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伟楠和砚司墨两人不再理会郎氏夫妇,让他们先在那沙发上哭会儿。或许他们心里很明白,这生日差了一天意味着什么。
问询基本结束了。莫伟楠拿起户口本,轻声对砚司墨说道:“我去复印一下。”
砚司墨右手转着碳素笔,跟他对了下眼神,点点头。
莫伟楠走出办公室,刚带上门儿,杨菲菲正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脚下紧颠两步,来至莫伟楠跟前。
轻快的鞋跟敲击地板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感到一阵淡淡的茉莉香气向他袭来。
莫伟楠抽了下鼻子,清新芬芳,不免好奇,低声笑问:“菲菲小妹喷香水啦?”
杨菲菲嗤笑一声,轻声回道:“楠哥鼻子好灵,不过不是香水,是洗发水。唉!说正事。死者父母也来了,要找你。我知道对方父母在你办公室,便把他们领我屋去了。他们将这个给了我,说是你要的。”
说话的同时,杨菲菲将一个绿色小本子递了过来。
同样是户口本,莫伟楠接过来,“正好,我一起去复印。”
他指了指杨菲菲的办公室,“你先陪他们坐会儿。”又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我回来打发那二位走了,再让他们过来。”
杨菲菲点点头,忽闪了两下大眼睛,那张娃娃脸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好的,那我先去陪他们会儿。”
杨菲菲一转身,头上的那个马尾辫发梢几乎扫着莫伟楠的鼻子,这茉莉香味儿再次扑入鼻腔。他没有躲闪,而是任由那秀发飘过,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哒哒哒”黑色皮鞋跟再次敲响地板,制服笔挺,腰身纤细,亭亭袅袅,又不失英姿飒爽……
我勒个去!想什么呢?
莫伟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那可是邻家小妹妹,你的心思不是在……
杨菲菲已经走进了她的办公室,莫伟楠快速向行政区走去。
他发现走廊里冷冷清清,没见到其他同事,更没有听到有人说话,很是纳闷。
见行政办公室也只是剩下一位女同事值班,一问才知道,除了他们一组,其他警员全都出警去了。
说是发生了入室抢劫,还有偷盗案,还有人去了各企业以及乡下,协助派出所收缴私枪去了。
拿了复印件往回走的时候,莫伟楠喃喃自语,“局里这么大动静,我们咋不知道呢?”
在打发走郎氏夫妇之后,莫伟楠才跟砚司墨说起韩氏夫妇也来了。
砚司墨去隔壁将韩宝乐二人叫了过来,莫伟楠还了其户口本,又取出一份验尸报告给了他们。
看着那尸检结果,夫妻二人再次痛哭不已。
或许是看到身材魁梧的莫伟楠,这对夫妇像有了主心骨似的,泪水涟涟,鸣冤不止。
特别是母亲姚秀萍,哭诉不断,“警察同志,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为我儿子申冤,严惩凶手,让他偿命!”
莫伟楠见她情绪激动,只得安慰道:“我们会秉公执法,依法办案,这个请你们放心。”
关于韩朝辉的基本情况,昨天已经了解了,目前也没啥可问的,莫伟楠便劝他们先回,为儿子安排后事。
待韩氏夫妇离去之后,砚司墨一边整理记录,一边说道:
“双方父母都很悲伤,一个是失子之痛,一个是即将失子的哀愁。唉!这就是说,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可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心更痛的总是自己的亲人。”
莫伟楠又倒了两杯水,缓缓说道:“所以说,维护治安,维护法纪,惩治犯罪,是我们的天职。通过对犯罪分子的惩处,也是对有犯罪之心者的震慑,从而大家得以安宁。我们惩治罪犯是为了更少有人犯罪啊!”
“你说,有朝一日社会上没有人犯罪了,我们是不是就失业了呀?”
莫伟楠没想到她会突发奇想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他抬眼斜望着屋顶,竟然伸开双臂抒起情来。
“失业虽然不好,但当天下不需要警察这个职业的时候,那真的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社会。到那时,我宁愿失业,我们可以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成双成对,比翼双飞。走到哪儿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害我们,岂不美哉!”
“唉唉唉!注意措辞,昨晚的梦还没醒啊?谁跟你成双成对,还比翼双飞,飞你个大头鬼!想得美!”
砚司墨将记录纸在桌子上一戳,俏目一翻,佯装不悦。
莫伟楠赶紧收敛了他的装模作样,笑嘻嘻改口道:“比方,我只是打个比方。你看不出刚才我是在表演话剧吗?”
砚司墨嘴巴一撇,“演你个头!”
这时侯吉岭推门进来了。
“你们去趟看守所,再核实一下郎若鹏的口供。”
“看守所?他什么时候到看守所了,不是在警局羁押着吗?”
莫伟楠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侯吉岭绷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办案程序,昨天我们提审之后就送看守所了,还能老在警局关着。收拾下东西,快滚!”
说罢,他转身走了。
“这猴脸咋说变就变呀?”莫伟楠一边收拾物品一边嘟囔着。
此时的砚司墨一改刚才的神色,反问道:“人家变脸了吗?一进门就是那张扑克脸好不好!”
二人对视,“噗嗤”都笑了。
在开车去看守所的路上,两个人还在谈论侯吉岭,分析结论,或许是因为没有让他带队出警,让他留在局子里看家闷得他,将脸色转给了下属。
看守所在县城西郊,开车不到10分钟就到了。
莫伟楠先向值班看守了解了一下,从昨晚到现在郎若鹏的表现。
那看守说,郎若鹏昨晚来了之后没吃晚饭,连水都没喝,一直在床沿坐着出神发愣。两只手互相握来握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直到夜里3:00多,他才躺在了床上,看他翻来覆去的样子说明很难入睡。直到早上6点多好像才睡着。早饭倒是吃了,之后还是坐在床沿发呆,直到现在。
看守所的审讯室里。
郎若鹏一如昨日,没有想更改口供的意思。
莫伟楠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位倔强少年的双眼,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小年纪嘴这么硬,心智又这么坚强。
便问道:“见你拿着水果刀,韩朝辉是不是拍着胸脯说过,拿把刀子吓唬谁呢?有种冲这试试。而你却说,试试就试试,然后就真的捅了过去。”
郎若鹏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很快汇流而下,顺着脸颊滴落到他仍旧不停攥握的双手上。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莫伟楠的眼神,而他的眼神却飘忽不定。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轻轻颤抖,嘴唇也有些哆嗦,一张一翕,似是要说话,但一直未说出口。
莫伟楠有耐心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