓华刚接通就听见她在电话那端惊恐尖叫:“卓华!韩……”
话未完,电话嘟嘟断了。
卓华心绪骤紧,顾不上细说,快步冲向电梯,在家门口找到她的手机,屏幕摔得支离破碎。
敲开隔壁C室,韩爸爸一头雾水:“你是花教授家的小卓吧,有什么事吗?”
卓华强迫自己压下心慌,平静说:“打扰了,请问韩梓乐在家吗?”
“梓乐一早出去了,说是给凡凡买点东西,凡凡今天要回C城,你们还没出发吗?”
“对不起,韩伯父,依凡突然不见了,我怀疑和韩梓乐有关,我能进去看看吗?”
韩伯父惊骇,脸色都白了,退开让卓华进屋。
卓华环视一圈,看不出任意蛛丝马迹,但有一扇房门锁着,他就走了过去。
韩伯父说:“这是梓乐的房间,平时连我们都不让进,他若出去就把门给反锁上。”
卓华听完一脚把们踹开,入目所有,全是花依凡的相片,绝大多数都是偷拍的,从大学到她这次回来。
韩妈妈过来看见,搀着快要晕倒的韩爸爸,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卓华翻找一阵,还是没有线索,回到楼下安抚住花家俩老,然后找到小区保安调取监控录相,就在几分钟前,韩梓乐提着偌大一个鼓鼓的蛇皮袋从小区另一侧大门打车离开。
韩爸爸支撑着颤颤欲倒的身子找到监控室:“小卓,报警吧,晚了我怕梓乐会伤害凡凡。”
警查很快赶到,辗转查到出租车离开市区后,韩梓乐在一处十字路口下了车。
卓华找到十字路口。
混蛋!
十字路口四通八达,又因在城郊,没有安装监控探头,不知道韩梓乐带着她去了哪个方向,警方附近走访一圈下来,无一位目击者,线索就此中断。
恐惧厚重地从头顶一压而下,卓华扶着车门才能勉强站稳,伯父伯母无助又无措,只能指望警方,可警方一时之间也没有别办法,只能扩大范围继续寻找。
怀揣最后一线希望,卓华拨通池烁的手机:“依凡出事了,我现在找不到她,麻烦池叔帮我从特种部队调些人来,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依凡。”
姚佩佩曾经就职于A城的特种部队,池烁一定有办法借调手人。
池烁惊讶,卓华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池叔,眼下一定是十万火急,问清楚卓华现在位置就马上打电话调人,花依凡出了事,有没有卓华这声池叔,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她转危为安。
她这会在哪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韩梓乐把她堵在电梯里,打晕后绑住了她的手和脚,嘴上还贴着密封胶,等她醒来就在密不逢风的蛇皮袋里了,看不见外面一点点,只能听到有水响声,猜测是在河边。
告诉自己不能慌张,假装窒息般难受得喘不过气来,韩梓乐拉开蛇皮袋让她透透气,果然是在河边,再看韩梓乐,花依凡顿感手脚冰凉。
天色已经有点昏暗了,韩梓乐穿着死人才会的黑色寿衣,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就是像一具尸体。
蛇皮袋旁边另有一大袋子,装得全是冥钱香烛,韩梓乐抓上一把,散了个漫天冥纸飞,然后点燃几张,一面添纸焚烧,一面跟她说:“我一直都想有一笔钱,赡养我爸妈,然后和你结婚,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可以如愿。”
花依凡有话不得语,呜呜一阵,韩梓乐扯个胶带,说:“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想和你在阴曹地底做一对鬼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