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该出发了。”
外面,响起钱龙的声音。
苏小雪猛地回过神,也不知道她思考了多久。
“马上就来。”她来到铜镜前,整理了一番,收拾好包袱,打开房门。
钱龙伸长脖子,往房里看了看,笑道:“苏姑娘,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啊?不是不舒服吧?”
苏小雪一脸淡定的答道:“女孩子家,喜欢打扮,讲究仪容,总要多花点时间的。”
钱龙没在房间里看出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干笑两声,“苏姑娘,请吧,咱们得早点赶到刺史府。”
苏小雪随着他下楼,看到大堂里的衙役们看过大夫,涂了药,肿痛发痒的症状都缓解了一些,不过因为犯困,而一个个依然精神萎靡。
钱龙也没好到哪里去,出发后,随着马车的颠簸,他也打瞌睡了。
没了紧盯的一双眼睛,苏小雪和顾景贤在车厢里安逸许多。
当苏小雪再度因为眼睛疲惫而放下笔记的时候,顾景贤凑过来,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力道适中的按摩着。
“这是百会穴,按摩可以缓解疲劳乏力,这个力道可以吗?”
苏小雪赶紧看眼外面。
赶车的衙役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马鞭,钱龙靠在车厢门边睡得正香。
两侧走路的衙役们像被霜雪打蔫的菜,垂着脑袋,步子拖拖拉拉。
“可以。”她的安心的深呼吸一口气。
不知道是按摩穴道起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她脑子里的昏沉和压在眼皮子上的沉重感都减轻不少,真的舒服很多。
“你还有这一手啊?”
顾景贤道:“你忘了吗,曾经为了孝顺父亲,学过一些手法。”
“呃,一时没想起来。”苏小雪搪塞道。
顺着原主的记忆,她想起顾景贤的父亲在世时,对顾景贤和原主不好,但顾景贤仍然跟随大夫学习按摩的手法,给老爷子捶肩揉腿,伺候的舒舒服服。
孝字当头的情况下,老爷子怎么折腾子女都是可以理解的,做儿女的不可以有一点怨言,更不能弃爹娘不顾。
因为村子里人言可畏,敢不孝顺?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她没有亲人,一个人活在世上尝尽孤独。
顾景贤虽有家人,却也活在痛苦中。
他们都像是风雨中漂泊的小船,终于渐渐靠近,相互扶持着一起走向光明吗?
苏小雪心里尽是感慨,抬起手,挡住顾景贤的胳膊。
“嗯?”顾景贤不解。
苏小雪道:“再按下去,我都要睡着了。”
“那就睡一会儿吧。”顾景贤柔声道,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苏小雪靠过来。
苏小雪摇摇头,“我还在纠结一些菜的做法,想多琢磨琢磨。”
顾景贤的手掌按在她的笔记上,“等见到州城的大厨,再琢磨也不迟。”
苏小雪依然摇头,“没有万全的准备,见了大厨也是白搭。”
她拿起一块酸角糕,一口吃掉大半。
“有这个,我一点儿也不困。”
顾景贤笑意深深。
苏小雪不自然的咳嗽两声,一边小口啃着酸角糕,一边紧盯着笔记。
一天的奔波后,他们终于在宵禁之前赶到州城。
钱龙终于要从困倦中清醒过来。
顾景贤见状,立刻握住苏小雪的手,“按着你的想法,安心做事就好。”
苏小雪轻松淡然的微笑道:“所以你会默默的扫平我前前后后的障碍吗?”
顾景贤摇摇头,“我们小雪这么聪慧,我能做的事情很少。”
“托你吉言了。”苏小雪眨眨眼。
望着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顾景贤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眼看着就要亲上去,钱龙忽然大喝一声。
两人立刻各自后退,位置又恢复一头一尾。
钱龙猛然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只闭了闭眼睛,为什么天色都黑了?
他慌张的连懒腰都没来得及伸,急忙回头望向车厢里。
那两个人好像一天都没动过,嫌恶之意表现的满满当当。
他有些恍惚,感觉自己白天的时候应该还算清醒,一直有盯着顾景贤和苏小雪的,只是断断续续的打过几次瞌睡而已。
他不太分得清是做梦,还是真实的。
“钱班头,快到刺史府了,叫大家准备好。”顾景贤冷漠的吩咐道。
“是……”钱龙再看向走路的衙役们,一天下来他们也都疲惫的很,只有殷少侠昂首阔步,黑沉沉的冷脸让人不敢搭话。
他自我安慰着肯定没问题,吩咐衙役们打起精神。
苏小雪与顾景贤飞快地对视一眼,嘴角挂起调皮的笑意。
队伍来到刺史府后的巷子里,苏小雪环顾左右,连后门都比县衙气派许多。
因为临近老夫人的寿辰,门口小石狮挂上大红花,红灯笼上金灿灿的“寿”字,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苏小雪不会被这么好的气氛给蒙蔽,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个巨大的、吃人的陷阱。
夜色已深,刺史以及大部分人都歇下了,所以他们先在刺史府里安顿下来,顾景贤等第二天再去拜见刺史。
苏小雪被安排在丫鬟婆子们居住的大院子里。
虽然她是吉阳县令特别推荐来的,但并没有受到格外的优待。
单间没有,等待她的是一间大通铺。
领路的婆子指着大通铺中间的空位,“你睡这里吧。”
苏小雪点头道谢。
婆子冷着一张脸,扭头就走,快出门的时候,踢到地上的木盆,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惊醒了好几个人。
“大晚上的闹什么鬼,让不让人睡觉了?”
怒气冲冲的眼神,都聚集在苏小雪身上。
苏小雪不想吵醒更多的人,引起更多麻烦,瞥眼若无其事的走出去的婆子,向其他人欠欠身,“不好意思。”
几个人在抱怨中,继续睡觉。
苏小雪放下包袱,轻手轻脚地去外面,院子里有小灶间,但锅里的水早就冷透了,灶膛火也熄灭了。
她只好用冷水洗漱,然后爬上大通铺,尽量轻的拉过被子。
不想,她身边的丫鬟还是醒过来了。
丫鬟张嘴就骂:“果然是个没教养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