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斯拦住了察克都。
她是为了他而来,也只有她可以拦下他。
“醒醒!”
如果光靠喊就可以把察克都叫醒,那么当初君莫问早就被叫醒了。
霍燕斯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她还想试最后一次,她没有抱任何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霍燕斯的功夫本不比察克都差太多,她逃跑的本事更是好,只是这一次她不会逃,她要迎难而上。
察克都多想放下手中剑,抱抱霍燕斯,可是他放不了,明明是他的身体,却半点不听他的话。
“察克都。”霍燕斯的声音低了下来,不是喊叫,而是呼唤。
察克都看到了霍燕斯的眼神,那是一种释怀的眼神,霍燕斯手上的力道忽然都消失了。
君攸宁的武功很高,但是比起夏追云来却还差得多,她没想过竟然会跟夏追云正面交手,此刻她忽然想到,要是白夜苍在这儿就好了。
就算白夜苍不在,察克都醒过来也好。
“不!”
是察克都的声音,他竟然可以说话了,可是他的第一句话为什么是“不”,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悲痛和绝望?
君攸宁没有闲工夫去看他们究竟怎么了,她甚至没有闲工夫顾好自己。
“住手!”
是白夜苍的声音!
单单这样一句话不足以让大家停下手来,夏追云正将君攸宁逼到绝境,只要君攸宁一停手,她必死无疑。
“爹!”
这一回是夏擎鸿的声音。
夏追云终于住手,他和萧兴怀看到夏擎鸿的时候,异口同声道:“鸿儿!”
夏擎鸿被白夜苍所擒,他被白夜苍制得死死的,半分都挣脱不得。
白夜苍果然没有乖乖地待在军帐中,他选择去做一件最有用的事情,萧兴怀之前的行为告诉他,只有人质在手,才有说话的资格。
萧兴怀依旧还有人质,不是已经醒转的察克都,而是君莫问。
君攸宁终于得出空来去看察克都和霍燕斯究竟如何了。
只见察克都将霍燕斯抱在怀里,霍燕斯的心脏上贯穿了察克都的剑,殷红的血液从她的伤口和嘴角汩汩流出,绽出两朵鲜艳的红花。
察克都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中接连滚出数不清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霍燕斯的脸上,和她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冲淡了那朵花。
“为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醒过来。”霍燕斯一开始就这样决定了,她要用自己的死唤回察克都。
她迟早都要死,于是她决定死在这里,死在察克都的剑下。
“对不起,对不起!”察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反反复复的说着“对不起”,他从来不会道歉,以他的地位也从来不需要道歉,但在霍燕斯的面前,他根本就不是西凉的小王爷,他只是她的爱慕者,一个死皮赖脸看到她就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爱慕者。
“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霍燕斯断断续续的说着,咳出一大口血。“你一定要帮助王爷和王妃……咳咳……”
“我知道,我会的,你不要再说话了!”察克都这辈子没有掉过眼泪,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会掉眼泪,可是现在他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看着几乎气绝的霍燕斯,君攸宁忽然想到了自己,女人是否都是这样,会为了一个男人傻傻的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但是察克都和龙景云完全不同,君攸宁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霍燕斯就这样死去。
她快速退到他们二人的身旁,霍燕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君攸宁却突然蹲下来,用极快的点穴手法,封住了霍燕斯全身所有的大穴和经脉,霍燕斯闭上了眼睛,几乎没了呼吸。
察克都刚想说些什么,君攸宁却道:“不要拔出她胸口的剑,否则她就会失血过多,就算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可是她……”
“我有办法救活她,你先照顾好她,只要我们能全身而退,我保证她没事!”
察克都当然相信君攸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两指夹住霍燕斯胸口的剑,将它的上半截轻轻折断,随后将她平放,不敢再动她。
“放了鸿儿!”依旧是夏追云和萧兴怀的异口同声。
一母同胞的兄弟向来有默契,为了他们共同儿子,他们可以更加默契。
“爹,不用管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赢了!”
确实,可以指挥周国大军的人就在这里,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君攸宁和白夜苍一死,兵无将,夏追云和萧兴怀就可以带兵长驱直入,根本没有人能挡住他们。
萧兴怀向来狠心,可是当夏擎鸿面临什么危险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再狠心?
从未和夏擎鸿一起生活过的萧兴怀亦是如此,夏追云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都爱着夏擎鸿,不单单因为夏擎鸿是他们的儿子,其实他们心中清楚的很,因为夏擎鸿是他们和那个美丽的少女唯一的联系,如果夏擎鸿活着,他们曾经的爱人或许会再回来。
“萧兴怀,放了莫问,我们就把夏擎鸿交给你们。”君攸宁向来不耻这种用人质来威胁别人的手段,但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了,她的坚持并不能救回君莫问,偶尔卑鄙一回又如何呢。
“好,成交。”萧兴怀答应得很爽快,“我放了君莫问的同时,你把鸿儿放回来。”
夏擎鸿并不知道萧兴怀和他的父亲以及他的关系,要不是他现在身处的境地如此危机,他必然已经是满脑子的疑问,非找萧兴怀问问清楚不可了。
“好!”君攸宁也答应得很爽快,她走到白夜苍的身边,对他点了点头。
白夜苍恐怕萧兴怀耍诈,道:“莫问年纪小,你先放他。”
“要放便放,没得商量。”萧兴怀悄悄和夏追云对视一眼,就只这一眼,他们已心意相通,明白对方想干什么。
君攸宁也和白夜苍眼神交汇,他们虽然并不像萧兴怀和夏追云一样一母同胞心有灵犀,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多少少也让他们了解了对方,在这一眼中,他们也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手。”白夜苍道。
“一!”
“二!”
“三!”
白夜苍和萧兴怀同时放开手,一瞬间,君攸宁和夏追云也同时举起了剑。
夏擎鸿和君莫问同时向对方跑来,夏擎鸿跑得自然比君莫问快得多,一转眼便接近了萧兴怀,就在他和君莫问错身的时候,他一把抱起君莫问,继续往萧兴怀的方向跑。
“啊!”君莫问低头一口咬在夏擎鸿的手上,夏擎鸿一瞬间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君莫问落地,一脚踏在夏擎鸿的脚上,夏擎鸿发出一声惨叫。
可是他的惨叫叫得太早了,因为君攸宁的剑这个时候才到。
君攸宁的剑很快,她以前的剑也很快,可是这一次的剑比她以前的剑都快,快得谁都看不清,连夏追云都看不清。
等大家看清她的剑的时候,那把剑已经插在了夏擎鸿的身上,从他的后心,贯穿了他的心脏,就像察克都刺中霍燕斯的那一剑一样。
“鸿儿!”夏追云也到了,他的剑跟着他的人到,他的剑本是朝着君莫问去的,现在却直冲君攸宁而去,只因为君攸宁给了夏擎鸿一剑,夏追云不可能不还一剑,他不仅要还她一剑,还要还得更狠,更重。
夏追云的剑可以贯穿好几个人,如果他想的话,可他现在只想杀了君攸宁,剑却刺中了两个人。
白夜苍替君攸宁挡下了夏追云的那一剑,可惜夏追云的剑身太长,剑招太凌厉,那一剑刺穿了白夜苍的右肩,又刺中了君攸宁。
那一剑刺中白夜苍的时候,白夜苍的身体撞在了君攸宁的身上,可君攸宁的心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君攸宁只是皮外伤,白夜苍却是贯穿伤。
他的血染在她的身上,妖艳而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有这么多人被剑贯穿身体,也许真的是神的安排吧。
夏追云想抽回剑,却被白夜苍用手牢牢握住,即使鲜血淋漓,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把自己手中的剑递给君攸宁,君攸宁接过,怒视夏追云。
剑划过夏追云的喉咙,鲜血如同烟花般喷洒而出,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形状,然后凋零。
夏追云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喉结上下翻动,艰难的想说些什么,他慢慢的挪动脖子,往夏擎鸿的方向看去,却看见萧兴怀正失魂落魄的抱着夏擎鸿,而夏擎鸿早已闭上了眼睛。
“呵……哈哈……哈哈……哥哥……鸿儿……哈哈……”夏追云一边笑着,喉咙的伤口一边淌着血,终于,他头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阿宁。”白夜苍也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他的伤在肩上,不致命,可也不轻。
君攸宁迅速封住他伤口周围的穴道,她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逼得几乎落下泪来。
所有的人都受了伤,除了萧兴怀。
可是萧兴怀的眼里只有夏擎鸿,他的心伤,伤在了心里,而非外面。
他突然抱起了夏擎鸿,疯一般冲向了附近的悬崖。
纵身一跃,他再次跳下了悬崖。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