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久违的梦中人是旖旎。为什么说是旖旎呢?因为如果不是温莎提到了旖旎的名字,她已经要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亲手杀死的女人彻底忘了。
北国终年气候寒冷,站在悬崖上远眺,蔚蓝的海面是死灰色的,漂浮着腐败的泡沫,没有风也没有浪。
冰青橙就做在悬崖上看海,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沙烁,沙烁……”
冰青橙回过头,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华丽贵族葬服的女人,那女人嫣红的双唇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凄婉,幽怨,尖厉。
“沙烁,国王要用我们求和,怎么办?”
旖旎的皮肤很白,嘴唇很红。她这么说的时候,苍白的皮肤忽然腐烂肿胀起来。华丽的葬衣发黄,腐烂,出现虫咬的痕迹,然后黄色的腐水染透了衣服,淅淅沥沥的往下流淌。
“沙烁,沙烁……”
这个从美女变成丑陋恶鬼就得女人走了上来,抓着了冰青橙的肩膀。冰青橙仰头看着她的脸,这张脸肿的有原来的两倍大,可还是能依稀的看出旖旎原来美丽的容貌。
然后她的眼珠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掉了下来,落在冰青橙脸上。噼噼啪啪的像一场大雨,源源不绝的埋葬了冰青橙。
每一只眼珠都充满了不甘,怨恨,死死的盯着冰青橙,映出她的容貌。
“沙烁,沙烁,为什么?”
旖旎的头往后一扬,从喉咙里喷出了大量腥臭的污血,喷在冰青橙脸上,顺着冰青橙的脖颈流变她的全身,和无数颗滑腻的眼珠混合在一起。
“沙烁,沙烁,我好恨!”
旖旎的身体干瘪了下去,像骷髅一样,纤弱的骨架上罩着一层皮。她的头也掉了下来,砸在冰青橙脑门上,和她面对面。
漆黑而空虚的眼眶,卡擦擦作响的下颚骨,干枯的手骨紧紧锁住全身都是眼珠和污血的冰青橙。
旖旎柔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声的深入骨髓,尖厉的好像骨爪摩擦着耳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够了,我认识的旖旎皇后,可没有这么丑。”
海面上升起了大团大团的赤红色,那是战场的景象。大大小小的战船燃烧着,被炮击断的桅杆,船帆往一边倾斜着,海水从相互撞击形成的船舱破洞中涌入,
悲哀的人哀嚎着,燃烧着,沉入冰冷黑暗的海水中。
梦境之所以是梦境,是因为梦境永远是不真实的。大部分人在梦境中不会产生思考,也不会想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到哪去之类的问题。
冰青橙醒了过来,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细小的缝隙。
清晨不到五点,真是清醒的恰到好处。冰青橙快速的收拾了一下,来到昨晚她击杀五位黑衣杀手的地方。
凤凰城官方的治安军正把五具遗体往平板车上扔。这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据说有好事者能从杀手的遗体上分析出杀手组织的流派、武艺特点。甚至能从骨骼和胃里的食物残渣分析出杀手帮会的大概位置。
所以要么就带上王水之类的东西,要么就有后勤回收,要么就根本不怕识破身份。比如冰青橙就是根本根本不怕识破身份的那一类,她身上的牌子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身份了。而且维克托里亚的杀手大部分都是带艺投诚的。
冰青橙回到了旅店,刚好看见掌柜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两人先随便谈论了一下今天的天气,然后步入正题。
“哟,老先生起的够早的。”
“哪里哪里,习惯了。倒是你们年轻人能早睡早起可真不容易。”
“其实我昨天想到了一件事,晚上都睡不安稳,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我在想葡萄和土豆一个长在树上,一个长的土里,但是都……”
“你不用想了,跟我过来。”老掌柜说道。
十分钟后,冰青橙跟着老掌柜从隐蔽机关进来,这个情报点的地下室里。这里是接任务的密室兼情报处理室,分成里外两件,外间地方很小,还很热,因为一直生着一只小火炉。
冰青橙坐在外间翻看一叠资料,旅店多的老掌柜在另一个房间里,可以听见传真机和发报机噼噼啪啪的响声。
关于葡萄和土豆的相似性,当然有很多,比如土豆是“小钱林”一带的主要农作物,葡萄酒是“小钱林”最受欢迎的酒类。它们都是从土了长出来的,虽然一个是蔬菜,一个是水果,但是储存的时候,都会放到地窖里。
冰青橙现在翻看是通用资料,是观察大陆上新兴起的帮会,新出名的人物,有哪些。曾经的老牌势力有什么新动作,大世家出现的人事变动。这些出现的变动有一部分会造成杀手的商机,也有一部分是在任务中一定要回避的势力。
很快老掌柜就拿着一叠资料出来了。
“我记得我只是向总部报告,但是并没有要求任务。”冰青橙说着把手里的资料放下。在这一叠大陆上新兴信息的资料上,第一张有张年轻人的照片,明朗·橘隼,神耀之城圣安吉尔新师姐学院的高才生,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他曾经入校引起的轰动和在校的所作所为引起了情报人员的重视,虽然占据的篇幅不大,但也是榜上有名。
老掌柜固执的保持着递给冰青橙的姿势,冰青橙见状只好接了过来。第一张是公文式的文书,称呼的是她的代号“蛇瞳”。意思是重申维克托里亚的规则制定,银牌杀手一年最少要完成六项任务,她失职了三年,所以是十八项任务加上惩罚是二十七项。
看到第二张,冰青橙的脸上忽然难看起来。
这张是用密文写的,老掌柜并不知道写的什么,虽然他也会破解密码,但是需要时间,而且维克托里亚的家主不喜欢他的手下这么做。他只能看出来就算冰青橙带着墨镜,表情依旧很难看,就像吃东西噎到了,而且还是一只蟑螂。
“我有一些后悔了。”冰青橙轻声说道。
老掌柜看着她,他知道按照规定,杀手讨价还价会被直接视为背叛。如果背叛的话,那当然只有杀掉了。虽然他不知道能不能毫无动静的拿下冰青橙,但是他对他的身手已经很有自信。
“很抱歉,我需要反馈出一份行动计划。我现在身上有一件家主直接下达的秘密任务,为了成功率,这些任务我希望能延长处理期。”冰青橙细想了一下说道,“我需要动用一次特殊要求,写一份信直接交给家主。”
老掌柜没有反对,虽然他觉得有点浪费。在维克托里亚的组织中,特殊请求可以免除死罪。看起来冰青橙这么年轻,最多只有一次机会吧。
赤红的火舌翻卷的烧灼着纸张,冰青橙在火苗串到手上之前松开了手,那封任务清单碳化,掉进了火炉里。红色的火光倒影在她的墨镜上,她沉默了好久才开始动趣÷阁,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但也可能是在想某个人。
距离凤凰城几千公里外的“小钱林”,一座铁灰色的大理石堡,像一块大海里被反复拍打的礁石在风暴里耸立着,比起高耸的墙体和独特的年代感,更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坚实和久远的粗犷。
当然,这种里古堡也是清晨,女仆和佣人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忙碌起来,一团炊烟从烟筒里飘出,笼罩在古堡的上空。
在起来一个从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内部却是极其奢华的房间里,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拿着一份传真。
他披着一件随时想掉下来的丝绸睡袍,露出小麦色的健美腹肌,往上是线条流畅的胸膛,永远挺直的脖子,坚挺的下巴。他的头发不像是普通贵族那样留的很长,是干净而清爽的短发,搭配上一张英俊的脸蛋……
但是如果你望着他的眼睛,可能你根本不能看清他的容貌,那健美修长的身材也不能吸引半分注意……
这是一双极其多情的眼睛,温柔的像初春阳光下的碧蓝海面,深邃而迷惑,目光沉醉下去,是永远看不见边界和底线的。但是同时,这双眼睛年轻而灵活,带着少年式的童真清纯、狡黠,让人无法防备,很想和他做朋友。
“小宝贝,你猜我们的公主大人给我说了什么?”这位年轻人声音轻快的说。
在这个房间里,这张的不怎么夸张的床上,堆着一大团松软洁白的羽毛被,在床单和被子中间,隐藏着一个娇小而纤弱的躯体。
这具躯体听到年轻人的声音,居然恐惧的瑟缩起身体,往被子的夹缝里徒劳的躲藏着。
年轻人随意的把传真揉成一团,推开窗户扔了出去,这团被火焰烧的碳化的纸,被风一吹,毫无保留的泯灭在风中。
他是火魔导士,在维克托里亚的城堡并不是只要一位火魔导士,但是说起火魔导士,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只有一个,控火技术精妙的仿佛复活魔法的天才,维克托里亚的家主!维克托里亚·明弗!
“小宝贝。”明弗用一种哄猫咪得到语气,轻轻的打开一层层被子,露出被子下的躯体。
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当然在明弗的私人卧室,也只有美丽的少女在他的床上。
“不要。”少女声音破碎而颤抖。
“好了,小宝贝,该起床了。”明弗声音柔软,用更加柔和的,仿佛移动稀世珍宝的动作把无力抵抗的少女从被子下拖了出来。
破窗而入的阳光照在少女苍白的脸上,她的表情迷茫而痛苦,无力而绝望。
她很像温莎,同样的金色头发,海蓝色的眼睛,洁白的皮肤。但是她比温莎的实际年龄大上一半,大约有二十多岁。从头发的发色到干燥的嘴唇和干枯啊的眼神,她都比温莎要更加苍白和脆弱,也丝毫没有青春的朝气和活力。
“不要,不要。”这位少女始终颤抖着,在明弗手中挣扎的,想要逃脱控制。
“好了,小宝贝。”明弗耐心的哄道,“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可是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们的‘好朋友’沙烁·冰青橙在做什么吗?”
他一边说,一边温柔的把少女的头发整理成他想要的形状,脸上露出一种温和的让人毛骨悚然认真笑容。
“那个小家伙和我讨价还价,我交给她的任务她居然推脱到明年春季之前。呐!小宝贝,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她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金发少女停止了不明其意的抵抗,迷茫破碎的眼神看着他,全身上下都是被玩坏的痕迹。
“已经坏掉了吗?”明弗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脸庞,“你已经不会说话了吗?真是脆弱的玩具啊!你想念冰青橙吗?要不要让她也坏掉陪你呢?”
少女的眼神灰暗,毫无波动。
“好了,小宝贝。”明弗像对待洋娃娃一样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只是开个玩笑,对于冰青橙那样坚强的狂徒,可要充满耐心的对待才对。”
少女忽然痛苦起来,直接呕吐了出来。
清晨的太阳越升越高,阳光逐渐的明亮起来,即使是秋天,温度还是比夜里上升了起来。
旅店的房间里,温莎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猛的惊醒,对着在窗边看风景的冰青橙大叫道:“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然后她狠狠的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冰青橙的眼眸。
那对暗金色的,似乎隐藏着神秘和诡异的眼眸,比起人类更像是鳄鱼和毒蛇的针状竖瞳的眼睛,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空气中。
很悲伤的感觉,温莎一直觉得自己看错了,你看着鳄鱼的眼睛,会有悲伤的泪水吗?
又来了,冰青橙在心里嘀咕到,那个徘徊在楼下的卖报人,拿报纸的姿势已经暴露了他。不过看起来很弱,是在盯梢吗?大概是其他想要得到那件东西的人也已经察觉到了戴姆勒兄妹虚虚实实的计谋,但还是不想放弃我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