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为校尉的王威,也参加了这次庆功宴,在大吃大喝着。
这次由军候直接升为校尉,他觉得皇帝姐夫够意思。
庆功宴完毕后,子婴让尉缭留下。
“丞相,你年事已高,还为国事操劳,朕于心不忍,你要尽量少操劳,多休息!该有人为你分担一部分工作。朕决定,设立左丞相。你觉得陈平可合适?”
秦汉时期以右为尊,左丞相相当于副丞相。
在嬴政时期,右丞相为冯去疾,左丞相为李斯。
但这是特殊情况,李斯的权力比冯去疾还大。
尉缭道:“陛下,臣还能再操劳些日子,只是时日不会太久了!陈平乃是大才,让他出任丞相,臣认为是最佳人选。”
子婴关心道:“丞相,日后相衙日常事务,交由陈平打理吧!若遇上大事,再跟陈平一起商议决策。”
尉缭不再有异议,他自觉身子骨也是越来越差,精力也不如刚任丞相之时。
尉缭走后,子婴再把赵佗召来。
子婴开口道:“赵卿家,方才庆功宴上,一名跳舞宫女,你是否看上她了?”
赵佗道:“回禀陛下,臣觉得,那名女子尚可。”
子婴道:“那女子,朕赏赐给你了!”
赵佗喜道:“谢陛下!”
第二天,麒麟殿。
数月没有举行朝会,有许多事情要商议。
因为许多人立功升职了,朝会人员增加了好几名武将。
李兆、李必、骆甲都有幸参与朝会。
行礼完毕后,众臣各自就坐。
子婴目光首先投向治粟内史陈烈。
“陈卿家,五国攻秦之战,我秦军许多军人立功封爵,府库开支增加了多少?可曾有计算出来?”
陈烈出列,说道:“回禀陛下,臣已算出来了。所增加俸禄开支,相当于汉中郡一年赋税的八成。”
在此之前,重要臣子们都知道,府库开支肯定会大幅度增加,听到这个答案后,许多仍然吃惊起来。
汉中郡虽比不上关中和蜀郡,粮食产量也是很高的,一次大战,就增加如此多俸禄开支,实在是太惊人了。
也难怪,杀敌五十余万,八万余降兵也要计算军功。
朝廷俸禄开支总量,是商君变法以来,百余年累积起来的。
这百余年来,不断有人立功封爵,死了之后可以由儿子继承,自然越积累就越多。
所幸,有被治理过的关中和蜀地支撑,秦国还是能够应付庞大开支的。
子婴点点头,表示清楚了。
陈烈回到自身席位上跪坐。
子婴道:“这第二件事,是要跟众卿家商讨,八万余降兵,该如何处置?”
卢德出列道:“陛下,敌军是被迫投降,他们都有家人在敌国,不可能归服大秦,更不可能认自己是秦人。留下他们,需消耗粮食,还得派兵看管,甚为麻烦。臣认为,全部坑杀!”
尉缭出列道:“臣认为,除非有办法让降兵真心归附大秦,为大秦效力,否则,就必须杀之。”
钟平道:“陛下,大秦自商君变法以来,敌国降兵,除非是主动投降,否则,没有放回去的先例。臣认为,需全部杀之!”
王元出列道:“臣赞同丞相所言,先想想可否有办法让降兵归附,若真的没办法,再杀之。”
约有一半臣子出列,赞同杀降兵。
长平之战杀了二十余万降兵,在臣子们眼中,杀区区八万降兵算不了什么。
最后,陈平出列道:“陛下,全天下皆男丁不足,若能使降兵真心归附大秦,大有益处。”
丞相左长史赵衍道:“陈少府所言,众臣皆知,可问题是,有何办法让降兵真心归附?”
陈平向应道:“拖!”
再面向皇帝道:“陛下,降兵家人在敌国,皆想回家,若断绝他们的希望,降兵中必定人心浮动,随时有可能叛乱。需先让降兵人心安定下来,可先告诉他们,若能在秦国安分劳作,每天能吃饱饭,三年后可放他们回家,若不安分,一辈子也别想回家。”
赵衍问道:“三年后又当如何?”
陈平道:“三年后,那些降兵就未必还会想回家了。”
嬴子婴来了兴致,问道:“赵卿家,难道你有办法让降兵在三年内改变想法,不再想回家?”
麒麟殿上,数十双眼睛都盯着陈平。
大家都知道陈平有智计,想听听陈平高见。
陈平一副成竹在胸模样,说道:“启禀陛下,降兵想回家,是因为家中有父母妻儿,若妻子带着儿女改嫁他人,若敌国将降兵定为罪人,这可不一样了!”
在宋朝以前,根本不存在女人“从一而终”这个说法,女人改嫁再平常不过。
嬴政的母亲赵姬,原本是吕不韦女人,后来吕不韦将赵姬送给嬴异人,才生下嬴政。
卫青的夫人平阳公主,初嫁给曹寿,二嫁夏侯颇,第三次才嫁给卫青。
邹离道:“赵歇和刘邦皆不是昏君,韩国张良也是有谋略之人,应当不会如此对待被迫投降秦国的士兵。”
陈平道:“我们可放出消息,说三国降兵皆已归顺大秦,为大秦效力。敢为敌国效命之人,家人必定会被治罪。”
邹离道:“这的确是好办法,可三国掌权者未必会相信。”
陈平道:“可想办法让敌国相信,就算还不信亦无妨。只要让降兵们相信即可,让他们‘知晓’自己已被国内定为罪人,再加上妻子改嫁。然后,再让这些降兵娶大秦寡妇,他们在秦国有妻儿后,自然会真心归附。”
“好!陈卿家此计甚妙!”
嬴子婴一拍大腿,大口称赞着。
从巨鹿之战再到近期的五国攻秦,秦国男丁死亡数十万,产生许许多多的寡妇,很多寡妇也希望有男人依靠。
让降兵娶寡妇后,寡妇又还可再生育。
一举两得。
在场臣子们,纷纷交口称赞。
尉缭道:“若能让降兵归顺,再好不过。有了这八万余降兵,可大大降低百姓徭役。让百姓有更大喘息,专心农耕。”
所谓“轻徭薄赋”,除了赋税轻外,徭役亦要轻。
赋税高、徭役重,只要两者占其一,都能将百姓压垮。
本身秦国赋税就不低,在秦始皇后期,还有大量的工程上马,徭役极其繁重,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
本身东方六国的百姓,就没有人心归顺,不认同自身是秦人,抗拒管辖过宽过细、惩罚极严的秦律,又再加上繁重徭役,六国百姓把秦国当成“暴秦”,让六国余孽有了可乘之机。
子婴道:“在降兵还未归顺之前,需严格管理。陈卿家,降兵事宜交给你打理。”
陈平道:“诺!”
随即,有臣子在思索起来,该怎么有效利用降兵劳作。
赵衍出列道:“陛下,臣曾经建议在汉中兴修水利。因大秦男丁不足,暂时搁置。有了八万降兵,可解决此问题。若能引流褒水,修建水渠,灌溉汉中土地,庄稼收成至少可增加一倍,多则两倍。”
卢德道:“修建郑国渠征调数十万民夫,耗时十年方建成。汉中修建水渠,需耗时多久?需多少人?还需细细研究。”
赵衍道:“引流褒水,修建水渠,工程量虽比郑国渠小很多,亦需造诣高深之水工,水工史禄可担当此重任。他就在咸阳,可召他前来。”
在打通跟岭南联系后不久,史禄便回到了秦地。
水利工程属于少府管辖,史禄一直在少府官署中任职。
史禄有时会去郑国渠视察,看看是否有要修补的地方。
子婴派人去找史禄,让他入宫觐见。
史禄一时半会还来不了,朝臣再商议其它方面。
太仆腾其道:“陛下,陇西更西之地,原是羌人蛮荒之地,皆是山林,可耕作土地不多,若将其纳入大秦国土,还需派兵驻守。臣认为,此等蛮荒之地,无任何价值,可放弃,把兵马撤回秦土。”
子婴可不会这么看,要不然当初就让军队全部撤回来了。
不过,身为皇帝,除非很有必要,要不然不宜立即表态,让众臣有发言机会,听听众臣意见。
子婴环顾众臣,说道:“诸位卿家怎么看?”
奉常张剑道:“臣赞同太仆意见。”
典客苏术、宗正曾奎也发言赞同。
对于这种看法,太正常不过了。
当初在始皇帝说出要南攻百越后,就有许多大臣反对,说蛮荒之地无用,要动用五十万军队南征,非常不划算。
嬴政有无上权威,他执意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韩信道:“陇西更西,的确不太适宜耕种,但若不派兵驻守,日后敌军还可从陇西道攻秦。从兵事上来看,将其纳入大秦国土,很有必要。”
换成现代的话来说,陇西更西,没有经济价值,有重要军事价值。
王元道:“韩将军所言甚是,守住陇西道,不仅能扼守大秦西陲,若有需要,还可从陇西道向更西之地扩张。臣曾听降兵说,陇西道再往西,有两百余里还是山林,出了山林后便是草地。匈奴人和李左车从西边逃走,必定是打算走出山林,再从草原往北。”
现场的人,不知道陇西更西是什么地方,嬴子婴知道,那就是现代的青海,的确是有很多草原。
随后,臣子们讨论起来,范目、辛韦、赵佗等军人,都赞同将其划入国土,文官除了尉缭和陈平外,大多数建议放弃。
臣子们讨论过一遍后,要由皇帝来拍板了。
子婴道:“韩信和王元说得在理,大秦历代君王,皆重视开疆拓土,将陇西更西纳入国土,既扼守大秦西大门,又便于向更西扩张。此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新设立的县,命名为西和县。
因为战争,导致陇西县南部的人,全部暂时迁徙到关中。
如今,大战结束,原本的居民可选择迁回原本家乡,亦可选择留在关中,还可选择迁徙到西和县。
“水工史禄到……”
郎官声音传来,史禄进入麒麟殿。
史禄来到咸阳后,嬴子婴一直没有接见,现在,他仔细打量这个有名的水利专家。
按照专业水平来说,史禄不差于李冰、郑国。
现年四十七岁的史禄,身高只略高于邹离,面相十分普通,看起来身体结实。
史禄行礼后,子婴道:“史卿家修建的‘零渠’,跟都江堰、郑国渠一样,是了不起的水利工事。丞相左长史提议在汉中郡引褒水修建水渠。需耗时多久?需多少人?朕想听听史卿家意见。”
史禄道:“陛下,两年前,赵衍大人曾找过臣,说起引褒水修渠之事。臣认为,此事很有必要,只是大秦男丁不足,才不得不暂缓工事。为此,臣去年到汉中褒水,耗时数月仔细查看,画出具体修筑之法,待陛下决定修渠时,便能立即动工。”
修建水利工程,需要经过实地勘察,了解具体情况,包括河流宽度、深度、水流流速、区域水容量、潮汐水位、季节水位、堤坝高度等等综合情况。
了解情况后才能画出相应的施工图纸。
在这时期,高水平的水工,对于复杂的水利工程,同样要先画出施工图纸。
“臣仔细算过,褒水修渠,工事总和相当于郑国渠九分之一,若有五万人,六七年可完成。若有八万人,四五年可成。”
子婴点点头,对史禄很是认可,不愧是德才兼备的人才,不仅水平很高,还很尽职尽责。
他说道:“史卿家,不用再延缓了,很快便可动工。”
史禄不解道:“大秦本就男丁不足,五国攻秦,又阵亡十万,不知八万人从何而来?”
子婴笑笑道:“史卿家忘了,有八万余降兵,让他们去修工事。”
在降兵没有归顺前,很不适宜让他们去种田,派去搞工程建设,非常合适。
史禄大喜道:“臣会竭尽全力,把修筑水渠之事做好。”
这件事确定下来后,再讨论其它事情。
由于几个月没上朝,要讨论的事情很多。
韩信道:“楚、韩、赵、齐攻秦,早已撕破脸皮。若有机会,可出兵攻伐他国,张良甚是可恶,挑动齐、赵、匈奴一起攻秦。可出兵教训韩国,若有机会,可首先灭韩。”
他喜欢征战沙场、渴望立功,只有战争,才能让他有用武之地。
宗正曾奎道:“陛下,眼下大秦虽男丁不足。然韩国只有一百六十万人,最近一战少了十四万,元气大伤。可趁韩国元气未复,出兵灭之。”
典客苏术附议。
赵佗道:“我军陈兵于韩国边境,杨喜率骑兵入韩地,便是在教训韩国。若真的派大军入韩地,齐国、赵国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楚国虽与三国不和,也有可能出兵捣乱。臣认为,现在还不是灭韩时机。我军已占据入韩地重要据点,只要时机到了,随时可挥兵入韩。”
王元接口道:“在陇西能大败敌军,除了我秦军骁勇善战外,还跟敌军劳师远征、我军在家门口作战有关。若我军深入敌国,情况又会不同。经历过始皇帝灭六国后,六国对我秦国极为警惕,若我秦军欲灭其中一国,其他五国肯定会想到,秦国必定还会再想一统天下,决不会坐等我军逐一灭之。”
“若我军出兵灭韩,各国必定出兵,就算能灭韩,各国必定还会再攻韩地,还得派出重兵守韩地。如此一来,旷日持久。”
臣子们各抒己见,大多数武将都觉得,还不是灭韩时机。
讨论一阵子后,尉缭道:“虽然暂时不宜灭韩,却可再增兵把韩国搅得更乱,让张良更难受。我军有一万五千骑兵跟着回咸阳,可把这些骑兵派出去,把韩国搅得天翻地覆再回来不迟。”
妙计!这的确是妙计!
文官武将们都很赞成。
赵佗道:“根据杨喜派人来报,韩国还有五千骑兵,等我军一万五千骑兵入韩后,可找机会把韩军骑兵灭之。”
骆甲出列道:“臣愿率骑兵入韩。”
子婴给他相应的军令证明,进入韩地后,让杨喜听从骆甲统一指挥。
在大战进行的一年多时间里,骑兵训练继续进行,在三个月前,有新一批七千人的新兵成为合格骑兵,成为骑兵中的一员。
这批新骑兵,目前部署在蓝田大营作为机动兵力。
预计再过三个月后,又会有七千人成为合格骑兵。
原本部署在萧关外的骑兵、步卒,全部已经撤入萧关内。
朝会进行了很长时间,到下午的时候,才把主要事情商议完毕。
“尉缭丞相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朕决定,设立左丞相一职。”
子婴目光投向陈平,说道:“少府陈平,智谋无双,才德兼备,左丞相一职,由陈平担任。”
对于陈平来说,他相信自身才能,迟早能当上丞相,亦看出皇帝很重视,有意让他接任丞相。
只是此前皇帝未告之,今天听到被任命为左丞相,觉得有些突然。
“谢陛下!”
兴奋中的陈平,跪下谢恩。
子婴继续道:“陈平升任丞相,少府一职空缺,由丞相右长史卢德升任。”
“谢陛下!”
卢德兴奋激动,跪下谢恩。
此外,赵衍升任丞相右长史。
尉羽升任丞相左长史,仍然兼管兵器制作。
晚膳时间到了,内侍在麒麟殿摆下桌子,端上饭菜。
饭都是大米饭,枸酱是多数人喜欢的佐料,必不可少。
皇帝和臣子们吃着同样的菜。
饭菜的量刚刚好,不铺张浪费。
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尉缭。
尉缭没牙齿了,他所吃的,由御厨专门烹煮。
吃过饭后,子婴让陈平留下。
众臣退去,子婴走下阶梯,走到陈平面前。
“八万降兵,有劳丞相费心了。对于如何处理降兵,朕也有一些对策。”
子婴具体说着。
比如,对于降兵日常管理,不要只依赖于秦兵或吏员,还可从降兵中挑选出真心归顺的人成为卧底,从他们身上了解降兵最真实想法。
比如降兵们对秦国是否有怨气,是否思念家乡家人,暗中观察是否有人有不轨之心。
可给卧底安排任务,在平常时不觉意间透露出一些我方想让韩兵知道的消息。
比如,原本所在国家将其定为罪人、家人受到牵连、
比如媳妇改嫁等等。
无论是否真的是这样,都要让降兵相信、认为这是实情。
嬴子婴想出来的这些,是参照了近代、现代中的间谍卧底活动,以及思想改造、政治工作,再结合这时现实情况。
陈平听后,对眼前年轻英俊的皇帝更为佩服。
“陛下计策很好,照此方法来办,让降兵归顺就更有把握!”
接下来,陈平说出具体工作实施方法,会专门成立一个部门管理降兵,如果以后还有更多的降兵,再把部门扩大。
不久后,东边和西边两批降兵,都会被押送到汉中郡褒水一带。
那边会提前搭建好居住的营地,会有驻军实行军事化管理。
讨论完这方面问题后,陈平再说道:“陛下,增派骑兵深入韩地,不仅可扰乱韩地、疲韩、弱韩,还可借此打击张良。我们在韩国探子,已鼓动对张良不满之人,对张良发难。若我军能在韩地打击韩军,张良处境会更加不利。即使如此,张良大权在握,仍然还不足以把他扳倒,只是重重削弱张良在皇帝、大臣、百姓中的威望。要彻底除掉张良,以后还得再有其他法子。”
张良这个敌人,的确够顽固。
第二天,骆甲带着一万五千骑兵启程往东。
赵佗也一起出发,他要管理函谷关一带的士卒,要把降兵押送回秦地,还要尽可能把在边境的那些韩兵干掉。
——————————
韩国,新郑,司寇府。
有一批人聚集在书房,都是对张良不满的人。
有丁勉、刘维、陈召等人。
除了司寇丁勉外,还有一名韩国重臣,是官职为司士的高凌。
司士掌纠察百官,地位相当于秦国的九卿。
丁勉道:“张良不仅没让韩国强大,反而让韩国损失惨重,乃是罪人,此乃扳倒张良良机。”
高凌道:“后日上朝,由我启奏弹劾张良。”
丁勉道:“明日我再入宫见陛下,跟陛下通气。”
陈召道:“韩国未来,我们的前程,要仰仗两位大人了。”
刘维道:“张良不除,我们就没出头之日。”
这两个贵族,是受到秦国探子鼓动,把高凌请来这里,跟丁勉一起密谋。
——————————
皇宫,书房,韩成寝食难安,时而坐下,时而来回踱步。
在函谷关对面的韩军,原本有九万,攻城累计折损三万余人,后来又被赵佗杀了近四万,营寨三千士兵投降。
暴秦那边的消息传来,杀敌五十余万,韩成已基本相信了。
最新接到报告,匈奴人重新打通了前往南边的通道,从道路上前进,在折向陇西郡西边的地方,有秦军驻守。
许久没有消息,西路军粮草早就耗尽了,惨败那是必然的。
韩国本来人就少,一下子折损了十四万男人,这个损失太大了。
韩成的心在滴血,本来他就对灭秦满怀希望,万一不能灭秦,在戚宗率军归来前向其发密诏,让其将兵符交给皇帝,从而掌握兵权。
可结果是,此战不仅不能灭秦,反而导致韩军全军覆灭,这是韩成难以承受的。
这段时间来,韩成每天都很难受,左思右想,想来想去,都是张良惹的祸,非要鼓动齐、赵一起攻秦。
原本韩成就对张良有些不满,只是韩国强大需要仰仗张良,自身又无兵权,才不得不忍着。
现在,韩成对张良很来气。
“陛下,司寇求见!”
“宣他进来!”
丁勉进来后,向韩成低声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密奏。”
韩成屏退左右,关上书房门。
丁勉道:“陛下,张良独断专行,视陛下如无物,还祸国殃民。不知陛下可想除之?”
韩成道:“张良兵权在握,又能如何?”
丁勉道:“宫内尚有一千朗卫由陛下掌控。在明日上朝后,宣布张良罪行,命人将张良拿下。”
韩成大吃一惊,说道:“张良的中尉军就在宫外,若得知对张良不利,必定会冲进宫来。”
丁勉道:“只要果断杀张良,等中尉军冲入宫来时,将张良已死,他们还能弑君不成。只要张良一死,陛下便是名副其实的皇帝,韩国所有军队,皆听陛下之命。”
韩成一时没有回应,他想起张良当初拥立自己为皇帝,虽掌控大权,却始终对自己行君臣之礼。
可以说,要是没有张良,韩成就不会是皇帝,有些于心不忍。
见皇帝犹豫,丁勉苦口婆心道:“不除张良,陛下只是傀儡,张良惹得天怒人怨,十四万男人白死了。除掉张良,百姓们都会觉得杀得好。”
张良设立军功爵,虽然把标准定得比秦国更低,但是,也得杀敌才能立军功封爵,老百姓才能往上升。
结果,军功还没机会立,却死了这么多男人,许多连普通老百姓埋怨张良。
韩成始终还在犹豫。
丁勉又再苦口婆心劝谏,韩成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皇宫大殿。
臣子们行跪拜之礼,大权在握的张良,同样恭恭敬敬向皇帝跪拜。
此时的韩成,内心既紧张又矛盾。
众臣平身后,张良首先道:“陛下,暴秦有连弩和火药、震天雷,是臣未能实现察觉,导致三国联军惨败,这是臣之大过。”
这时候的张良,痛心疾首。
他并不是做作,而是真的非常难过。
话音落下,丁勉出列,大声道:“这岂止是过失,而是罪,是大罪。因为张丞相,让十四万男人白白送命,那就是大罪!”
他把语气说得特别重。
要是换作是在以前,谁也不敢这样对张良。
然而,今非昔比,张良在韩国的威望已丧失大半。
有人跳出来声讨张良,众臣没有觉得太意外。
话音落下,高凌出列,大声道:“张良有大罪,需撤其丞相之职,还必须治罪。臣恳请陛下,把张良拿下。”
随后,陆续有数名臣子发言,指责张良。
当然,他们只说张良有大过错,或者撤职,没人说出要将张良治罪。
听着众人发言,看着他们所做作为,张良脸色平静。
多名臣子先后发言了,韩成仍然没有发话。
丁勉看着皇帝神情,估计还在犹豫着。
他大声提醒道:“陛下!”
这一喊,韩成终于不再犹豫了,大声道:“韩国惨遭大败,折损十四万人,张良有罪。朕决定,撤张良丞相之职,还必须治罪。”
“来人...”
随即,数名站岗的朗卫快步走入。
韩成指着张良道:“把张良拿下!”
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手。
韩成再大声重复一遍。
朗卫仍然没动手。
朗卫居然不听皇帝命令,臣子们都吃惊了。
大家都知道,张良掌控全国军队,唯独宫内的朗卫由皇帝掌控。
在以往,朗卫都听皇帝命令,现在却不听了。
此时,张良依然脸色平静。
朗卫实质上是由他掌控,只要不拿下张良或家人,朗卫会听从皇帝之命。
张良说道:“陛下,臣的确有罪,但韩国岌岌可危,暴秦随时有可能再出兵,韩国需要臣。臣只能以戴罪之身,继续为皇帝陛下效命,为韩国操劳。”
随即,他目光移向丁勉和高凌,淡淡道:“你们两个等这天,等了很久吧!”
两人大惊失色,丁勉还索索发抖,生怕张良要杀自己。
两人都万万想不到,原来朗卫的真实掌控者是张良。
张良再转身面向众臣,朗声道:“丁勉和高凌,已不适合再做韩国之官,本相将两人撤职。”
随即,有郎官把两人的官印收缴。
张良再淡淡道:“我也不为难你们,走吧!”
两人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开大殿。
其他数名出言指出张良过失的,也生怕招致张良报复。
张良对他们道:“你们都说得对,我张良的确有罪。我这戴罪之身,定会竭尽全力,维护韩国。”
随即,他转身对韩成道:“陛下,臣告退了!”
看着张良离去的背影,韩成百感交集。
经过这件事后,韩成是比较倾向于要除掉张良,还会再想办法。
连宫内的朗卫都是张良的人,韩成没有任何权力,自然不能硬来,只能是再想其他办法了。
这次失败,张良警惕性更强,更要小心谨慎。
——————————
陇西道更西的山岭中,联军在山间行军。
近一个月来,他们翻山越岭,已经西进了百余里。
“报告将军,前方有羌人的村子。”
夏侯婴道:“我们的粮食不多了,抢吧!”
翻山越岭十分艰辛,粮食又快没了,反正又不是在国内,根本不用去管羌人死活,武将们一致决定抢掠。
随后,士兵们下山向村子冲去,羌人发现情况不对,自个儿是能及时逃走,但家中之物根本来不及搬走。
羌人大多是畜牧为主,还有养猪和家禽,部分羌人会种植一些农作物。
联军士兵冲入村子后,并不是急于抢掠,而是堂而皇之在村子歇息,各有分工。
有人杀鸡鸭杀羊,有人寻找其它食物,有人生火做饭,剩下的士兵歇息。
每天在山林里风餐露宿,不仅士兵们身心疲惫,对马匹也是很大损耗。
马匹每天在山林中行走,马蹄角质层磨损严重,部分马匹角质层快磨光了,脚底出血,痛苦不堪。
在没有马掌的年代,马匹到了这种程度,已无法再为人服务了,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这段时间以来,联军已宰杀了数十匹这样的马。
如今,能在屋内歇息,士兵们觉得是享受。
李左车和数名最主要武将,在最大屋内歇息起来。
羌人在山上观察情况,见被人霸占家园,养的羊被宰杀,个个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村子比较大,羌人每户养的羊虽然不少,然而联军士兵很多,全村所有食物加起来,很快就能消耗完。
不久后,李左车闻到了香味。
士兵们做好了饭菜,数以万计的士兵吃饭了。
西进以来,第一次能这样进食,大家都觉得很幸福。
吃饱饭足后,李左车和众将商议着。
“全村已查遍了,所有食物加起来,只能够我军吃五天。今晚在此歇息,明天动身出发,把所有食物带走。”
王吸叹气道:“但愿真的能走到出山林,走到草地,要不然我们都回不了家了。”
夏侯婴道:“应当不会有错,往西再走百里,应当就会是草地。”
戚宗道:“这一带皆是羌人地域,匈奴人问羌人问得很清楚,他们也是从西边撤退,肯定不会有错。”
李左车道:“或许,在国内,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会认为我们已全部战死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去,让朝廷宽心。”
这天,士兵们过了一天幸福生活。
第二天,村子剩余的禽畜,全部都被宰杀。
士兵们把所有粮食都用袋子装好,让马匹驮负,然后离开村子。
联军走后,羌人返回家园,发现所有食物被抢掠一空,个个都骂中原人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