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影陪着卫母在乡下生活一段时间,百无聊赖的生活似乎在沉寂中打发漫长的生命。而农村的愚昧也令卫影难以承受,时间越久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越多,村里人都是卫母的本家,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嚼舌头的都是卫母的同辈或者长辈,这让想解释一番的卫母无从说起,头都抬不起来。谎言的重复总是令人心起波澜,这就是舆论的强大。
而唯一让村里人闭嘴的方法就是卫影尽快离开。但是卫影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进城的路虽然没有红军长征的千难万阻,可总是一块令她伤心之地。
“不要逃避了,面对现实,回到生活的正轨。”卫母劝说卫影离开,年纪大的人最看重身后的名声,尽管那些流言蜚语子虚乌有,“回去吧,必须回去。”
卫母的架势和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完全是一副逼迫的姿态,仅有的一块精神安宁之所也容不下她,卫影举目四望,更加迷茫。
“妈,您跟我一起回去吧!”卫影乞求,此时的她急需亲人站在她身后给她生活下去的动力,也可以说是精神支柱。
卫母答应了卫影的要求,因为卫影的精神状态令她担忧,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新闻上不少见离婚自杀的,离婚本是就是悲剧了,再来一个决然赴死,岂不是一生枉活。
回到城里的家,卫母并没有马上要卫影做什么,“暂时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把自己的情绪沉淀沉淀,最主要是反思。”
卫母作为探路先锋,常常借口看孩子去老阴家走动。俩孩子虽然离婚了,但两家的交情还在,关系还算融洽。
久而久之,阴母也看出了卫母的意思,但谁都没有开口,彼此心照不宣。
这日,卫母走后,阴母有感而发:“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谁说不是呢!”老阴无奈,他比阴母看得清,值此一刀两断,再无复合之机。
冷静和感性是冲突和矛盾的,这也是在阴采如和卫影离婚这件事的看法上阴母和老阴对立的根本。
“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看复婚算了,看在俩孩子的份上,凑合着也是过。”阴母看似自言自语,却说给老阴听的,她现在孤掌难鸣,他老阴不是和事老吗,那就让他从中斡旋,何况卫母的意思明摆着。
本质上,老阴希望阴采如和卫影能重归于好,但事情若真有那么简单也就没有复杂可言了,他没敢接阴母的话。
一晃,半月过去了,卫母几乎每隔一两天来一趟,半死不活的家,好像被一种无形的毒气笼罩着,抑郁,憋屈,甚至是折磨。
“你说我们哪天走了,家里就剩下采如带着两孩子生活了,闭上眼睛也不得安生呐。”阴母感慨说,“做父母的不能太失败,不能寒了自己的心,又寒了别人的心。”
“我……我出去走走。”老阴说着就要出门,阴母狠狠瞪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溜之大吉。“老不死的,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心说你走吧,走的远远的,看你走了还回不回来,回来我再收拾你。
老阴在外面四处转了转,遇见熟人只打个招呼,以前总是约几个老友下棋或者打门球。别看他嘴上不说,心里也着急,他是阴采如的父亲,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以前对待阴采如只知一味狠骂,其实想来那是解决事情最愚蠢的方式,就像现在的阴母。
男人的寿命取决于不能随意发挥自己的感情,想哭不能哭,想撒丫子不能撒丫子,愉快的痛苦的搅和在一起,憋在心里,长久积压,然后草草结束自己肩头的担子,去阎王殿报到,老阴内心是苦的。
思想决定行动,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契合,不知不觉,老阴走到阴采如单位门口。举目望去,他驻足良久。然后走进传达室,他和门卫老吴有过几面之缘,不算陌生。
“你好啊!”老阴招呼道。
“你是小阴父亲吧?”老吴说。
老阴点点头。
“找他有事?要不我打电话通知他?”
老阴连连摆手:“不用,随便走走看看。”
老吴倒了杯水:“喝水。”
老****谢,坐下。
老吴拿了张报纸给老阴:“这是我们报社出的报纸。”老阴笑笑点点头,接过报纸。
整整一个下午,老阴一直守到阴采如下班。父子两十几天没见了,变化最大的是阴采如,也许是生活邋遢,吃喝简单的缘故,瘦了不少。
“爸!”
老阴向老吴道别,然后走出传达室,父子两走在一起,一时无话。
匆匆下楼的云晓本想追上阴采如,但看他身边有人,没有上前打扰,她问老吴:“阴副主编身边的人是谁?”
“哦,他是小阴的父亲。”老吴说,“传达室坐了一下午了。”
走了一段路,老阴开口:“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去看看孩子,心里怎么想的?”
“孩子你们照顾我还不放心?”
“我们是我们,毕竟隔着一代,你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离不开父母的。”
“最近比较忙,没顾得上。”
“借口,是不是跟你妈吵一架记仇呢?”
“我妈刀子嘴豆腐心,我哪能记她的仇。”
“能这么想说明你成熟了。”老阴说,“我是想我儿子了,所以来看看你。”
老阴的话让阴采如觉得一阵心酸。
“爸,您别这么说。”阴采如顿了顿,“肚子饿了,我们找家饭馆,边吃边聊。”
阴采如点了红烧肉糖醋排骨还有青菜豆腐,都是些老阴爱吃的菜。
“你丈母娘进城了,和小影住在城里的老房子。”老阴说,“他们母子两又要相依为命了。”
“卫影没结婚?”阴采如心头一怔。
“结婚?跟谁结婚?”老阴诧异。
阴采如说漏了嘴,继而说:“总不能跟我离婚之后一辈子不结婚吧!”
“哦,你们这不刚离婚,就算结婚也得找个合适的,哪能这么快。”老阴嘴上如是说,心里却琢磨这阴采如刚脱口而出的话。
静默片刻,阴采如说:“如果她想孩子了,可以来看看。”
“这些天都是你丈母娘来家里,我和你妈也提过,虽然离婚了,但孩子也是她的,但你丈母娘说小影情绪一直不稳定,她怕见到孩子过于激动。”
阴采如半开玩笑:“离婚又不是离世,何至于这么经不起打击。”
“瞧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