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叶晚有些眼困,枕着姜怀思的肩膀,问:“这是香槟还是什么?后劲有些大。”
姜怀思感觉到叶晚的头枕着他的肩,有些意外:“姐,我之前看你开酒盖的动作以为你很会喝酒呢,这是我去的一家新开的酒吧,一个酒保勾兑的……”
叶晚郁郁地想,勾兑的酒,得放了起码三种的酒类吧,真是的!
难怪才喝了半瓶她就头晕了,她的酒量对付啤酒还想,和这种能不醉么!
姜怀思轻摇着肩膀,心底暖暖地,微笑道:“姐,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哄我睡觉,现在换我哄你了。”
叶晚咬牙道:“你嫌我不够昏么,别晃了!”
姜怀思闻言,身躯不敢动弹。
但已经晚了,叶晚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附带的洗手间,抱着洗手盆一阵干呕。
“姐,姐……”姜怀思手忙脚乱地在一旁,拿了一条毛巾候在一旁。
叶晚根本呕不出什么来,就觉得头昏,扶着姜怀思躺回了床上。
姜怀思自责地赔着笑:“姐,对不起啊。”
叶晚也没有埋怨他,自己酒量不行干嘛接过就喝啊,有些朦胧地问:“姜怀思,什么酒吧的,你以后不许再去了……”
姜怀思道:“那家是叫皇朝,以后我不去就行了……”
皇朝?
叶晚猛地张开眼睛,一把握紧了姜怀思的手腕……
*
是夜,鹏城市区内的一间酒吧内。
叶晚坐在吧台旁,高挑而美丽,一袭露背的吊带长裙,浓密位卷的长发随意散披,遮住了白皙无暇的背。
Doctor侧着身,笔直坐在她的身边的高脚椅上,解开衬衫的领口,露出精美的男性锁骨,也是个流光致韵的风姿人物。
舞池里闪烁着的彩灯照过来,这两人简直是诱人馋得不行。
“我现在该叫你叶晚,还是Tonight?”
Doctor半眯着眼,有些迷离地问。
“那我该叫你邱月白,还是Doctor?”
叶晚反问他。
原本两个人在组织里,只是用代号相称,彼此再熟悉也没有透露过真实的姓名,可是现在保密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相视一笑,邱月白最先伸出手,重新和老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邱月白,鹏城人,皇朝酒吧的合伙人之一。”
叶晚伸出右手,握住他,嫣然道:“你好,叶晚。我也不知道我算是哪里人,现在是鹏城姜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邱月白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执着起来,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为了找到阎王,叶晚已经在这间皇朝的酒吧里,等了三个晚上。
第一天没有等到,有几个搭讪的被叶晚打昏在了酒吧的后巷;第二天一个富二代正要搭讪,就被过来消遣的Doctor遇见了;今天是第三天,Doctor不得不陪她一起等,就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也是阻拦富二代那天,叶晚才知,他的名字和医院里的名牌是一致的,他真的叫邱月白。
这个名字真是斯文隽秀到不行,一点都不像组织里冷血地用手术刀割开人身体的Doctor。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叶晚不爱喝酒,她的胃不好,每次喝完总是不舒服。
在皇朝等到今天,她开始喝起了冰啤酒。
邱月白见状,立刻伸手拿过了酒杯:“你想借酒消愁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如果你醉了怎么办?”
叶晚很有诱惑地说:“让你为所欲为怎么样?”
邱月白将眉一拧:“叶晚为人要厚道,不是你使个美人计,我就会上当的。”
叶晚重新从他的手里夺过酒杯,问:“难道我一点魅力也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太有。
邱月白瞥见他的保镖已经帮他们拦了一个晚上过来搭讪的男男女女,略数数了怎么也有十三个,这一半怎么也算是叶晚的吧。
“为什么他一直不肯出现?”叶晚抿了一口酒,有些黯然神伤。
如果有个女人巴巴等上三天,再冷静从容,估计也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你怎么确定他一定在这里呢?”邱月白循循善诱,“这里搞不好他不会出现呢。”
“那我就天天等他,总有一天他会进入这间酒吧,我会重新见到他的。”
叶晚的话,宛如吟诵一首痴情的散文诗。
邱月白不可思议地想:这还是组织里运筹帷幄的冰山美人Tonight?原来感情可以叫人改变这么多?
叶晚还在喝酒,邱月白本来想劝,差不多得了。
却没想到,一记拳头贴着他的脸就挥了过来,幸亏邱月白不是吃素,一掌反握住了拳头,看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离奇愤怒的脸……
“盛承!”
“邱月白,你知道她是谁?”
怎么不知道,叶晚简直是他的债主。
邱月白面上平和,还是缓缓道:“她是我的病人。”
“你知不知道她未成年?”
“知道啊。”
叶晚病历上白纸黑字的写着,邱月白很难装作不知。
“那你还带她来这种地方。”
冤枉啊,那是她自己来的。
邱月白只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是精神疗法的之一,越是尝试不可为之事,越是能正视自己。”
盛承如同看着衣冠禽兽般看着邱月白,叶晚忍了忍,佯装懵懂又天真的神色:“盛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盛承脱下自己的外套,一把罩在叶晚的身上,力气不小,似乎要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邱月白不得不开口:“盛承,我真的是叶晚的心理医生,可你又是叶晚的谁啊?”
盛承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舅舅还是叔叔,说来算去,都是长辈的头衔。
叶晚先说:“盛叔叔,是我家的远房亲戚。”
邱月白若有所思地重复念了一遍:“哦,远房亲戚。”
盛承懒得和邱月白解释,邱月白还是很大度的说:“既然来了,你也坐下来喝一杯吧。”
叶晚顺势道:“好啊,盛叔叔,原来你和邱医生认识啊。”
盛承一脸不悦望向邱月白。
邱月白气定神闲地说:“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做得不及盛世集团那样大,可是生意场上终归是认识的。”
这小子!
盛承言简意赅道:“我和邱月白是同一所高中出来的。”
当年邱月白被家里送去组织,消失了许多年,重新出现时,已经是国内医学界颇为声名的后起之秀。短短两年的时间,他不但可以在市医院各科室轮岗,还开了自己名下的心理诊所。同时,他还帮忙打理家里一些生意,他和盛承两人就在生意场的一次应酬饭局上重逢的。
叶晚大概猜到了这一层不是格外亲密的师兄弟关系,道:“盛叔叔,邱医生真的是好意,你别怪他了。”
邱月白知道盛承再正经不过,这话越发显得有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嫌疑,于是对叶晚道:“告诉我,sin45+tan75等于多少?”
叶晚微怔,说出了一个数字。
邱月白也不顾答案对否,面对盛承道:“看,回答正确。她是不是没醉。”
盛承严肃的面色才有一丝松动,道:“今天太晚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邱月白自然不会阻拦,整理了自己衬衫领口,道:“那就由你送叶晚回去吧。”
叶晚只觉得鹏城真是小,她想遇到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没想遇到的人却会意外出现。
*
姜老爷子在鹏城最有名的国营酒楼订了二十余桌,不但让姜管家一个个拨打了电话,亲自提笔写了那日聚会的请帖,显得郑重非常。
姜擢蓉到1977的老洋房时,老爷子指了指桌面上玫红色的请柬,让他带回去。
姜擢蓉觉得这个请柬犹如烫手山芋,取过之后就塞入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
姜老爷子道:“那日,务必要把叶晚带过去,好叫人都认识认识。”
姜擢蓉有些不明所以,老爷子不是一直认为姜家出了一对私生女是件不光彩的事嘛,怎么会忽然想着要大摆宴席广而告之?
老爷子没说明白,姜擢蓉也不敢细问。
姜老爷子瞥了老三一眼,面无表情道:“市里出了通知,你二哥要接受一些处分。”
姜擢蓉先是一愣,后是一惊,这意味着姜揆芳这两年是没有升迁的机会了。
“你二哥说到底还是受到她媳妇的连累,这件事闹的动静太大了,我这样安排也是不想让旁人再看我们姜家的笑话。”
听了这话,姜擢蓉在姜老爷子面前只有点头答应。
姜揆芳坐到市长秘书的位置本来就不乏眼红之人,经过此事,老爷子再次感受到了家族不可挽回的颓势。如今,姜揆芳留在原本的位置能不能安安稳稳坐到任期满,都是一桩悬事。
如果姜揆芳下去了,而他也老了,今后姜家该怎么办。
姜老爷子道:“叶晚自小在岳东那样的小县城长大,靠着自己的能力能考入西附中,今后也是可造之材。”
这句话倒是说出了几分由衷的语气,毕竟,姜家的将来还要指望年轻的后背们。
而今,姜家可以栽培的人,还剩下几个?
姜怀淳英年早逝,姜怀宴远赴海外,姜怀来则优柔寡断,其他的男孩实在看不出什么……
姜于蓝虽然出色,却身患重症,姜于秋呢,太过丢人现眼。
如今,挑来拣去,居然只剩下这么一个私生女。
能在贫瘠与匮乏之中,拥抱着一点阳光与玉露,就如藤蔓一般拼命攀爬至高处的人,如何不比温室金贵娇养的花朵,要难能可贵。
“爸,我会带叶晚去的,只是……”
只是,叶晚就算愿意捐赠骨髓,她也不一定愿意留在姜家。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过往叶晚受到的不公,今后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叫她再受一丝轻视与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