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拎着一个手提袋就可以走了。
盛承牵着叶晚的手,和之前许多次都不同,这次带着完全不容拒绝的强势,感觉他们不是要去京城看陆清野,而是要逃亡去天涯。
叶晚虽然有些吃疼,可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他们乘的确实是专机,叶晚没带什么证件也能登得上飞机。
飞机在机场停留的时候,盛承一直显得惴惴,叶晚也没问,她从窗口望着登机场的灯火通明。
待到飞机起飞,盛承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带着笑容看向叶晚。
叶晚觉得他好似劫后余生一般,忍不住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盛承只是微微一笑,便恢复了方才的阴沉。
叶晚扯回了自己的手,盛承觉得手心一松,掌心的温度,没有了。
“你身上有血腥味,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晚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对细节的洞察。
血腥味,叶晚执行的那些任务,也是面对着流血牺牲的,她对血腥味再熟悉不过了。
盛承一时惊诧,过了一阵,才说:“乔森逃了,他的手下的几个杀手被捕了。”
叶晚想了想,应该不止于此。
“乔家呢?”
盛承吁气:“乔坤因为知情不报,可能会被判刑。乔永天因为有协助乔森逃跑之嫌,组织决定让他离开。乔家的生意,以后应该是由乔欣予来继承。”
短短一天之内,竟如此快的有了定居。这样雷霆的手段,应该不是盛承主导。
“是谢霄霆做的?”
盛承淡淡点头,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口,包括了谢霄霆近乎残忍的手段,真的是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叶晚屏住了呼吸,忽然觉得,自己离开鹏城,和盛承一起去京城看望陆清野,这个选择做得十分明智。她甚至不知道谢霄霆做了什么,可是盛承的反应很好地证明了这个人的不言而喻的可怕。
乔森,一个让鹏城和香江两个城市的组织成员,费尽心思都查找不到的犯罪元凶,一个撞得邱月白的手几乎残废,还敢在在闹市中心的集团大厦里策划枪击事件的恐怖首脑,这样一个把恐怖散布与威胁组织的人,只有谢霄霆才能治得住。
“谢霄霆是怎么差点抓住的乔森?”
“从枪支弹药的源头开始查,谢霄霆还没到鹏城,东南亚那边一听见他的名声,就卖了我们一个人情。香江那边循着这条线索,找到了他手下一个马仔,高斯带人围住了他们老巢,乔森不知道为什么,闻见风声先逃了。”
叶晚的神情有些奇怪,连她都看得出苗头:“真的有内鬼。”
盛承看着叶晚,没有反驳,略略地点了点头。
“找到内鬼了?”
“找到了,有两个,一个是上次被关在盛世集团大楼电梯里的那个成员,另一个是高斯的得力手下。”
叶晚颇觉意外,刚刚她甚至有些害怕,会听到的是乔永孝的名字。
盛承见叶晚这般,稍稍笑了一下,“不用紧张,乔永孝没事。”
叶晚联想到盛承身上的血迹,沉着问:“是你亲自动手的?”
盛承没说话,只抬眼沉静看向叶晚,这算是默认了。
手上染上鲜血,还是曾经自己的人血,真的很不是滋味。
叶晚说:“组织的信仰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是从谢霄霆成为正式成员的那一年开始,已经没有再对组织的叛徒做过这样的事。就算是内鬼,也会经过明面上的法律审判……”
“谢霄霆说组织不能够有叛徒,他们算是因公殉职。”
那样的死法,比法律审判还要难过。
组织人员殉职之后,会保密三年,之后再通知家属,给予赔偿。
这也是将军、牡蛎他们的家属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出了事情那么久的原因。
三年之后,多少人尘归尘土归土了。
组织这几年一直在修改这些规定,可是因为他们做的任务是整个社会面对的最阴暗的部分,而且很多涉及外交政、治,维护光明不是简单喊喊口号的,还有许多是真的拿命在搏的,能够安平稳定,这才是大局。
叶晚为了这份大局之观,牺牲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所以她才会对邱月白说,现在感情和信任是她的底线了。
叶晚瞧盛承那般阴冷的神色,又问:“谢霄霆,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盛承笑笑,神情仍旧是在那样的阴暗一幕里久久没法恢复。
叶晚见状,说:“以后会好的。”
说完,自己都不由自嘲一笑,这算是什么安慰。
她虽然不知道盛承是怎么当上鹏城分部的负责人,可是他今后必然是要继续待在组织的,这样的情景他迟早要习惯不是,以后对他这种在社会和平安乐环境底下长大成人的人,真的算是会好起来?
飞机在夜间飞了几个小时终于递到首都机场,机场里没人来迎接他们,盛承带着叶晚乘坐的士到了市区的一个大型购物商场,在商场底下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一辆空车,然后才驱车到了陆清野如今所在的医院。
一路上颇为曲折,换了两三次交通工具,时间又长,好不容易才到了医院,叶晚只觉得乏累到不行。
听闻,有访客要见陆清野,医院的主治医生都出来了,带着他们前去陆清野的病房。
叶晚心底不忍,立在病房外听着主治医生说话:“陆少现在情况很差,经常会疼痛发热,精神萎靡,家属有意可以打些止疼,可是陆少本人拒绝了。”
盛承蹙眉,脸色阴沉得阴天要下雨。
主治医生还交代,探病的事情不介意过长,因为现在陆少的精神不是很好。
待叶晚和盛承走进去,真的见到陆清野的时候,都有些认不出来,陆清野现在的状况并不好,比起秋天在鹏城的时候,形容可是说是骨瘦伶仃,除了一双眼睛,几乎寻不见生命的活力。
叶晚有些迟疑,反而是陆清野嘴角扯出一丝命容的笑,声音从咽喉穿出,如同窗户外的寒风吹过枝丫的呜鸣。
“叶晚……”
“师傅。”
叶晚回应了一声,脚下却如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陆清野的眼睛转而看向盛承,盛承在叶晚身后轻推了一下,叶晚随着他缓缓走到陆清野的病床前。
陆清野目光含着欣慰,哑着声说:“怎么,你追到我的徒弟了。”
盛承微笑道:“我还在等她长大。”
陆清野颔首:“我这个徒弟最是固执,等小女孩长大,要费很多心思,你要有耐心呢。”
叶晚意外道:“师傅……”
陆清野说:“我知道你看见师傅的样子会觉得很害怕……”
叶晚愧疚地又喊一声:“师傅。”
“我很早就认识盛承了,盛承是个可靠的人,不但是你的亲生父母,连我也委托过他看顾你。所以,他追求你这件事,我默许了。”
叶晚抿着唇,蹙眉,始终是难以接受的神情。
陆清野见了,说:“你还是那么固执,可这次你们能一起来看我,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