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瞧见有人来了,赶紧收起手里的饼,上前打招呼。
他想给主人家点锅烟抽抽,双手在身上摸索,这才发现身上的烟都散出去了。
“老船夫,坑我一包烟,我记住了。”
自己兜里只有一盒火柴,没有烟。
和蔼的老农民,抽火柴行吗……
“老农,你好啊。”
中年人貌似意识到把袖子卷太高不雅观,便缓缓放下来,问:“请问你们是?”
周阳介绍道:“我是江河市的学生,学美术的。”
“我叫马云云。”
周阳喊出了自己偶像的名字,还来了个叠词。
叠词词,可爱爱。
马老师,名字先借用一下,谁让你是我偶像呢。
不介意吧?
放心,不会抢注你商标的。
他又指着后方的薛大海,介绍道:“他是我的美术老师,马大河。”
“我和老师此次到马家山,是来写生的。”
中年挠头:“什么是写生?”
周阳耐心解释道:“写生就是对实地景观进行写实采访,就像作家写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总要去当地体位一番,积累创作灵感。”
中年若有所思点头:“就是来考察来了?”
周阳苦笑。
我他喵编也不容易啊。
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瞬间get到点上?
“不能get就不能吧。”周阳放弃解释的念头,顺着对方道:“理解成考察也无妨。”
中年人点头,旋即穿过周阳,和后方的薛大海打招呼。
“马大河老师,你好你好。”
薛大海嘴皮子抽动。
怎么就大河了……
姓也改了……
周阳这小子,扯谎怎么跟翻书一样容易?
你还是个孩子啊,这么下去可使不得。
薛大海决定把这些事告诉周阳的父母。
他不愿意见到周阳这么堕落下去,本来是一个好苗子,可别因为这些陋习给毁了。
“嗯对,我是马大河,江河中学老师。”
老农一听薛大海是知识分子,高兴得紧,握住薛大海双手便往家里拉。
老没读过什么书,对这种教书先生是尤其佩服,本来还有不小的戒心,一听薛大海是教书匠,戒心打消了很多。
“薛老师,来家里坐。”
“我们还是本家呢,都姓马。”
农夫内心的戒备更小了。
都姓马,马家人,本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姓马的人都老实呢。
当然,这也是周阳起名的缘由所在,就是要他打消内心的戒备。
不求接受,至少不要敌对。
……
面对邀请,周阳拒绝道:“那样不好吧,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耽搁你手头上的事……”
周阳的想法是,能在今天之内上山,自然就在今天内完成。
有了三江市一行,此途已经不虚此行,周阳心里上的担子相对轻了些。
但周阳喜欢先苦后甜,喜欢事情做完一身轻的感觉。
马家山是重头戏,而重中之重又在于山上的庙宇。
作为墓葬联系阳间的门户,那里值得一去。
先办正事,办完正事再娱乐也不迟。
薛大海自然理解周阳的意思,一同推脱道:“这位乡亲,我们就不打扰了,我这学生距离考试不远了,得好好抓住这一次描生的机会。”
薛大海是个外行人,撒谎也不在行,把写生说成了描生。
他自己都不知道写生什么意思。
但好在老农更外行,也完全没听出来写生和描生的差别。
只当是通假字。
“可现在天快黑了……”乡亲想要挽留,但周阳二人去意已决,他也只能作罢。
二人沿着路一直走,只要有向上的分岔路,就往上走。
虽然不识路,但马家山并不高,只要有机会就往上走,用不了多久也能登顶。
“薛老师,你们拿根木棒在手里吧,这山下的狗可多了去了,每家每户都有。”
周阳满脑门子黑线。
他已经发现了。
这才走短短一截,又出来三条狗。
一共六条狗追着咬,难说抵达山顶庙宇时,身后得跟着多少狗。
“我不是丐帮帮主啊。”
这要被咬一口,事情可不小。
这可没地方打狂犬疫苗。
被咬了只能干瞪眼。
两条狗,四条狗,周阳还能恐吓一下,喝退这畜牲。
但狗仗人势,数量多起来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娘的,养狗为什么不拴?”
“不拴也该戴个嘴拷啊。”
他附身捡起一块石头,往前方的道路扔去,制造出声响。
“汪汪汪!”一条哈巴狗从第四栋房屋冲出。
又来一条。
七条了。
“我他喵不是来狗市场做狗买卖的……”
周阳仍旧继续往前走。
这点困难是拦不住他的。
人岂会怕狗?
七条土狗,又不是藏獒。
怕个屌。
人在沙漠虚骆驼。
薛大海跟在后方,他倒不怕,毕竟他阅历丰富。
他赞叹周阳的勇敢。
按理说,这种场景下,年轻人心里应该发怵才对。
周阳迎面就是干,还挡在前头。
有胆量!
“周阳的确是成大事的材料。”他默默跟上。
“马老师,你要上山吗?”
二人回头,那中年站在自己家的院子前,朝这边喊。
薛大海点头:“山上的景色稍微好点,更利于我们开展工作。”
农夫舀起一瓢粪灌在某种翠绿的幼苗上,道:“那恐怕不行呢,上山的路封了。”
他说话时,粪抽味跟着风向山上飘去,挂得周阳满脸。
周阳脸色很不好。
他怀疑自己掉进粪坑了。
当然去,这味道还能忍受,令他脸色不好的,并非是这难闻的气味。
而是这位乡亲的话。
上山的路封了!
路封了,不让人去了。
为什么?
这才1990啊。
发现墓穴的时间还在10后。
怎么可能有人意识到此地的非同凡响之处?
真要是有人意识到了,还先自己一步,那么这一趟估计得白跑了。
周阳自然而然问:“本家,为什么上山的路封了啊?”
见周阳称呼自己为本家,农民高兴得紧,内心的戒备基本上荡然无存,道:“孩子,你是云子辈的,我那小儿子是化子辈的,你们俩就差一个辈分。”
周阳不悦。
答非所问。
我在问路的事呢。
你怎么就扯上辈分了?
马云云只是我的浑号。
老乡直言道:“路被封,据说是因为那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