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亲自升堂审案,被知县迫害过的百姓听闻,蜂拥而至,热÷书集在县衙门外。
不过这些百姓都被知县和文举人迫害过,他们从心里不信任官府,并没有第一时间击鼓鸣冤,因为他们不敢确定,升堂的老爷会不会帮他们申冤。
“大人,我儿冤枉啊,我儿没有偷吃文举人家的鹅啊,我儿冤呐。”
人群中一个抱着布老虎的妇人,挣扎再三,还是一咬牙冲过人群,来到衙门外敲起了鼓。
为母则刚,为了她的儿子,无论如何她都要尝试一下。
“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大人,文举人诬告我儿偷他家鹅,可我儿连鹅长啥样都不知道啊,他只是在路边捡了一根鹅毛就被知县大人定罪了。
他们收了我家的田地,押我儿入府为奴,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这妇人说完嘭嘭嘭的在地上嗑起头来。
“来人,将知县府内的童仆带来,取本县鱼鳞图册来。”
耿如杞沉声说道。
“是。”
不消片刻,就有人带来了童奴还有寿阳的土地详情鱼鳞图册。
“儿啊,儿啊,你怎地这般瘦了。”这妇人抱着一个瘦黑瘦黑的幼童哭泣起来。
“娘,他们打我,让我干活,还不给吃饱饭。”
“我的儿啊~”
耿如杞抬头把眼中的泪水消了消,打开鱼鳞图册,说道“来来来,找找你的田地。”
“大人,就是洞涡水边的几亩良田。”
妇人虽然不识字但是她认识自家的田地,翻了几页她就指认出来。
耿如杞看着大片的良田都写了文举人的名字,他的心更沉了。
尤其是他看到洞涡水边良田写的是知县的名字之后,更是怒火中烧。
“来人,给这妇人重新造册,领其归家。”
“得令。”
片刻后,这妇人拿着新的地契,抱着自己的儿子,被军士们护送着回家去了。
“青天大老爷,咱们县来青天大老爷啦!”
这妇人站在军士们中间拿着地契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大人…”
“冤枉啊…”
“咚咚咚咚~”
围在县衙大门附近的百姓见状不再迟疑,纷纷高喊冤枉,开始告状。
耿如杞一边审案,一边将这些案件分门别类写成奏折。
一直忙到午时,有人来报。
“报,御林军偏将王喜,携盂县赈灾皇银十万两前来寿阳歇息。”
这批赈灾款是由兵部、户部,加上崇祯动用私藏皇银才凑出来的,不过赈灾的名义只能是皇银。
耿如杞把写好的案件,奏折放置在一旁,整理了一下官服,前去接见。
王喜不值得他接见,但他是受皇命前来赈灾,这一点他就不得不去亲自接见。
“御林军偏将王喜,见过巡抚大人。”
王喜虽为御林军偏将,他见到身为朝廷二品大员的耿如杞还是要先行见礼的。
“快快请起,将军押送赈灾粮饷,旅途劳顿,本官设宴,给将军接风洗尘。”
耿如杞其实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想盂县流民肆虐乡里的消息这么早就传到京城。
毕竟,他是山西巡抚,盂县流民造反他也是有责任的。
所以,盂县的事儿能拖一天是一天。
“下官遵令。”
王喜确实旅途劳顿,早就想喝酒吃肉快活快活了。
“呦,御林军呐,好威武啊…”
“御林大人的铠甲好精致啊…”
寿阳县城最好的酒楼内,耿如杞在得知王喜到来之后,第一时间安排好了酒菜还有女妓。
“咳咳…不是御林大人,叫王大人。”
王喜装模作样的对着围过来的女妓说道。
“王大人好…”
“哎呦,原来将军姓王啊…”
女妓们连拖带拽的把王喜拉到了酒桌上。
“王大人,尝尝这个…”
“王大人,喝口酒嘛…”
“王老爷,来高兴高兴嘛…”
耿如杞看着沉迷于酒色的御林军偏将王喜,识趣的退了出去。
依耿如杞的性子,他是不屑于做这种阿谀奉承的事的,不过盂县流民热÷书众造反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
耿如杞再次返回县衙,匆匆吃了两口饭,继续审理冤案。
“大人,知县夫人招了。”
他刚吃完,总兵张鸿功就前来禀告。
“哦?你等可是用刑了?”
“不敢,不敢。”
耿如杞虽然把知县夫人关押起来了,但是他还不敢对她动用私刑。
实际上知县夫人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就主动坦白,希望能以此逃脱罪罚。
“知县夫人交代,天启年间,知县结交魏阉等人,贿以玉石价值万金,这是账本,还有往来书信。”
耿如杞神色一厉,拿过账本还有书信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看完了狠狠往桌子上一拍。
“阉党一流,该死!”
耿如杞尤为痛恨魏阉,曾经他就深受其害。
“将士们的粮饷都补发了吗?”
“都发了。”
耿如杞从知县、县丞、主簿、巡检的府邸内抄没的钱粮,截留了一部分,补发了军士们六个月的粮饷。
剩余的钱粮才是用来上缴朝廷的。
“缴了多少钱粮?”
耿如杞有些意外,朝廷都拿不出这八千军士的钱粮,这小小的一个寿阳城还能抄到这八千军士六个月的粮饷不成。
“白银五十万两,粮食八十万石。”
耿如杞一惊,他之前只是听闻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没想到会恶劣到这种地步。
当他知道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普通老百姓,三口之家一年都用不了三十两银子,粮食吃不了二十石。
“还有多少?”
耿如杞的意思是,剩下的钱粮还有多少,毕竟上缴朝廷的钱粮还是不能太少。
“白银三十三万六千两,粮食七十二万石。”
军士们的粮饷实际上并不多,每人每月月银三两,粮食一石三斗。
即使发六个月的粮饷,上缴上来的仍有多余。
耿如杞抚着胡须思虑了片刻,神色一正,说道。
“寿阳知县等人,名为大明官员,实际上暗中谋和,在朝廷与魏阉一党左右逢源,他们是一伙儿披着皇旗的国贼。
本巡抚现已查明,寿阳知县、县丞、主簿、巡检等人,欺君背主,勾结魏阉一党,欺压百姓,祸国殃民。
本巡抚已抄其家,缴获白银二十万两,米粮五十万石,不日即将送达京畿。
文举人密谋造反,皇上圣明,已谴锦衣卫百户将其诛杀,剿灭反贼一百零六人。
此密奏八百里加急,立刻去办。”
“是。”
张鸿功脸色一喜,他高兴的是耿如杞不是个死板的,如果他把这些钱粮全部上缴了,朝廷又拿不出粮饷了,军士们是会哗变的。
“大人,山西巡抚抄没家产所得为,白银五十万两,粮米八十万石,他们私下截留了一些,具体数目不详。”
在耿如杞点兵的时候,李若琏就发现了他的动静,立刻安排人跟了出去。
当日下午探子就得到了耿如杞缴获粮饷的具体数目。
“立刻八百里加急送达京城。”
截留粮草这种事情,李若琏见多了。
事实上抄没家产截留还算好的,最可恨的是克扣粮饷,层层盘剥的。
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是锦衣卫,就有监察百官,如实汇报的职责。
他不能因为军士们六个月没发粮饷就隐瞒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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