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清容思虑再三,深觉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给宋昭。
无论是哪个姨娘买通大夫,还是关禾秋想一瞒到底,无非是冲着她来的。她觉着很应该把这件事捅出来,一了百了。
不过眼下这个处境稍微有些尴尬,毕竟她是不应该知道关禾秋有孕的。
清容正琢磨的功夫,便听见外面有人道:“世子爷。”
抬头,见一身青色锦袍,腰系玉带的翩翩公子进了门。
宋昭朝着她一笑,道:“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如今府内府外的人都念叨你好。”
清容微微眯眼看着宋昭,但觉他来绝没什么好事。
“好心想做点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往后这种事我是断断不敢做了。”
宋昭笑嘻嘻的坐到罗汉榻上与清容面对面,“怎么忽然想起这些的,通常府里有了病才请大夫来瞧的。”
清容冷淡道:“防患于未然不好吗?”
宋昭有些尴尬,咳了咳,道:“府里常用的高大夫也挺好,又何必特意从外面请人。高大夫,你认识吧。你们可见过的,还是说这些日子你身上不舒服……”
清容但觉他没话找话的样子实在惹人烦,漠然打断他,直接问道:“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吧?”
宋昭想起关禾秋再三叮嘱,脸憋得通红。陪着笑,道:“没……我没什么要问的。”
清容侧眼盯着他,眼神又冷有锐利,看的宋昭心里直发毛。明明他应该理直气壮的,莫名其妙的就被清容看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清容坦然道:“关禾秋有了。”
宋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了?”
清容道:“关禾秋有身孕两个月了。”
宋昭很是吃惊的盯着清容,有些回不过神。那表情是十足的惊讶和疑惑,没有喜悦,而且怀疑的眼神持续了很久,
清容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瞬间明镜儿一样。
关禾秋跟他说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并且也知道关禾秋被瞒孕的事,怀疑是她干的。
眼下是在试探她?
“你怎么知道的。”宋昭眉头微蹙,疑惑道。
清容也有几分心虚,她当然不能如实跟宋昭说这其中的原委,只含糊道:“表姑娘进去那么久,自是担心她的安危。再者,那大夫都是我托三夫人请来的,你以为他们能帮着表姑娘瞒我?”
说到这,见宋昭眼神温和迟疑下来,立刻反客为主,冷笑的质问宋昭,“怎么,我不应该知道?”
宋昭越发尴尬,“没有。”
清容步步紧逼,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这么着急的想要同表姑娘成亲是吗?表姑娘三求四请的不让大夫说出她有孕,这是防谁呢?”
“防谁?不过是孕中多思罢了,”宋昭忙心急的替关禾秋解释道:“她早就有孕,看之前高大夫却一直说没什么,所以她才有些谨小慎微的。”
果然是关禾秋同他说了什么,清容就势冷笑,“所以你方才没话找话的来问我高大夫呢,原来是疑心我,防着我。世子爷什么时候成了个傻子?你难道没想想,我费这么大劲瞒着她表姑娘有孕,又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叫大夫来看病。”
宋昭如何没想到,不过是关禾秋言之凿凿的,他也是为着保险,才来随口那么一问。他其实都没想问,他是想催着清容在婚契上按下手印儿的。
大梁的纳妾礼,需有纳妾的婚契,上面除去男女双方外,还要有正室的许可。这婚契不同于婚书,更像是买卖契约一类的。
寻常礼仪之家,正妻没进门前,男子屋里大多没有妾室,只有通房丫头。如宋昭这种成亲前有这么多房妾室的,都算作名不正言不顺。正房夫人进了门,在婚契上盖上手印儿,才算是有了实打实的名分。
所以,宋昭要顺利娶关禾秋进门,得先请清容在婚契上按手印儿,再喝关禾秋敬的茶。
眼下见清容恼了,宋昭忙顺着她,点头道:“我何曾疑过你,我来也不是为着那个,我是想同你说婚契的事。”
清容可不乐意受这窝囊气,直接同宋昭道:“我若是想害她关禾秋,只会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害,犯不着做那偷鸡摸狗的事儿。你让她把心揣在肚子里,我没工夫打她的主意。”
宋昭脸色不大好看,生怕清容找关禾秋算账,有些紧张的提醒她道:“你可是早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她的!你怎么欺负我,给我脸色,我都忍着,可表妹不行!”
清容瞧着宋昭那副情深义重的油腻表情,翻了个白眼道:“好,我不为难她,我只为难你,那婚契我不想签了。”
宋昭立时急了,“你怎么出尔反尔!”
清容对着他粲然一笑,“我就心情不好,出尔反尔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宋昭又气,又是无能为力,满屋子里转圈,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清容立时站起身,准备出门的样子。宋昭急的拦她,问道:“你要去哪儿?你要做什么?”
“我去寿禧堂不成?”清容眼神锐利的盯着宋昭,“给老太太报个喜信儿,她要抱孙子了。”
宋昭一听这话,想起之前答应关禾秋的不好食言,当即抓住清容的胳膊,把她往后拖了回来,道:“这事儿还不能传出去,你谁也别告诉。”
清容挑眉,“怎么?”
宋昭道:“我答应过表妹,不让你知道的。左右,你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清容看着宋昭这一米八的个子,脸上露出这等惧怕的窝囊表情,头一次深切的体会到来自魏国公和国公夫人的绝望,放着这么一个未来的世子,宋家有好儿?
宋昭眼见是气着了清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那婚契的事儿也不再提了,想着再缓个三、四天的。
谁知第二日一早,清容同蒋老夫人商量好,收拾细软直接去了龙泉寺边儿上新建起来的温泉会馆。
这温泉会馆正是华堂郡主去岁年末买下的,后来加上清容嫁妆里的庄子并着太后过年赏下来的,足足二、三百亩地,照着清容的图纸修建了两个多月,已经很有些模样了。
清容这一趟是想细致的实地考察一番,再同华堂郡主仔细讨论其中的布置、陈设一类,并上之后经营相关、人员相关事宜。如今正好借着宋昭的由头,同蒋老夫人告假。
华堂郡主瞧着清容人带的足,准备齐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新婚燕尔的,蒋老夫人也让你出来这么久?”
清容笑道:“关禾秋有了,我悄悄告诉给了老太太。眼下正心里同宋昭生着气,也是想给关禾秋没脸,等拖到她肚子大了,看她还怎么敢再人前招摇。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宋昭作出那些幺蛾子,光明正大的把关禾秋抬进门。”
华堂郡主知道清容和宋昭协议的事儿,倒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她看来,对于宋昭势必会宠妾灭妻的趋势,眼下清容及时止损,懂得自己要什么,没把自己陷得太深的潇洒举动,实在聪明又明智。
她有时候觉得,清容冷静聪明的不像十四岁的少女。
润容听着却是极度震惊,道:“有孕了?你,你就这么干看着?”
清容“啊”了一声,问润容道:“不然呢?还去上门恭喜她未婚先孕?”
润容没好气的说道:“就知道那宋昭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没脸的,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发乎情止乎礼……”
润容气的了不得,忍不住的埋怨清容好欺负,又痛骂关禾秋不要脸。倒是清容想个没事儿人一样,反过来安慰她。
出了魏国公府,清容不大想把宋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出来,耽误她的计划与进度,也不同润容多说,很快便把这话给岔过去了。
三人并着几个丫鬟婆子,拿着图纸亲自一步一步将这温泉会馆里外给走了个遍。清容每一处都看的极细致,走了大半日,才算逛完。等回到西南角暂时安置的小院儿时,三人累的脚都疼了。
清容又叙叙的与华堂郡主道:“剩下的就是人了,咱们不接待男客。那这处的人也要是清一水儿的姑娘。这么大的地方,只怕没个两、三百人是照看不过来的。”
这才是最令华堂郡主头疼的地方,“说是今年宫里又要放出一部分宫女,也许还有出宫荣养的嬷嬷。到时候请奉国夫人问问,若有乐意来的,能过来打点看顾的,咱们多给些银子也好。”
清容连连点头。
华堂郡主又愁道:“只不过也是杯水车薪,宫里年年放人出来,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几十个罢了。”
清容道:“看看牙行能找来多少,除去牙行,还有被抄没罪籍的,也可以。”
华堂郡主颇为犹豫,道:“抄没罪籍的,我只怕靠不住。”
清容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朝廷内部关系复杂,谁知道被抄没的人会不会甘心背着罪名。若是碰上告发的,结了仇的家中的女眷,上来报仇的可要怎么办?
“郡主,五皇子、元公子来了。”
“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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