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丛丛血红如狱火的彼岸花忽然毫无征兆地摆动起来,一阵缥缈的歌声随之入耳,苏殇雪好奇地朝那歌声隐隐约约传来的方向望去,刚要转身打算去一探究竟,却被商蝶一把拦了下来
“不要去,是她!”
“她?”
“听话,雪儿,不要好奇,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听闻商蝶的警告,苏殇雪睁大眼睛朝声源处看去,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苏殇雪才看清那歌声的来向,刚刚那虚无缥缈的歌声竟然是自奈何桥对岸而传来。
她立刻转头去看商蝶的表情,后者沉重地摇了摇头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被那阵歌声迷了心智。”
“……好。”
苏殇雪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好险,若不是商蝶在,她刚刚就真地要走过去了。
“对了,雪儿,你是不是失控过?”
“失控?是指哪方面?”
苏殇雪想了想,反问道。
“比如,你的力量有没有暴走过?”
“……”
苏殇雪没有说话,她陷入了沉思之中,暴走有没有她不清楚,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她肯定是失控过的,不然,她为什么会缺失一些碎片的记忆?
想此,苏殇雪在商蝶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商蝶眼见苏殇雪肯定的回答,一抹心疼和无奈之色浮现在她眼中,看来,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雪儿,虽不知为何商皇之族还未将你寻回家族,但是,听母亲说,你的血脉迟早有一天会被世人所知,在那之前,母亲希望你能有自保的能力。”
“母亲的意思是?”
“人,是一种贪婪成性的动物,就连你我也不例外啊。我只剩的一缕残魂已经无法再无法守护你了。接下来的路,我虽不忍你一人走下去,但是……”
随着这一个但是,苏殇雪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的心霎时就提了起来
“但是……”
“但是,我不得不走了。”
商蝶说着,那一阵自奈何桥对岸,忘川河对面的缥缈歌声在此时愈来愈清晰,就仿佛那歌声的主人正慢慢接近这里一般。
听闻此话,苏殇雪瞬间愣在了原地,她努力维持住自己面上平静的表情,眼睛微微地闭了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她终于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最后的念想
“母亲,你不是说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吗,那留下来不可以吗?”
听到苏殇雪的话,商蝶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了起来,她不是不想留,正相反,她曾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才终于将自己这一缕残魂拴在了苏殇雪的灵魂之谷之中,可是,天道的秩序不容她选。
就算是背负着天道的先知者们,也最终逃脱不出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而且,正因为他们生来能与天地沟通,所以他们也必须为这种能力付出代价,不管他们是否情愿。
而这种代价是什么呢?
是比常人要短得多的生命线,每一位先知者,几乎都活不过三十岁。
这便是他们为这种能力而付出的代价,也是他们从来都无所选择的宿命。
而如今,本就在十几年前已经离开人世的商蝶,在挣扎了这么多年后,在今日见到苏殇雪后也算了却了一桩夙愿。
故,也到了她应该去接受宿命的时候了。
“对不起,雪儿,可是,母亲应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你真的不得不走吗?”
苏殇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再次问道。
她低着头,商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也隐隐猜出了几分苏殇雪此时的心情。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然后徐徐地开口道
“雪儿,听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好吗?以后,不论发生何事,都千万不要随便动用你的血脉之力。”
“嗯。”
苏殇雪没有抬头,只是沉沉地答应了一声。
话罢,听到苏殇雪的回应后,商蝶便义无反顾地拾步走上了奈何桥,那缥缈的歌声此时也越来越近了。
而苏殇雪的世界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她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在商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也不曾抬头。然而,背对着商蝶的苏殇雪身体却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双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却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商蝶一步步走过奈何桥,她的面色是与苏殇雪截然不同的平静和释然,可她的内心,却早已支离破碎。
忽然,商蝶似乎和苏殇雪有心灵感应一般,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抬起了头,远远望着对方的方向。
“雪儿,我本是已死之人,但,你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啊。”
商蝶回头,朝着苏殇雪露出了一抹吃力的微笑,她冰蓝的长发在此刻随风微扬,明明是一身炙烈的红衣,却显得那么凄然而寂寥。
我本是已死之人,无法再守护在你的身边,所以我更希望我的雪儿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那个她。
商蝶知道,此次一去,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雪儿,就让她的雪儿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吧。
可是,她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会有温热的泪水自脸颊而落呢?
苏殇雪远远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如夜空一般深邃而美丽的眸子,含泪而阖。
最终,商蝶似乎是终于将自己的所有抛却,决绝地转过身去,一步步踏过了那一座望不见尽头的奈何桥,而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苏殇雪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商蝶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久久不愿离开,而当商蝶最后的背影都消失在了一片血色的掩映之中之时,她终于卸下了自己的力气,浑身发软,轰然倒地。
……
“殇雪,殇雪!”
“苏师妹,苏师妹,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当苏殇雪再度睁眼之时,她回到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客房,在那一人两狐的注视下,她慢慢清醒了过来,扶着额头,问道
“这是哪?”
苏殇雪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按住桌子试图站起身来,却脚一软,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之时,法鲁西连忙化为人形,一个箭步就冲到苏殇雪旁边,将其稳稳扶住。
别说天隐被苏殇雪这样子吓着了,就连法鲁西都忍不住问道
“苏殇雪,你没事吧?”
在一旁的天隐担忧的神情更是显而易见,小白狐白华也在此刻紧紧地盯着被法鲁西扶住的苏殇雪,似乎是生怕她下一秒又会倒下去一般。
被扶住的苏殇雪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的意识在刚刚那一瞬间也恢复过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让她一时难以消化,然而,待她彻底缓过神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拍卖会的日子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
天隐,法鲁西,白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苏殇雪的问题。
然而苏殇雪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不同寻常的反应,为了让天隐和法鲁西放心,她主动将法鲁西轻轻推开,靠自己稳住了身形,然后看着那一人一狐,再次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苏师妹,巳时了,拍卖会应该要开始了。”
天隐与法鲁西交换了下颜色,想了想便回答道。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苏殇雪深吸了一口气,她定定神,身上的力气终于回来了。她直了直身子,然后朝白华伸出手
“白华,过来。”
然而小白狐白华却往后退了一步,意思不言而喻,现在的苏殇雪实在是着实让人看着不放心啊。
见此,苏殇雪也自知自己刚刚的状态确实是让天隐他们有些担忧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之后,道
“好吧,那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会。”
“好的,苏师妹。”
天隐识趣地转身就退出了房间,法鲁西察觉到苏殇雪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没有说话,却心知肚明她的意思,也将白华带着出去了。
不大一会,当苏殇雪独自从房间出来之时,明显看上去已经精神了不少,天隐和法鲁西,还有白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调整好状态的苏殇雪也走到他们面前道
“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好。”
一行人就这样一起下了楼,而当他们来到了大厅一楼的时候,玉牧在此刻迎了上来,提醒道
“今日还请公子小姐回来早些,这城内可是有宵禁的,万一惹上什么不好的事就麻烦了。”
“嗯,昨晚多谢了,玉牧。”
本因这王城的宵禁规定,昨日苏殇雪一行人本来是进不去酒楼的,但好在正巧玉牧是昨日值夜的人,就用了点手段将苏殇雪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带回了各自的房间。
“不客气。”
玉牧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包袱单独递给了苏殇雪。
“这是什么?”
苏殇雪接过疑惑地问道。
“一些吃食,今日我见几位客官起的有些晚就准备了些吃食方便带着。”
“你怎知我们今日要出门?”
听了玉牧的话,苏殇雪却更加疑惑了,她狐疑的眼神扫过玉牧。
而玉牧却不是不胜在意的客气一笑,然后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昨夜的月色真美,不是吗?苏姑娘。”
天隐和法鲁西一脸懵逼地对视一眼,苏殇雪却瞬间懂了玉牧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垂眸,道
“谢谢了,玉牧。”
说罢,她转头对天隐和法鲁西道
“我们走吧。”
而令苏殇雪颇感意外的是,刚跨过如海酒楼的大门门槛,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穿着一身月白长裙的白雨站在街边不远处,朝她们看了过来,不等苏殇雪一行人走过去,白雨就主动走了过来道
“苏姑娘,我今日打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知白雨为何如此主动的苏殇雪,瞥了一眼白雨,不冷不热地道
“什么有趣的事?”
见苏殇雪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白雨连忙点头接下去道
“我打听到今天的拍卖会有一件拍品就是一颗成色完美的永生石,如果你们带够了钱的话,不一定非得去永生宫找。只要到时候在拍卖会上将其拍下来就行。”
闻言,苏殇雪和天隐两人对视一望,这,未免也太巧合了点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苏殇雪虽内心起了波澜,但面上却仍然冷冰冰地反问着白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