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想一想,这东西的价不怎么好出啊……”
老人用手捏了下眉头,这几年市面上唐伯虎的作品很少,连带着价格也有点虚高,他虽然很喜欢这个扇面,但却是不愿意用近乎拍卖的价格将其买下来。
“这样吧,六万五千,要是有人高过这个价格,我就不要了……”
想了一会之后,老人给出了一个价格,虽然老人不怎么相信满军报出来的收购价,但还是很厚道的在五万元的价格上又给加了一万五千块钱。
“好,如果我那边的朋友出不到这个价格,这扇面就归您老了……”
对于老人的报价,满军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这个扇面他只是花了两万块钱就买过来了,一转手就赚了两倍之多,因为车祸损失的钱也全部都找补了回来。
“我这腿估计还得住上几天,你要是想卖,直接来医院找我就行了……”老人将那扇面又装回到了木盒里,然后还给了满军。
“好嘞,老爷子,只要我那朋友报价没您高,我一准把东西就给您送来……”刚刚收回来的扇面就找好了下家,满军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连带着出了车祸撞了人的郁闷都减轻了几分。
“小方,你好好养伤,如果住院押金不够了,就打我电话……”满军对着病床上的方逸说了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去。
“谢谢满大哥了……”方逸点了点头,这次车祸其实不能全怪满军,对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拿着木盒的满军走到了病房门口,忽然回过了头,一拍脑门说道:“哎,对了,老爷子,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呢?”
“我姓孙,叫孙连达,你叫我老孙就行……”老人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还是叫孙老吧……”满军嘴里念叨了几句老人的名字,原本已经走出门的身子,忽然僵硬在了那里。
“孙……孙老,您……您是不是金陵博物馆的那位孙连达啊?”回过头来的满军,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就是刚才老人鉴定出那幅唐伯虎的扇面时,满军也没有如此吃惊的样子。
“哈哈,要是没重名的话,那就是我了……”
孙老爽朗的笑了起来,他这辈子几乎都是在和古董文物打交道,和那些古玩行的人更是熟谙,但对于那些商人逐利的古玩贩子,孙老一般都不愿意深交,最多也就是帮他们坚定些物件罢了。
对于面前的这个姓满的中年人,孙老却不是很反感,一向狡诈重利的古玩商在撞了人之后能做到像满军这样的,也算是比较少见了,否则孙老恐怕连自己的名号都不会说出来的。
“哎呦,我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听到孙老报出了家门,走出病房的满军连忙折返了回来,几步就冲到了病床前,紧紧握住了孙老的手,开口说道:“一直久仰孙老大名,可却是没有机会拜见,今儿还真是巧了,能结识孙老您……”
和旁边莫名其妙的方逸等人不同,作为古玩行的从业人员,满军对于孙老的大名,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不仅是他,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只要是古玩圈子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听过孙连达这个名字的。
一边握着手,满军脑海里一边浮现出了面前这个老人的资料。
孙连达,原金陵博物馆的馆长,现年应该是六十五岁,孙连达出身书香门第世家,自幼受父辈熏陶就接触到了字画陶瓷,文学素养和历史知识底蕴相当深厚。
孙连达在金陵博物馆工作了一辈子,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接任了金陵博物馆馆长的职务,前几年刚刚从博物馆馆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下来,但也就是卸任之后,孙连达的名号才真正在古玩行里响亮了起来。
以前在博物馆上班的时候,孙连达所鉴别的古董,那是被称之为文物的,而且他也极少或者说是从不给外面鉴定古玩,所以他在国内文物界的名声虽然很响亮,但古玩圈子里却是没多少人知道孙连达是谁。
不过在退休之后,孙连达和外界的接触倒是多了起来,被返聘参到京城故宫博物院工作了两年,并且成为国内文物鉴定委员会的委员之一,参与了好几次从国外收回文物的鉴别工作。
在一次有争议的文物鉴定工作中,孙连达断定一件明代董其昌的字画作品为清末仿品,和当时同在鉴定委员会的一位国内知名书画家起了争执。
在两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情况下,最后工作组通过碳14测年的鉴定方法,得出了结论,这幅画所用的宣纸和董其昌年代不符,直接证明了孙连达的鉴定结果是正确的。
经此一事,孙连达在国内古玩鉴定圈子顿时名声大噪,被认为是当代字画鉴定的代表人物,由于他极少出手帮私人鉴定并开具证明,所以他在圈内的名声也非常好,他出具的鉴定证书可谓是一纸难求。
这几年孙连达感觉年老精力有些不济,就辞去了委员会的日常鉴定工作,从京城又回到了金陵生活,只是他很少出现在古玩圈子聚会的场所,是以满军虽然听过孙老的大名,但却是从来都没见过孙连达。
“孙老,这幅扇面我做主了,五万块钱给您……”
在得知面前的老人是孙连达之后,满军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孙老的床头,一脸诚恳的说道:“这幅扇面能让孙老看中,这是我小满的福分,孙老您要是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小满了……”
看到满军只是听到那老人的名字,就将对方的报价降了一万五千块钱,胖子不由碰了一下方逸的胳膊,低声说道:“方逸,你说这光头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掉了呢,满老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方逸低声回了一句,他虽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是看出来了,这个叫孙连达的老人应该在满老板那行当里有很高的身份地位。
“别介啊,小满,你是生意人,不要坏了名声,还是先拿给别人看吧……”
孙连达并没有听到方逸和胖子的话,而是笑着摆了摆手,对满军说道:“这幅扇面的市场价格的确是在五万元左右,我报给你六万五千元,算是往上溢价了三分之一左右,如果有人出再高的价,那自然是应该别人得到的……”
“真是两个怪人,一个要便宜了卖,一个卖便宜了还不愿意买?”孙连达和满老板的对话,让旁边的胖子三炮都有些无语。
“那好吧,孙老,我听您的,如果我那朋友开不出这个价格,我就回来卖给您……”
满军虽然有心想将这幅画便宜了卖给孙连达,但他也听说过孙连达的脾气,知道面前的这个老人为人十分的正派,恐怕是不会沾自己这个便宜了。
眼见自己不能改变孙老的想法,满军在病房里又和孙老聊了一会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去了,不过他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这几天一定要赖在这病房里,和孙老多接触一下。
“孙老,他便宜卖你,你干嘛不要啊?”等满军走出病房之后,胖子不解的叫了起来,一下子便宜了一万五千块钱,那都等于他不吃不喝干上一年半保安的工资了。
“小胖子,这个便宜可不好沾的……”看见胖子一脸惋惜的样子,孙老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沾了小便宜,有时候就会吃大亏的,你们年轻人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孙老,您说的道理我明白,那人是有求于您吧?”躺在病床上的方逸开口说道。
“嗯,你看出来了?”
孙连达赞许的看向了方逸,说道:“没错,他是有求于我,我如果便宜买下这幅唐伯虎的扇面,就等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日后少不得他要拿些物件来找我鉴定,拿了人的手短,你们说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孙连达所说的,其实正是满军心里的想法,能和孙连达这样圈子里大牛级别的人物拉上关系,别说给便宜个一两万块钱,就是把这幅扇面白送给对方,满军也是心甘情愿的。
要知道,做古玩生意,买到赝品吃药的几率是非常高的,有时候几十万的物件一个打眼就会血本无归损失惨重。
但要是能有一位专家级别的人在购买古玩的时候帮着掌眼,那结果就不同了,如果满军能和孙连达处好关系,就等于是在行里得到一块免死金牌,赚起钱来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了。
只不过孙连达很少给私人鉴定物品,以往有人拿着名人字画找孙连达鉴定,仅是鉴定费就开出了五十万的价格,但孙连达根本就不为所动,连东西都不愿意看,更不用说出具鉴定证书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生活在凡尘俗世之中,人情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孙连达,也有欠人情的时候,所以他也给私人出具过鉴定证书,只不过数量很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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