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当常乐得道消息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一女子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里衣,手中的匕首正好划过面前黑衣人的脖颈,女子丢下匕首有些嫌弃的看了几眼。
然后,拍了拍手,转身便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群人,这段时间他们虽是一路同行,但泽兰吃饭时皆是自己独自在房间里。
所以,这是常乐第一次看见她的容貌,原本淡漠的眸子,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没有了淡漠,一张巴掌大小的脸,鼻子小巧,唇不点而红,那双眸子让人看过一眼以后,便在也移不开眸子。
泽兰在瞥见身前的一大群人时,愣了片刻,最终还是缓步走上前去,正欲说什么,身上陡然已经被披上了一件外袍,外袍上还带着面前之人的体温。
“不早了,先回驿馆吧!”常乐说完以后,先下了,同时伸出手道“来得匆忙,没有多余的马匹,委屈泽兰公主与本殿同骑一马了。”
泽兰呆愣了片刻,忽然间察觉到四周那些黑衣人探究的目光,终是什么都没说,翻身上了马。
四周的暗卫见自家的主子第一次吃了瘪,皆是侧目看向漆黑无比的山间,仿佛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
常乐轻握了握伸出去的手道“处理干净。”然后便翻身上了马,拉起缰绳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泽兰整个人被身后之人环在怀里,马儿疾驰,他的一双手自她腰间穿过,握着缰绳。
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泽兰却觉得面上滚烫得很,马儿很快便带着他们进了城,然后停在了驿馆后门。
常乐率先下了马,伸手要扶泽兰下马,泽兰微愣了片刻,伸出的手眼看就要碰到那人宽厚的手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立即将手收了回去。
自己利落的翻身下了马,同时取下了身上的外衫放到了那人手里道“今日多谢了。”
然后便从后院翻了进去,泽兰甚至没有听到常乐的答复,便急匆匆的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飞快的跑回了床榻。
后院处的常乐微愣了愣,随后轻勾了勾唇角,方才泽兰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相,落荒而逃。
无妨,往后时间长得很,他们有的是时间,突然觉得,这场联姻也没有那么的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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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回来以后,泽兰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是以她刚睡着没多久,便被人给唤醒了。
然后便是沐浴、更衣、梳妆,在梳妆期间泽兰一直昏昏欲睡,她自小随师父云游四海,身侧从不曾有宫女侍候。
又加上刚回宫便被告知要来和亲,从羌国道南国她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娘娘,奴婢云儿,是太子殿下指给您的贴身侍女。”云儿看着打着瞌睡的人道。
泽兰朦朦胧胧的点了点头,眼皮却好似长在了眼睛上一般,仍旧紧紧闭着。
待得梳妆完毕,天色已然大亮,泽兰也终于睡醒了,云儿拿来了大红的盖头,替她盖上,然后便坐在房间里等着迎亲的人来迎亲。
借着等待的那段时间,泽兰又小睡了一会儿,云儿瞥见她这幅样子,心中不觉得好笑。
幸得在这房中的人,皆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这里情况只会告知太子殿下,否则传出去只怕是对娘娘不利。
泽兰在一次从睡梦中惊醒,这一次不是被噩梦惊醒的,而是被门外的炮竹声给惊醒的。
云儿瞥见低垂着头的人突然抬了下头,便知道她醒了,同时道“娘娘,醒醒神,时辰快到了。”
云儿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扣响,泽兰听得使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泽兰公主,时辰到了。”
云儿立即道了声道“就来。”
然后便扶起泽兰,有侍女打开了房门,云儿扶着她一路往门外而去。
待得步出驿馆大门,泽兰听到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然后盖头下摆伸出了一指白皙的手。
泽兰犹豫半晌终是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常乐轻握住那只手,微愣了愣,然后便牵着她往一侧的喜轿而去。
待得她上得轿子,常乐翻身上马,脑海里回想起方才泽兰伸出来不的那只手,那只手,有些微黄,掌心是成片的死茧。
想着暗卫之前的禀报,心中又升腾起了丝丝心疼。
泽兰坐在轿子里,方才牵着她的那只手,白皙又温暖,像极了幼师太医院的师傅的手,只是师傅的手,因为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有一股浓郁的药香。
她虽是一国公主,但活得和一个婢女其实没什么两样,自从姐姐落水以后,那两人便一门心思的扑在姐姐身上。
那时候她接到那两人的指令,跟随师傅学医,说来也是可笑,她活了十八年,接到了两道圣旨,两道皆是为了姐姐。
那时候她日日闷闷不乐,师傅为了逗她开心,便借着采药的名头带她出了宫。
那时候,他就是那样牵着她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羌国大街上。
皇宫于她大多都是不开心的回忆,如今十余载过去,她只记得满屋子的药香,和师傅给她满糖葫芦的甜。
师傅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但熟悉了以后实则是温和得很,她记不住药名和作用。
师傅便常常守着她,可惜的是,那般好的师傅,上苍却对她一点也不仁慈。
她随高人师傅离去不过一年,他便故去了,作为徒儿的她,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师傅,您看见了吗?今日兰儿也嫁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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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兰牵着红绸站在一侧,听得那使臣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然后听见了一拜天地,她没有任何犹豫拜了下去。
周围满是贺喜的声音,她却觉得如坠冰窟,待得三拜完成,她被送进了新房。
大堂闹哄哄的,就连她坐在房间里都能听见,她自己掀开了盖头,云儿正欲出声阻止,却听面前之人道“云儿,近日可从羌国传出了什么?”
云儿愣了愣道“听说,您的姐姐因您嫁来南国之事,在大雨中跪求了三日,最终一病不起。”
泽兰唇角轻勾了勾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云儿见自家娘娘难得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笑和嘲讽。
终归啊!他们连这最后一丝的柔情都不给她。
“云儿,你下去吧!我乏了。”待听得关门声响起,泽兰自袖中取出她早已准备好的青瓷瓶,和一封书信,仰头倒进了嘴里,唇角带着的是释然的笑意。
朦胧之计,她似乎看见了她那本该在前厅的夫君,飞奔而来,满脸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