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苏自然是听过情之一物,最是伤人的话,但是前生她从未动过男女情事之心便已经命丧黄泉,今生慕流苏也是重生以来忙着这事儿忙着那事儿的,除了护着弦音之外,慕流苏还废了不少心思安排着北燕暗桩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管什么男女情事儿。
她对这玩意不甚了解,如今见着秦誉这副神色,却是分外动容,慕流苏从未想过,原来一个“情”字,竟然会让秦誉这般铁血手段的任也会化身成为一个这般受伤脆弱的少年,她原本并不想告诉秦誉原主已经死了的事情,但是到底这事儿还是有那么几分原因是因为她占了原主身子所导致的。
慕流苏素来都分得清恩仇,原主临死之前,一直遗憾直到她死了秦誉都不曾知晓她欢喜过他的事情,所以慕流苏愿意替她做了一个了断,让原主的三年情意有了一个终结,也是因为原主,她才没有在独闯营帐的时候动手杀了秦誉。
然而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算是结束了,却是根本没有想过,秦誉在知晓了原主是个女子之后会产生了爱慕的心思,甚至是不惜跋山涉水从南秦之地来到大楚只为想将她带回南秦。
若是原主没有死去的话,想来她必然是会义无反顾满心欢喜的嫁到南秦与秦誉厮守一生的,只可惜……
慕流苏只觉得胸腔之中心脏位置猛烈的跳动着,恍惚之间似乎是原主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慕流苏心中震撼,然而事到如今,原主的的确确已经命丧黄泉了,如今活着的是魂魄千里流离而来的寂流苏,再也不是那个当初南境边疆之上看着敌方年轻将领满怀欢喜之意的慕流苏了。
她对秦誉,的的确确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的。
看着秦誉委屈脆弱的眸子,慕流苏忽而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红唇,语气沉重的道:“秦誉,已经迟了,回不去了。”
秦誉并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这般真诚的想要求得慕流苏谅解了,但是她仍旧还是果断的说出了拒绝的话来,一时之间,他锋利的眉眼都极为委屈下垂开来,颇为愣怔的看着慕流苏,目光无助又灰败:“为什么?”
慕流苏有些不忍心看着秦誉这般脆弱无助的样子,心中的防线也是轰然坍塌,她忽而抬眸,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咬了咬唇,似乎是做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一般,轻轻抬手握住了秦誉拽着自己的手腕。
慕流苏忽而低低开口道:“秦誉,慕流苏已经死了。”
秦誉一时之间没了声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神色呆滞的看向慕流苏,三分无助,三分不解,三分愣怔。
慕流苏看着秦誉,手中力道逐渐增大,将秦誉一时失神同时也失了力道的手缓慢而有力的从自己胳膊处取了下来,她面目冷清,容色清绝。
“你没有听错,慕流苏已经死了,就是死在了你的那一次重伤之下,凭她的武功,虽然不足以杀了你,但是伤了你的本事还是有的,只可惜,她倾心与你,舍不得伤了你分毫,索性就放弃了挣扎,受了你一剑,但是你这一剑却是毫无松懈,穿心而过,慕流苏就死在了你手中。”
秦誉愣怔的现在原地,久久不曾回过神来,他眼中全是茫然之意,似乎是对慕流苏说的话完全不曾听懂,然而他的面容之上却是不难看出正透着一阵痛苦之色。
慕流苏觉得这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去看秦誉的面容,她微微垂眸,低声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其实只是一缕孤魂,借尸还魂到了慕流苏的身上,所以才能重新活了过来。当初我之所以独闯帅营告诉你那句‘三年情意,到此为止’的话,也无非是想要替原主完成一个夙愿罢了。”
慕流苏似乎也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微微顿了顿,这才接着道:“总之,你所欢喜的人也已经死去了,而我只是来自远方的一缕孤魂,我对你并没有半丝情意,这一生的夙愿就是想要护着弦音一人而已,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弦音,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执着于和亲的事情,否则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慕流苏一语说完,也是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再待着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她抬眸看了一眼面容惨白的秦誉,微微皱了皱眉,也不再耽误转身便要离开。
想了想,慕流苏还是转头看了秦誉一眼,轻声道:“五皇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有所介怀了,最后,各自珍重吧。”
话落,慕流苏当真再也不有所留恋,径直便从屋内行出,掠过夜空消失了。
屋内烛火温暖,秦誉原本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慕流苏离开之后,他体内的力气似乎是一夕之间便被倾泻完一般,陡然瘫软在了地上。
……
经过今晚的事情,慕流苏本来因为弦音得了世子之位而分外开怀的心情一刹便低沉了不少,因为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再加上慕流苏又是用轻功回来的,倒是没有比慕恒姬弦音一行人晚了多久,倒是马车最后头的慕雪琳的马车姗姗来迟,竟然和慕流苏在门口处撞在了一起。
慕雪琳见着慕流苏的时候,眼神似乎有些慌乱,正准备上前给慕流苏见礼,慕流苏心情不郁的挥了挥手,径直进了将军府去了。
慕雪琳看了一眼,也是觉得有些不解,眉目之间的慌乱散了几分,这才提着裙摆去了许姨娘的院子。
姬弦音的屋子被安排在了离慕流苏的流云院隔得不远的安宁院,是间摆设精致平日里招贵客的客房。
慕流苏回了将军府上便朝着安宁院行去了,因为今儿晚宴结束之后其实时辰已经不早了,慕流苏便安排了青鱼去给慕恒交代了一声她明日要出门的事情,如今过来安宁院,自然也是打算亲自告诉弦音她明儿要去唐门的事情。
安宁院虽然是平日里招待贵客地方,但是将军府上这些年的贵客并不多,所以这间屋子倒是算得上大半个崭新屋子了,屋内的摆设也确实精致,再加上这些屋内的东西都是由青鱼一手备下的,慕流苏也算是放下了心思。
姬弦音自然没有入眠,接过了初一一直抱着不离手的糯米,眉眼沉静,分外美艳。
慕流苏进去的时候,瞧着门口的初一反应有些不太对劲儿,一时摸不着头脑,见着屋内的弦音的时候,不由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声:“弦音?初一怎么了?”
然而慕流苏很快就不好奇了,因为小心看着的神色更是古怪,迤逦凤眸艳丽生辉,却是微微挑着精致长眉,绯色薄唇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慕流苏。
姬弦音看着面露好奇之色的慕流苏,薄唇处勾着的笑意越发潋滟,当真是如同清花印水一般美艳绝伦,然而这般美艳的笑容落在慕流苏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似乎是像极了那句皮笑肉不笑的话。
很快慕流苏的心中想法就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印证,姬弦音忽而开口对她说了一句:“英武将军与南秦五皇子出去的时间约么半盏茶了,难不成聊天的内容很愉快,所以英武将军才在南秦五皇子那边待了如此之久的时间,甚至是磨蹭到了现在才回来?”
这话真的是将慕流苏整个人都问懵了,她与秦誉出去的时间,光是路途之中的这一个来回,都差不多花了半盏茶的时间,算下来她与秦誉交谈当真是几句话的其间而言,弦音竟然会说她磨蹭?
慕流苏愣怔些许,也是听出来姬弦音唤了她这个极为生疏的职位称呼,而不是唤流苏,估摸着很有可能是动了怒了,可是回来之前分明还好好的呀,怎么可能平白动了怒了?
慕流苏左想右想,也是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转念一想想起来姬弦音方才说的什么她在南秦那边待了如此之久的时间磨蹭到了现在才回来的话,慕流苏也是十分不解,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了姬弦音一句:“弦音你是在说……我……磨蹭?”
姬弦音细细打量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慕流苏,一张莹莹若皎月的容颜,英气眉羽宛若长刀,一双凤眸清澈见底,绯色薄唇因为惊讶微微启着,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精致之意。
然而因为慕流苏的面部表情委实有些茫然,原本英气的眉毛微微下垂,所以显得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无辜单纯之意。
姬弦音原本还想要打趣慕流苏几句,瞧着她难得一见的憨厚模样,姬弦音倒是不忍心再戏弄于她了,兀自将怀中的糯米放在一侧的桌子之上,糯米似乎是已经从初一口中得知了自己未来一个月都别想吃到桂花糕的事情,如今虽然被姬弦音又抛弃了,倒是乖觉的一声未坑,争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透明猫儿,不会做了碍事儿。
“不是英武将军与人相讨甚欢到忘了时间,甚至磨蹭到了现在这个时辰,那还能是是本世子自己说自己不成?”姬弦音抬眸直直看着慕流苏,见她似乎仍旧一副面容,虽然不曾有半分闪躲,但是整个人仍旧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瞧着便分外让人心痒。
姬弦音眉眼之间的香艳之色越发浓烈了几分,便直直的开口回了一声。
慕流苏原本还想解释解释,说她主要是和秦誉一起找地方说事儿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秦誉说话来着,但是那头姬弦音又忽而开口直勾勾的盯着慕流苏问道:“英武将军,本世子也想知晓你当初对南秦五皇子到底说过了什么风月佳话,竟是值得这位南秦五皇子这般惦记于心念念不忘的?”
慕流苏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姬弦音,弦音这记忆恢复了她倒是不怀疑,可是怎么给她的感觉却是如同两个人一般?
且不说慕流苏在北燕认识的弦音是个性子凉薄沉静寡言的,边说弦音如今怎么会对南秦五皇子的事儿这么上心就已经古怪至极了,慕流苏虽然不信弦音是有那么一颗八卦的小心思的,但是如今人家问了出来,就让慕流苏不得不心生疑虑了。
不过无论慕流苏如何心生疑虑,弦音终归还是弦音,她千辛万苦寻来的弦音,总归不会弄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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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九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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