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此刻黄玉馨也想哭一场,她真不想再见到颜峻,不想再与他有瓜葛。现在的颜峻还未长大,若是等他再大些,她难保自己不会同前世一样,如鬼迷了心窍般,对他无力抗拒。

黄祀元见她们姐妹二人第一天上学都苦着张脸回来,觉得是平日里太娇纵了些,这点苦也不愿吃,当即决断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黄家先祖定的这规矩岂能这么轻易违背?万事开头难,初开始有些不习惯,时间长了,也就好了,爹爹相信你们姐妹二人是能吃得这点苦的。”

黄玉馨想等三日后颜峻去齐先生那里再去上学,试着问道:“那爹爹,我可不可以告假两日,两日后再去?”

黄祀元见她脸上暗黄,忙问:“你为何要告假?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黄玉馨顺势假装:“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兴许是女儿太紧张的缘故,昨夜里一夜未眠,头有些疼,我想休息两日就好了。”

“那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早上娘给我把过脉,无碍的。”

“既然如此,那爹爹就去先生那里帮你们告两日假,两日后,若无事,可就不许再找借口了。阿珩,你先跟着姐姐多学些,免得去了学堂又挨先生板子。”

爹爹面上严厉,心底里还是疼她们,黄玉馨点头:“多谢爹爹。”

只有两日假,阿珩也高兴得跳起来,全然忘了那手还肿得包子一样。

第二天,王惜怜和黄玉滢下了学都来看她。黄玉滢无比羡慕道:“四叔叔真好,我父亲要是有四叔叔一半好就好了。”

“也只有两日而已,两日后还不得同你们一样。”

“能歇两日也是好的呀!你是不知道,今日午膳吃的那个糠菜团子差点没给我噎死,我喝了两大壶水,到现在还觉得肚子里硌得慌。”

阿珩惊道:“何为糠菜团子?”

黄玉滢比划道:“就是那谷糠磨成粉,加些菜混在一起,做的团子。”

王惜怜笑道:“你别吓着两个妹妹了,其实也没加多少谷糠,都是菜多些,确实不大好吃,我觉得还咽得下。”

黄玉滢摆手道:“哎!不提了不提了!明日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我只盼着到了二十二和二十三两日就好。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吃那些东西。”

黄家族学里每月初一和十五两日休课,初七初八和二十二二十三这四日是断食日,就是要饿着肚子,原规定是早中晚都不得进食,现在只在学堂里不进食,早晚不进食,这些富家子弟回了家里,无人看管,哪里还会遵守。

两人只在沉香榭坐了会就都回去了,毕竟中午吃了顿糠菜团子,晚上得好好找补回来。

两日后,两个姑娘再次来邀两姐妹上学。黄玉珩一路哭着到了学堂。

黄玉馨进了唐先生课堂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颜峻的位置,果然是空的,她暗暗惊喜。

王惜怜见她莫名高兴,问道:“一早还沉着脸,快快告诉我,此刻因为何事偷笑?”

“就不告诉你!”

“那告诉我如何?”

黄玉馨吸了口凉气,愣在当场。颜峻双手撑着脸搁在她的书案上。

颜峻瞪眼道:“怎么了?这副见了鬼的表情?不告诉就不告诉呗,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黄玉馨试探地问道:“你不是应该去齐先生那里吗?”

“我为何要去他那里?这里我最最厌恶的就是齐鸣那老匹夫,小爷我又没疯,为何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黄玉馨实在无语。王惜怜忍不住道:“颜小公子,齐先生德高望重,你怎可对他如此不敬?”

颜峻道:“小爷我就是如此,你大可去他面前告状,看他能奈我何。”

黄玉馨很想问他一句,既然如此,那为何他上一世还要去齐先生那里?

王惜怜拉过黄玉馨道:“算了,我们还是不要理他吧。”

唐先生上午讲的依旧是《大学》,到了午膳前夕,人人面露惶恐之色,有人一早就见厨娘拿了苦树皮,预计午膳是树皮野菜粥。这树皮野菜粥原是大周朝的开国皇帝流传开来的,说是太祖当时还是个农民,遇了饥荒,全村人饿死了一大半,太祖一家靠吃院子里的苦树皮活了下来,当上皇帝后,常常会让人煮来回味,至今每逢太祖冥诞,皇家都要煮了这粥来祭奠。

上一世在族学里,黄玉馨每每吃到这个也是受不了,又苦又涩,难以下咽。黄玉馨正暗自苦恼,颜峻自背后敲了敲她的后脑勺,不待她回头,扔了一个小荷包在她书案上:“这里头是蜜饯,你待会儿吃那恶心玩意儿的时候,用得着。”

族学里不许人带吃食,颜峻是个例外。想起上一世,他总是把自己带的好东西给她,再帮她把那些难吃的吃下去,她就忍不住泪目,莫非这一世还是要这么纠缠着?

她狠了心,把那蜜饯扔回给他:“不必了。”

见她不领情,颜峻在背后小声嘀咕:“一会儿有得你哭的,到时别来求小爷要就是了。”

待那胖厨娘拿了个大勺子让他们去取陶碗时,连王惜怜也苦了脸,女孩拿小碗,男孩拿大碗,排队取食。

唐先在一旁捋着胡子道:“多给他们舀些,这些都是先祖吃过的苦,如今安守富贵太平,皆是从这苦中得来,都好生体会体会。说是苦树皮粥,只拿树皮野菜小米一起煮了,树皮并未磨细,只放在里面煮出苦涩味来,这便受不了了?这份苦楚不及民间疾苦之万一,若能细细体味,日后定能助你们成就大业。”

见颜峻在一旁掰着手指玩,唐先生又道:“峻儿,你也过来吃一碗。”

本以为颜峻会拒绝,不料他真的拿起个大碗,扒开前面的人,直接去了厨娘那里,舀上一大碗,仰着头咕咚咕咚几口吞下去了,一把将陶碗扔出去摔了个稀烂。

唐先生也只瞥了一眼,未再言语。

黄玉馨捧着土陶碗看着厨娘给她舀了满满一大碗,顿时有些气短。上一世离开族学多年后,这碗树皮粥依旧是她的噩梦,常常梦中把自己惊醒。

平日里进食大家都自觉地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今日各种低沉的嗟叹连连,王惜怜皱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原本细长好看的眉苦成个八字尤为可爱。

长痛不好短痛,黄玉馨屏住气,忍着那股子青涩味,喝了一大口,瞬间那苦涩从喉头至整个嘴里苦成一片,再吸进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被那青涩味道裹住,艰难地喝下第二口,实在忍不了,她拿了水杯喝了口水缓一缓,这粥比药苦上十倍不止,想一口气喝完,实非常人所能忍。

颜峻从后面扔了颗蜜饯在她的书案上:“吃一颗吧!小爷我刚刚差点苦得去见阎王,吃了几颗已经还阳了。”

黄玉馨倔强的没有要,喝完最后一口粥,她连着倒了三杯水喝下。王惜怜夸赞道:“馨儿妹妹果然不错,我第一次喝的时候,这一碗没有喝完,被唐先生打了三下手心。”

“她那是被小爷给激的,你看她那苦黄苦黄的脸,此刻连头发丝儿都是苦的吧。”

黄玉馨没有理他,把他扔过来的蜜饯又扔了回去。本是撒气的随手一扔,颜峻一伸手堪堪接住:“刚刚唐先生还教咱们体味民间疾苦,你转眼就随手乱扔蜜饯,幸好我手快,浪费了多可惜。”

黄玉馨调过头瞪着他道:“颜峻,你我素不相干,无仇无怨,你能不能不要这般无聊戏弄于我?”

颜峻嘻嘻笑道:“不能,你也说了,我无聊,不戏弄你戏弄谁?”

王惜怜道:“九妹妹,你不要搭理他,你越理他,他就越来劲。”

说得有理,黄玉馨内心不再是个孩子,早忘了十一二岁孩子的心态。

下午,唐先生教围棋,共八个人,前后两人对坐相互对弈,黄玉馨绷着脸面对勾着嘴角笑的颜峻相对而坐。

唐先生讲了围棋的基本规则,又执了黑白子简单的演示一遍,就让对坐的两人开始练习。

颜峻也是个奇才,上一世,他小小年纪,棋艺就不凡,黄玉馨如今的棋艺也是上一世跟着他慢慢磨练出来的,如今他还是个孩子,倒不如趁机欺负他一把。

唐先生难得踱到黄玉馨面前:“九小姐,听你父亲说,你小小年纪,在棋艺方面造诣不俗,峻儿在棋艺方面也颇具天赋,你们两人且对弈一场我看看。”

颜峻急了:“先生,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她,瞧不起我了吧?”

“你先赢了我再和先生说这话不迟。”

唐先生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有些意思,笑道:“如此你们就开始吧。”

颜峻自然瞧不起眼前的黄脸丫头,撇嘴道:“那我就让你先手。”

黄玉馨不依,自腰间取出一枚铜钱,道:“有字的一面为正面,我抛你猜,猜中了你执黑子,猜错我执黑子。”

颜峻点头:“可以。”

结果颜峻猜错了,黄玉馨执了黑子。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颜峻的棋路走势,各种计策她无比熟悉,双方你来我往,交替落子,几个来回间,颜峻落了下风,他难得地一本正经思索棋局走势,几次险境中扭转败局,两人下了近半个时辰,最后竟不相上下,平局了。

黄玉馨暗自得意,上一世她可从未赢过他,这一世仗着他年纪小,打了个平局也是不错,道:“颜小公子,承让了。”

唐先生呵呵笑道:“峻儿今日才知道,什么叫棋逢对手吧。”

颜峻不服道:“我有些日子没下棋了,今日也有些疏忽大意,倒是叫我明白了,不可小瞧对手。”

唐先生道:“嗯!难得你还悟出些道理,不错!你二人有如此天赋,倒不如放下成见,相互切磋一番,棋艺方能更加精进。”他又对另外六名学生道:“你们都可以过来观看学习,观棋不语,莫要喧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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