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暂时都由一期一振担任我的近侍,以上。”以往近侍都是付丧神们毛遂自荐征得审神者同意之后轮换的,像现在这样专门指定一位长期担任,还是第一次。
付丧神们虽然都很吃惊,但还没有到必须要去向审神者要个理由的地步,即使好奇,但和一期一振还没有熟到那样的地步。
当然,粟田口的刀剑们就不一样了。
“呜哇,一期哥好狡猾,能让主公这么喜欢你!”
在粟田口派的大房间里,乱夸张地说着,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的不满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期无奈地拍了拍弟弟的头。
“总而言之,要好好跟一期哥说明一下在大将身边担任近侍时要注意的事情!”厚的提议得到了所有兄弟的同意,待在本丸比较长的粟田口刀们纷纷开始发言。
“……但,但是,担任主公大人的近侍……好像没什么要做的……”最早来到本丸的五虎退仔细回忆了一下,沮丧地发现自己做近侍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待在那里吃着糕点,管好小老虎不要去打扰工作中的审神者而已。
“啊!要记得在主公工作完的时候帮她揉揉肩喔一期哥!”乱倒是提出了一条。“主公每次都会夸我很棒的!”
“一期哥,一定要记得到点叫大将去吃饭,大将有时候投入进去就注意不到时间了。”药研细细地叮嘱着。“如果实在迟太多了我也会去叫大将的,总之最好注意一些。”
“可以帮大将做一些分类搬运的工作,老是使唤式神大将也会累的。”厚也补充了一条。
“一期哥,可以在主殿休息的时候多和她说说话,这样也能延长她的休息时间喔!”鲶尾眨巴眨巴眼,看起来颇有心得。
“……还是尽量安静点比较好。”骨喰淡淡地说着。
“如果主人有什么想要的一期哥你要马上跟我说哦!我会拨钱出来的!”管理着本丸财政大务的博多豪气地说着。
听着弟弟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叮咛,一期的笑靥也越来越明显。
但是想到伛偻着身躯的审神者,他的笑容又黯淡了下去。
阳光明媚的一天,还没有到审神者那里去做近侍工作的时间,一期坐在廊下,远远地看着在树下玩在一起的弟弟们。
“我说啊……你们出来玩就玩,不要把我也拖出来呀。”附近突然传来缓慢的,拖长了声音的话语,一期将视线转了转,看到了被萤丸和爱染拉出来的明石。
“国行!再待在房间里会生锈发霉的啦!今天太阳这么好,出来晒晒呗!”爱染大声劝告着明石,萤丸则一手拖住明石一边附和着爱染的话语。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明石放弃了挣扎,靠在一根廊柱上懒洋洋地对爱染和萤丸挥挥手。“你们去玩吧,我待这里就行。”萤丸和爱染对他那副模样还是不太满意,但也知道明石已经让步了,叫他不要又躺到地上去之后就跑去和混熟了的粟田口短刀们一起玩了。
说起明石……
一期忽地忆起之前看着他扶着审神者离去的事情,也从弟弟们那里知道了一些明石受到审神者“特殊关照”的事情,想着也许能从明石那边知道点什么的他,礼貌地向着明石开口了。
一开始说的不过是弟弟们和来派的另外两位的一些事情,只是后面的话题,隐隐开始指向了审神者的身上。
明石倒也不是一个迟钝的,在察觉到一期的意图之后,他干脆地说了。
“她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明石看了看一期的脸色,又加上了一句。“不,也许已经到了相当糟糕的地步。”
“……是的。”一期猛然听见明石转变的话语内容还有点吃惊,不过注意力很快就移到了内容本身上去,但是又想起自己答应了审神者保密的事情,一期有些犹豫。
“啊啊,不用告诉我详情,她没想告诉我来着的。”明石抢先开口。
一期想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诧异,因为他看见明石笑了笑。
“别看我们主人好像什么都很好说话的样子,有的时候固执任性起来可让人头疼了呀。”明石靠在柱子上,在说着一个和他们平日认知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审神者。
“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有她自己的考量,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害处,所以她不想说的事情就不要去追究原因了。”明石说到这里抓了抓头发。“我也懒得向她刨根问底,因为只是白费功夫。”
一期也跟着笑了笑。“主殿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也相信着她不会做那种事……”
明石盯着一期的笑脸,在一期有些疑惑地收起笑脸时叹了一口气。
“你是无意中撞见了她糟糕的状态吧。”
一期的身体僵硬住了。
“总之,在你能做到的范围内多照顾一点喜欢胡来的主人就行了,也别太勉强自己。”明石说完之后软趴趴地滑倒在地板上,一副累到虚脱再也不想说话的模样。
一期“嗯”了一声,算算快到时间了,正要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明石又嘟囔了一句。
“你……有在她的房间,看到“那把刀”吗?”
“主殿的房间里……?我并没有看到刀。”一期努力地想了想,然后发现自己对这一点毫无印象。
“噢……那就不要在意了。”明石说完了意味不明的话,这一次是真的不再讲了。
坐在自己的房间内,鸣狐给睡熟了的小狐狸盖上薄薄的小毯子,然后站在窗边,看着狐之窗有些出神。
根据上一次审神者和他的谈话,他之所以能通过狐之窗看到她身上一些不同的地方,是稻荷神的恶作剧。
“我和那位大神……稍微有些渊源。”当时的审神者噙着的笑容显出了少许的无奈。“因为那位大神的恶作剧让你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抱歉。”她称自己所看到的那些是“不好的东西”。
“不。”鸣狐只是吐出了一个字,至于他指的到底是不用对他感到抱歉还是否定审神者将他所见到的定义成“不太好的东西”,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稍微有点高兴。”他又加了一句,语气听起来平静而淡然,这个倒是能确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所见的东西而感到高兴。
“……你啊,也和他一样奇妙。”审神者这么说着,向着他伸出了尾指。
“那么,暂且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他褪下了手套,郑重地向审神者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将自己的尾指勾了上去。
他向她承诺过,不会将自己所见告诉任何人,包括身为他从者的小狐狸。
原本能完美地信守的承诺,在昨天不经意的一眼之后,突然有些动摇了。
昨日,他透过狐之窗所看见的,是全身被可怖的黑色气息所缠绕的审神者。
那究竟是她的过去,还是现在?
“那么主殿,我先回去了。”今日的近侍工作已经完成,一期在踏出房门前对审神者道别,垂着头拿着一卷经文的审神者低低地应了一声。“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累人工作的一期苦笑了一下,用言语表示自己会的之后就阖上门,慢慢地走向粟田口的房间。
今天的审神者在工作的时候也依然会时不时地吐出黑红色的污浊血液,光是拿来掩嘴而后被污染的手帕就不下十条,他每次只能顺着审神者的背,等待着她这一轮的结束,帮她处理掉那些带血的帕子,所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些而已。
并不是会让**疲惫的事情。
但是心已经疲累到不行了。
他不由得想起一周前的事情,也就是审神者当时请求他帮她保密时候的事情。
“因为你,比起我来,有更让你在乎的存在。”
“并不在乎我的你,比起其他的刀剑,不会那么难受。”
“所以我不想操纵你的记忆,所以我请求你为我保密。”
当时只是初来乍到外加被那样冲击性的事情给震惊到的他,并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
所以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还是艰难地点头答应了她。
但是,现在的他,开始后悔了。
他想,拥有心了的刀剑,真的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刀剑会不在意自己的主人的。
没有刀剑会不在乎自己的主人的。
刀剑是杀戮之器,在那之前,更是人类为保护自己而创造出来的。
保护主人的意识早就深深镌刻在了每一把刀剑的身上。
“……不是这样的。”当时被审神者一连串话语而淹没的声音,现在终于能够说出来了。
一期一振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向审神者的房间。
想要告诉她,自己这样的想法。
只是单纯而执着地想要这么做而已,他依然会帮她保密,但是这份心情,不说明白不行。
急匆匆地走回审神者的一期一振站在审神者的房间门口,调整好呼吸,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主殿,我是一期一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您说。”
但是,他却没有得到回应。
想着也许是审神者又在吐血的一期一振干脆直接打开门走进去,在看见被小小的油灯照亮的审神者背对着他的身影以及鼻尖嗅到的连浓浓沉香也掩盖不住的铁锈气息时,他确定审神者又是那样后连忙走上前。
“我来帮你,主……!!!!!!!!”
一期一振脸色苍白地僵在了那里,散发着血腥气息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只是这一次,这血液不是从审神者的口中溢出的。
有着白色刀拵,刀镡上缠绕念珠的太刀的尖端,没入了审神者的胸膛,没入了,其后正为心脏位置的胸膛中。
不同于她之前吐出的黑红色血液,从胸口中涌出的鲜红色血液顺着刀尖,缓缓流过太刀的刀身。
“……净是让你碰到这些事,真是抱歉啊。”
虚弱得仿佛一下就会消散的声音,准确地传入了浑身僵硬而冰冷的一期一振的耳内。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