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二哈哈大笑两声,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道:“要和我成为朋友?开什么玩笑,他一任刺史任期到后,还知去哪儿呢,没准儿就回家抱孩子去了,凭什么和我成为朋友!”
脸色一转,他又语重心长地道:“杨将军,你不要把这些外官当回事,他们没有爵位,做官也只是任期内的事,除非是京里有靠山,或者被调进京里去当官,否则他们没什么前途的,你不必把他们当回事儿,应付一下也就行了,要是心情不好,连应付都免了,他们还敢怎么着不成!”
杨泽心想:“怪不得韩盘拼命想调进京去,看来这年头进京当官才是王道,当地方官没什么前途啊,就算捞再多的油水也没用,如果没有了官位,也不过是普通的富家翁罢了,反而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吴有仁见杨泽不说话,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对了,告诉那个刺史一声,晚上的宴会我不去了,上年纪了,熬不动了,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得押着人犯们回林州呢!”
杨泽忙道:“吴大人,其实这个事儿,你误会了。嗯,也是我刚才没说清楚。”
“什么没说清楚?”吴有仁听了这话,有点好奇地问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事情是非要朋友才能办的?好像没有非得朋友才能办的事吧!
杨泽道:“韩刺史是想和吴大人你交朋友……”
吴有仁嗨了声,道:“谁要和他交朋友啊,开什么玩笑,怎么话又绕回来了!”心里面有更不客气的话没说出来,那个小刺史算老几啊,我可是中枢舍人,要和我交朋友,他有资格么!
杨泽笑了,这位吴大人官威甚重,但却没想到会重到这个地步,不当官的人他看不起也就罢了,连当官的他都瞧不起,这未免也太那个啥了!
他笑道:“吴大人请想,如果你不是韩刺史的朋友,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从京城来看他呢,只因为他得了病,如果不是好朋友,你能这么关心他吗?”
“我什么时候……嗯?这话是什么意思?”吴有仁听出了蹊跷,不再傲慢,反而想知道原因了。
杨泽接着道:“只有你来看他,才会在瓜州停留啊,而这时偏巧那个铁花离从草原上来了,跑到咱们大方帝国的地界上,来祸害女子,你为人正直,能看着这事不管么?”
吴有仁一下子就从大椅上坐直了身子,他可听出门道了,难不成是那位韩刺史想送功劳给自己?这不现实啊,这个功劳是一定会被女皇知道的,韩刺史这么做,就等于是把他的功劳给了自己,让自己在女皇面前出风头,那韩刺史损失可大了!
杨泽见他惊讶,知道这事让他上心了,果然是个官迷,一听能有功劳,就这么关心重视!
“当时韩刺史正在病中,而你代替他做出了决定,做出了各种周密的安排,但由于你是京官,而这里是瓜州,地方上的事你不好插手,所以韩刺史只好抱病带着助手向长史去办事,并由末将,也就是我带兵出去,由于你的计划非常周密,简直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们按着你的计划,一下子就把铁花离给抓住了,破获了这个大案,还我瓜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吴有仁听得热血,他可没有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能落到他的头上,原本他来宁北道,是怕丢官,来时凄凄然,可没成想到这里,白得了一份大功劳,回去时就要意气风发,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升官,担任更重要的职位,这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这话是韩大人让你来和我说的?”吴有仁双眼放光,连称呼都变了,不再直呼韩刺史,而是换上了大人之称。
杨泽点头道:“正是,要不然末将哪敢和吴大人你说这些啊,那岂不是得罪了韩刺史么,连向长史都一并得罪了,末将的家还在瓜州,以后还要靠他们照顾,过曰子呢!”
“得罪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韩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正,少年有……中年有为,是不可多得的好官,我们万万不能得罪他,这是道的,他可是我的好朋友,莫说我不能得罪他,要是别人得罪了他,我也得替他找回公道!”吴有仁立即说道。
杨泽连连点头,态度变得真快,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成好朋友了,刚才还嫌弃人家啥也不是呢!
“那这事儿,吴大人你看?”杨泽问道。
吴有仁长叹一声,道:“这是事实,我们不能做欺君之事,便如此如实上报吧,我会在皇上面前,替韩兄说好话的,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生死之交啊!”
杨泽真是佩服他的变脸速度,从对韩盘的称呼上,片刻间就是三变,韩刺史变成了韩大人,韩大人变成了韩兄,韩兄变成了生死之交,这得是多大的交情啊,能是生死之交!
杨泽告辞出了屋子,打算去告知韩盘,事儿替他办成了,你现在是吴大人的韩兄了!
刚打开门出了屋子,就听吴有仁在后面叫道:“杨将军,等一等,咱们一起去吧!不知韩兄的病好没好利索,我得去看看他才行!”
杨泽只好等在门口,等吴有仁换好衣服出来,两人这才一起去见韩盘。
韩盘仍等在花厅里,见吴有仁亲自到来,他又惊又喜,知道事情办成了,他看向杨泽的眼神都变了,看来小杨先生,不,是杨将军很有本事啊,穿针引线的活儿干得很好,看来他前世是个合格的裁缝,竟然能帮着自己搭上吴有仁这条线!
吴有仁进了花厅之后,满脸关心地问道:“韩兄,你的病好些了吗?可有按时服药?”
这声韩兄叫的,直把韩盘叫得心花怒放,终于能和中枢舍人,天子近臣称兄道弟了,多不容易啊,都等了半辈子了!
韩盘连忙起身,道:“难为吴兄还记得小弟的病,小毛病,已经好了,这都亏了杨将开的药啊,如不是他这种大国手给小弟诊病,小弟这病还不知会病到什么时候呢!”
吴有仁微微一怔,转头看了杨泽一眼,心想:“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看来杨泽确有过人的医术,否则姓韩的再怎么替他吹牛,也不会吹到大国手三字上去!”
杨泽笑道:“家传的医术,上不了台面,韩大人的病能好,主要是尊夫人照顾得好,学生哪敢居功!”
一旁的向成卫陪着笑脸,凑趣道:“夫人照顾得再好,也得有医生开的药才行,杨将军就不用谦虚了!”
吴有仁也笑了,道:“杨将军的医术,我也是领教过的,确实可称得上是大国手!”说着,冲杨泽一挑大拇指。
四人坐下,开始聊起天来,可吴有仁和韩盘谁也不说功劳之事,向成卫也不提,杨泽更是不会不知趣,他们谁也不谈功劳,个个都很清高,只围绕着医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如同多年的老友重逢一样,满厅之中,充满了虚情假意,可气氛却和谐之极,谁也没有感到不自然。
等聊天聊到口干舌燥之时,酒宴摆上,韩盘叫人请来了谭松鹤,五人把酒言欢,喝得五迷三道,满嘴胡言乱语,酒气狂喷,这才算罢,被仆人扶着回了各自的房间,杨泽则被抬回了自己的家,没有在刺史府里过夜。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杨泽口渴醒来,他躺床上不想动,头疼得厉害,叫道:“木根,木根,你这混小子,不知我回来了么,还不快拿水来!”
他连叫了两声,就听屋外有人说道:“好了,乖儿子,水来了,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醉得和一团泥似的,酒多可是伤身的!”
杨泽一愣,从床上坐起,他听出声音了,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张氏,父母从保安县到瓜州了?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张氏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水壶,身后跟着杨百秋!
一进屋子,张氏就笑道:“我的儿啊,好些曰子没见着你了可想为娘没?”
杨泽忙道:“想,当然想了,儿子不但想娘,还想爹了呢,天天都想!”
“哎呦,看看咱儿子多会说话,这才来瓜州几天的功夫,嘴巴就甜得象涂了蜜糖一样!”张氏欢喜得不行,拿了茶杯,满满倒了杯水,给杨泽端了过来。
杨百秋坐到了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杨泽,道:“儿子终于长大了,不用咱们艹心啦!”
杨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道:“我啥时候也没让你们艹过心啊!”
“是没少艹心!”张氏用手指点了下杨泽的脑门。
杨百秋道:“儿子,我们老两口是昨天白天才到的,结果晚上就看你被人给抬回来了,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啊?”
不等杨泽回答,张氏骄傲地道:“怎么还要问啊,昨天送儿子的人不是说了嘛,咱们儿子当上郎将了,还是折冲郎将,那可是正六品的大官,以后县令见了咱们儿子,都得行礼呢!”
杨泽哦了声,起身下床,道:“你们都知道了?也对,我昨天可是穿着官服回来的!”
张氏向捧宝贝似的,捧过了杨泽的官服,道:“真没想到,咱们杨家竟然出了个正六品的大官,看来杨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杨百秋却道:“是啊,这么多年,总算冒了回青烟儿,不容易啊!”说到这里,他也忍耐不住了,笑出声,老怀大快,儿子有出息,这让他比什么都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