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妃亲自到中定府的店铺之内,掌柜的一瞧,不是凡人,立马吩咐伙计上茶摆上水果,热情的招待这位郡妃夫人。
“可否将你口中的粮食交给我看看。”
郡妃神色冷冰冰的,中定府的目的很明显,借用血落的软肋,变着法的骗血落人为自己采药,自己则低价收入。
“去拿来给夫人瞧瞧。”
掌柜的一挥手,伙计便用小袋子装来一袋子粮食,双手送到郡妃的手上。
“这与童军所发并无二致,你们为何弄虚作假,诓骗百姓!”
郡妃的声音带着怒气,威严的像是一个皇者,居高临下的语气质问让掌柜的心里一颤,随即便冷静下来,微微一笑。
“夫人也是凡夫俗子,怎知这不是仙家之物,仙家讲求的正是返璞归真,虽然其外表朴实无华,但是确确实实是长于天尊峰之上,是府主从中定府朱家高价买的,不信可以去打听。”
掌柜脸上也盖上了怒气,朝着污蔑自己的人反驳道,哪怕她是位高权重。
“既然如此珍贵,朱家怎么会卖给你们,自己留着享用,不是更好吗?”
“哈哈,郡妃夫人,仙药对天尊还有用吗?朱家人长命百岁,此物早已对他们没什么效果,血落不一样,三十早夭,此物却能解此魔咒!或许到时候就是四十岁五十岁!难道郡妃不想吗?”
掌柜的仰天大笑,就像汤药对上健康人一样,没有效果,但是却能治疗生病者的疾病,帮助其恢复健康。
掌柜显然是早有准备。
“掌柜说是此物服用几年时间方能见效,可曾试过,血落之中谁曾经靠着此物活过三十岁!”
“郡妃还装作不知吗?血落老头的事,郡妃还能不知?”
掌柜的的意思就是顾候,那个老头活了七十年。
“他不是吃这东西,他是……”
郡妃当即反驳道,但是还是没有说下去,知道但是不能大肆传播,最起码在他还是府主的时候。
“他是什么?”
掌柜的饶有兴致的追问道,似乎在等待一个惊天大密。
郡妃恢复原来的神态,端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差点失言。
“总之顾府主可不是靠着食用你所谓的仙粮才有今天的。”
掌柜的知道,她不会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即不再追问,将话题换回到自家粮食上来。
“七十年来血落用于寻求解决问题的时间不多,地狱二十年大乱法度崩毁,之后魔族大肆入侵,血落求生尚且困难,行商少有踏足此地,只有药庄和中定府的人敢来,逃出去的人最后相继死去也没找到解决之道,殊不知是自己寻错了方向,他们寻找功法,以为是某种邪恶功法导致的,毕生都在寻找这方面的东西,大海捞针一样,白白浪费时间,真域功法何其多,究其一生也翻不完丝毫,他们也找过各路神医,甚至向云海仙山求助,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如今,我们换了一种方法,从食物入手有何不可一试的,还是说郡妃夫人根本不愿意花代价花时间去尝试?”
掌柜的话说了很多,郡妃知道他说的大多都是真的,当年陈久生也曾找寻过功法神医各种尝试,最后都没了下文,渐渐的人们开始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不去白白消耗人力物力,转而发展童军,争取立足域西。
一件事方向对了,锲而不舍那叫有恒心有毅力,方向错了,那就叫蛮干、执迷不悟。
掌柜的给了他们另一个方向,至于前方是什么试过才知道,除非真的放弃了,但看到希望的人不会放弃,即将溺水的人抓到稻草也会紧紧握住。
郡妃也阻止不了人们,她只能用珍惜生命来呼吁百姓,但是回复她的还是大批人赶去真魔山,百姓们没遇到府军的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万人空巷的景象将要在血落上演,沈长凌当机立断,大量童军进驻血落。
人可以去,这一去便是必死无疑,孩子要留下,每家每户只能去一人,此事成与不成尚且两说,几年之后或许更久才能见分晓,不能都压在这一次。
沈长凌也只能无奈的送这些人入死地。
丰城之内,消息早就传来。
“谁出的好主意!”
张邈慢悠悠的自言自语。
“中定府也是被逼出了损招。”
“呵呵,眼前都是直来直往,买人抓人去真魔山,最近几年长凌雷霆手段禁止此事,中定府的存活捉襟见肘,剑阁可不会体谅他的难处!”
“是啊,要不然谁费那心思,我一直以为康怀只知道以力压人呢。”
“呵呵,要不要派人去中定府那边……”
“不用,去了也没用!”
……
徐传宗住进了夫妻携手建起的房屋之中,他跪在父亲的牌位前,撅起屁股给父亲叩头,简陋的木制房屋内空空如也,徐有仔的牌位就这样摆在地上,前面一只破烂的瓷碗里,装了半碗的泥土,一根烧了一半的香,被重新点燃。
徐传宗将身边的女人拉过来,摁着她跪在父亲的牌位前。
“您现在要是还活着多好,儿子带儿媳妇来看你来了。”
女人名字叫贾怡,这是徐传宗从妻子嘴中撬出来的一个名字,他总不可能每天就这样唉唉的叫。
贾怡自从到了徐传宗家中,就再也没露过笑脸,徐传宗的街坊邻居都为这个女人感到惋惜。
这次大批的人赶往真魔山,也让徐传宗颇为心动,贾怡虽然没有短寿的忧虑,但是徐传宗却深受之苦,家中父母双亡,只剩下他自己一脉单传,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媳妇儿,但是自己却丧失了做男人的能力,家里要去真魔山找谁去呢。
他对女人并没有什么好脾气,几日来打骂数次,贾怡经常去丰城的家中,在父亲怀中哭泣,老汉却无能为力,父女俩只能抱头痛哭。
说回来,徐传宗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还是想要继续活着,可是粮食店的掌柜的一番话让他打了退堂鼓,真魔山那个地方他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吉祥的地方,去了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去的,所以他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老丈人身上。
这天徐传宗拉着自己的娇妻,赶到丰城林木府行商聚集的地方,找到自己老丈人的房子就闯进去,这时正值天黑,老汉躺在床上面色憔悴,谁知徐传宗这时拉着女儿闯进来,也把他惊了一番。
徐传宗对于自己的老丈人,可是没有半分的谄媚,直接开口说道。
“老东西你去趟真魔山,给我采几颗魔株回来,那样我还对你女儿好一点,不然的话我这一脚之仇,我可是要用十年的时间来让她偿还!”
徐传宗恶狠狠的模样跟在张淼面前判若两人,但他仍忘不了那一日老汉要命的一脚。
老汉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随即气的脸色通红,用手指向徐传宗颤抖的骂道。
“畜生,你就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畜生,老汉就是死也要死在你的后面。”
这下可把徐传宗给惹毛了,老头是看准了自己活不长啊。
徐传宗拉过身边的女人就是一巴掌拍在脸上,女人的头发在空中飞舞,脸上的红手印清晰可见,老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冲上前去和徐传宗厮打起来,但是终究还是敌不过徐传宗,反而被他推倒在地,还踹了几脚。
贾怡哭着把父亲从地上扶起,挡在父亲的身前,谁知徐传宗用力一拉将贾怡远远的甩到了门框上面,痛的她坐在地上,泪眼婆娑。
这一切就这样生动的发生在眼前,老汉心如刀绞,自己不在的时候,女儿会受到什么样非人的待遇,他真的难以想象,他曾经几次把女儿接回家来,既然夫妻之间有名无实,接回家来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最终都被张邈强行送了回去,胡远对此却没有半分的阻拦。
用张邈的话说就是,夫妻之间分居算是怎么回事?这让别人怎么想?难道说你家女儿在外面有了人不愿回去?张邈这种明目张胆泼脏水的话,让老汉知道了,靠着丰城这帮人是没有希望了。
老汉不辞辛劳的在城中为血落的百姓建起一座座房子,他曾经跪在众人的面前希望大家能够帮助他,让女儿脱离魔掌,但是徐传宗的死缠烂打,让周围的人都变得沉默起来,谁知道徐传宗今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对自己展开报复,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敬而远之,话说回来受苦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儿。
就在他的面前,女儿被打了几次,老汉最终还是软下心来,自己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好一点,哪怕是少挨两巴掌的打也好。
“好好好,我去。”
老汉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自此以后,贾贾怡就再也没有去过丰城了,那里是恶魔居住的地方,而且没了温馨的港湾,她就像小媳妇儿一样,整日待在家中,没事捣鼓自己手头上的木匠活,在也不去帮助别人干活了,而徐传宗再也没碰过自己,因为他不是男人。
徐传宗每日焦急的等待老汉的归来,无所事事,坐在房子旁边,整日围着房子打转,越看越不顺眼,每天从城门口经过便看到董耀的小楼,与自己的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回家便对贾怡拳脚相向。
“你们父女俩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给人家修的这么漂亮,咱么自己的就是这破玩意,就一层,也没有什么装饰,养你有什么用!”
贾怡闭口不言,任其打骂,这时反抗只会迎来更激烈的毒打,邻居间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不禁浑身发颤,有人甚至骂道。
“徐传宗你打老婆不是男人。”
这句话真是说对了,徐传宗倒是想说自己真不是男人,可是开不了口啊,谁敢骂他就敢打,真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天下有恶人便会有善人,世间总有路见不平的好汉。
徐传宗又去欣赏那座不属于自己的小楼了,贾怡自己待在家中,静静地忙着自己手头的木匠活,血落城中的木料甚多。
之间被打的男人来到家中,这次他看到贾怡的脸上的伤,不禁动容,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草药交给她,没有太多的话便离开了,这不是男人第一次来这里了,都是相对无言,男人没有过分的举动。
贾怡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那是一把木质的匕首,精心的打磨,锋利无比,她在自己手指上轻轻地试了一下,流血了,很好。
她将放在墙角的包裹打开,全部是各式的刀剑匕首,还有极细的木针,每次挨打之后她都会安静的制作一件出来,这是唯一能让她平静的方式。
不这一切的徐传宗跟几个少年正在董耀的小楼下乘凉,几个少年都是被禁止发放粮食的不良青年,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精致的小楼矗立在城门口,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少年抬头看看头顶小楼的屋檐,像是展翅高飞的雄鹰,比自己的强多了。
“这一样的木头怎么就做出两种房子了,怎么他就偏偏在这里住着!”
“人家可是丰城的人。”
“丰城怎么了,是丰城的人去丰城住,在这里算个什么回事!”
“整个城里就这个最显眼,老子迟早一把火烧了它!”
……
董耀探下头来。
“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没看到老子在这站着吗?敢烧一个试试,借你胆子敢吗,你们这些只会小偷小摸的废物!哦,还有一个管不住老二的废物。”
徐传宗现在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只兄弟一人,没了老二,听了这话自然是火冒三丈。
几个混混骂骂咧咧的冲到楼上,和董耀厮打起来,董耀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一阵拳打脚踢过后,董耀浑身是伤踉跄着跑出去,逃之夭夭,几个混混站在小楼上放声大笑。
这下小楼成了无主之物,几人各怀心思,谁都想住进来,各说各的理由,最后几人对骂起来,谁也不服谁。
“那就烧了它嘛!”
“对,烧了它!”
几人达成一致意见,一名少年便要去点火,被徐传宗一脚踹到屁股上。
“蠢材!大白天的,一会巡防队来了,晚上再说!”
夜间行事果然方便。
徐传宗匆匆离开家,过了许久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黑色的木灰,贾怡没有追问什么,继续睡下去。
屹立在城门口的高高小楼不见了,一片废墟。
沈长凌站在城门上,手扶着城墙望着下面,对身边的郡妃说道。
“原来这座小楼这样显眼,现在是不是和谐多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建它。”
“可我们就一直让他在那站了那么久。”
可是现在怎么向林木府交代,那是行商们的代表作,偷抢强奸,现在开始纵火了,郡妃心里越发的悲凉。
沈长凌看到了郡妃面上的为难之色。
“我已经找胡远来商议此事了,顺便叫来了张邈。”
“叫他来干什么,和稀泥吗?”
“他若是想插手,来不来都一样。”
沈长凌接着说道。
“郡妃,我想放手了。”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往好的方面想想,城内为自己家园辛苦奋斗的人们,城外起早贪黑照料庄稼的百姓,那些仍然将孩子交给童军的父母,和几十万无惧生死的童军……”
“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我看着罪恶在我视野中慢慢扩散,越来越大,我却无能为力,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决斗,四府对一镇的降维打击!”
“降维打击?什么降维打击?”
“是我听作者这么说的。”
“哦。”
——
董耀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逃回丰城之后向行商们控诉自己的遭遇,展示自己的伤痕累累,让林木府的胡远为自己主持公道,当初可是林木府建立的第一座小楼,而且给自己的。
贾怡的事情胡远尚且视而不见,何况是董耀的事情,简单一句话交给了张邈,结果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唯一给他的补偿便是允许他住在丰城。
怀恨在心的董耀回城在深夜一把火将凶手的房子给点了,漫天火光再次点亮了血落的夜空,映照的董耀阴沉可怕的脸。
几个混混如丧家之犬,徐传宗狼狈的独自奔逃,全然不顾身后的贾怡还在房间之内,周围的百姓远远地围观,没有一个前来救火的人,徐传宗也只是站在着火的房子前面破口大骂,声称要找出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常来探望贾怡的男人不顾生死冲进火海,将奄奄一息的贾怡抱出来,徐传宗气急败坏,站在原地对男人破口大骂。
“好啊,就知道你心怀不轨,这个婊子,背着我搞破鞋!老子杀了你!”
冲上前来对男人拳打脚踢,男人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在徐传宗的鼻梁上,血喷数尺,脑瓜子嗡嗡的,徐传宗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呼吸都是血腥味,他从喉咙中咳出一口血,挥舞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再次打来,男人毫不退让,该出手时就出手。
徐传宗一拳打在男人胸口,打的对方退后几步差点倒在火坑中,自己也吃了一记猛拳,耳朵边刺啦乱叫,有血顺着耳朵旁流下来,他晃晃发懵的头,感觉天地都在打转,他也分不清男人在哪里,一声不响的拍坐在地上,呆呆的像是被打傻了。
贾怡慢慢的醒来了,看着面前被烧成灰烬的房屋,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眼睛里闪着火光,照的她暖暖的,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在意。
董耀躲在黑暗中兴奋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