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傲吏》扉页,出现一行小字:御风学派秩次及方技小记。
倒是简单直接。
正文的内容,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游者秩一,名曰‘小知’,体魄与心神,皆强于凡人青壮者少许。”
“小知者,可修习方技【辨荣辱】【小言】【交魂】【吹息】……凡此种种,以秩一修为,弟子可择其一二习之,切记技不过三,否则德性有损,神明失守……”
也就是说,这里列举的方技,就是秩一小知的“可选技能池”?
然后小知从中挑选技能修习,但不能超过三个?
田籍猜测,这里的“德性有损,神明失守”,会不会就是理智值下降的意思。
可惜这里面只列举名称,没有具体技能描述,除了最后这段话——
“小知之方技,多属心神攻守,效用低微,如【辨荣辱】者,辩乎荣辱之境,无论面对赞誉或诽谤,皆可怡然自得,不骄不躁……”
这,不就是脸皮厚的意思嘛……
田籍暗暗吐槽,又被这页最后一句话吸引住——
“游者习得【辨荣辱】,可无惧同秩次祝者之【民极】。”
【辨荣辱】能对抗同秩次的【民极】?
田籍记得妫鱼说过,【民极】是祝者常用技能。他自己也亲身体验过两次,确实是非常令人绝望的控制技。
他完全可以想象,哪怕是全幅武装的凡人,一旦遭遇祝者释放【民极】,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还是心悦诚服那种……
简直是专治刺头,教化万民,维护礼教的利器啊!
不过这么一想,能够无惧【民极】的【辨荣辱】,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啊……
傲吏对春官么……
怪不得以祝者为主的一庙三曹,会处处刁难泠然阁,说不定,正是出于某种深层次的忌惮……
虽然只能看看名字过干瘾,但自己毕竟才渡过一个仪式,距离“秩一小知”的境界还远,就当提前了解。
确认意识云记录无误后,田籍翻到下一页。
不出所料,讲的是游者秩二。
然而,关于这个秩次的描述,却不像秩一那么详细,没有列出任何技能,只有简单几句话描述。
“游者秩二,名曰‘大知’。体魄与心神,显着强于凡人青壮者。”
“秩二方技,较之秩一,多有补足、长进。”
就这?
田籍连忙翻到下一页,发现内容更少了——
“游者秩三,名曰‘至人’。”
“游者秩四,名曰‘御气’。”
没了?
田籍仔细检查册页,发现不是因为字迹变淡,或者纸张缺损,而是真的只写了这么多。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记”……
随即他想起庞长老讲过,游者的秩三、秩四,必须进入一庙三曹晋升。
那就说明,恐怕连泠然阁自身,都没有这两个秩次的资料。
想明白这点,他不再纠结于此,翻到册子最后一页,发现上头大部分都是空白,只有最底下出现一行蝇头小字,字迹却显然不同于先前,似乎是某位读者留下的旁注。
田籍拿近眼前,轻声念:“御气而行,犹有所待,何以入圣”?
不知是否错觉,当他念出这句话的瞬间,一种阴诡的感觉,自心间升起,仿佛冥冥之中,有难以名状的大恐怖,藏于暗处窥视,令他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他急忙回头查看,除了林立的书架,没有任何发现。
阴诡感转瞬即逝。
他急忙看了下理智值,幸好没有降低。
太邪门了……
不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御气而行,似乎跟游者秩四的名称“御气”有关联……然后是“有所待”,就是有所依凭的意思。
难道是指,御风学派的游者,止步秩四,是因为有所依凭,导致无法“入圣”?
那“入圣”又是指什么?
就在他思索这句话的寓意时,才离去不久的孙友,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脸忧色。
“这……孙兄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孙友摇头,神色凝重:“是许阁主要见你。”
……
玄色素服,笑容亲切,这就是许阁主给田籍的第一印象。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一丝放松。
如果说阿桃长老令人畏惧,是因其阴冷诡谲的气息;那么许阁主,则是实实在在的权势。
用孙友的话说,在这座离地一丈高的三层楼阁里,许阁主的话,几乎等于圣旨。
现在他亲眼确定了这一点。
以高居堂首的许阁主为中心,两侧各分列一排低案,案后坐着泠然阁里的一众长老,或苍老,或中年,全都神情拘谨,目光低伏,包括之前见过的王执律。
只有两人稍显轻松。
一是庞长老,坐在阁主右侧首位,昂首挺胸,神态不卑不亢。
一是许子婴,伺立在许阁主下首,此时脸上一扫先前颓色,倨傲地看着田籍。
田籍心中暗叹一声“真麻烦”,立即移开视线,以免陷入“你愁啥”之类的死循环……
哪知视线扫到大堂角落,却意外发现了姜滢姜萱两姐妹。
居然还没走?不会特意留下看热闹吧,这里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有秩者啊……
“听闻庞长老新荐一名弟子,资质不错,我特意过来看看。”
许阁主温厚的声音响起,田籍立即收回目光,颔首躬立。
“老夫不过在其位,谋其事。”庞长老平和回道。
“好一句在其位,谋其事。”
许阁主赞叹一句,又看向田籍,问道:“这位就是田氏义房的博闻?”
田籍赶紧见礼。
许阁主又叹道:“入阁不过一日,就过了‘惊惧’仪式,果然有些意思。”
田籍心中一紧。
刚才桃、庞、王三人虽也看出自己过了一道仪式,然而却不及这位素未谋面的许阁主,一上来,直接点出仪式对应的情绪。
显然许阁主技高一筹。
随即他想起上午在书册中看过,担任泠然阁阁主,至少得要秩二的层次,当下恍然。
只是,这庞长老似乎与许阁主一系有矛盾,恐怕来者不善,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上,不触霉头……
这时,许阁主目光从田籍身上离开,先是望了下首众人一眼,而后落在庞长老身上。
“谋其事,须尽其心。不知庞长老同意否?”
“许阁主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相比起满脸春风的许阁主,庞长老要冷硬得多。
“也罢。”许阁主冲淡一笑,悠然道“今晨,我曾翻阅阿桃递上的库房日账,既没发现秩一‘惊惧’仪式的材料开销记录,也没看到庞长老的申请。”
“当然,本年度‘惊惧’的配额早就用完了,就算庞长老有所求,那也是明年的事。”
许阁主的话,听似委婉,然而众人稍一回味,便品出其中暗含的针对之意。
众所周知,泠然阁弟子晋升,必须依靠一庙三曹下发的仪式配额。
除此以外,别无它法。
然而奇怪的是,田籍却没有使用过库房里的材料。
那他,是如何举行“惊惧”仪式的呢?
庞长老虽面有不豫之色,但心中早有同样疑惑,不由得低声询问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