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姆叫醒,林今朝徐徐睁开眼,手撑沙发坐起身离开靠背。
赵姨将醒酒汤端到他面前,“小林少爷,喝这个解酒。”
“先放这。”林今朝将修长手指在茶几上点了一下。
“好的。”赵姨按他说的放下醒酒汤，提醒他喝了后早点回房休息。
林今朝双肘撑在膝盖上，浑身很烫脑袋很晕，难受地蹙着眉，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心不在焉地道过谢。
赵姨离开,二楼客厅就只剩他一个人。
夜晚十分安静,一个模糊的、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修长中指从眉心划过眼皮，沾上一点细微的黏黏的湿漉，林今朝放下手，盯着自己的中指尖眯眼打量。
拇指和中指稔了稔，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少女用的润唇膏。
他进入青春发育期后,偶尔会梦到女孩，醒来后常常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但是此刻。
他确定，不是梦是现实。
岁岁偷亲了他。
**
次年一月中旬,剑桥那边就要开学了。
陌生的国度新的学习生活,林今朝提前半个月过去准备，也就是一月一号元旦当天，他出发飞往英国。
常岁刚好不用上课,跟去机场给林今朝送行。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广播女声在播报登机航班，可常岁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似的，站在林今朝面前，满眼都是他。
他马上就要离开常家离开她了。
“学业完成以后，你还回来吗？”这个问题，常岁想问他很久了，离别在即，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她觉得林今朝，就像是羽翼渐趋丰满的雄鹰，展翅翱翔于天际后，他也许会贪恋外面的蔚蓝、外面的宽阔无垠。
然后……再不回来。
那天，在他的十八岁生日派对上，那些女孩讨论他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问题，还说，即便他回来了，他往后也会更加光芒万丈，只会比现在更难追。
她们说的那些，也都是常岁内心深处担忧的。
林今朝哪里知道少女心事，浅笑道:“是去读书，又不是上战场。”
怎么岁岁说得他好像有去无回似的？
常岁算是得到一点安慰，勉强挽回了低落的情绪，认真问他，“那你会经常回来吗？”
她之前上网查过了，剑桥虽然一年有三个学期，但假期很多，一年几乎一半的时间在放假。
可在林今朝看来，假期虽然多，但不代表能够闲着，他有许多的计划需要付诸行动，所以没有办法保证经常回来，保守道:“有时间的话，我会。”
就知道他是这样！常岁扁扁嘴。
林今朝见她情绪又低落下去，想了想，补充安慰说:“你寒暑假如果没什么事，也可以去英国找我。”
常岁的心跟过山车似的，闻言歪头俏皮地问:“你是在邀请我吗？”
林今朝笑着摸摸她的头，“对，诚挚地邀请你。”
常岁立即眉飞色舞道:“那好！我一定去找你！”
**
大约三周后，常岁在国内考完初二期末考，放寒假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飞英国了。
林今朝已经开启大学新生活，适应得不错，一切顺利。
他在剑桥附近有一套独立的公寓，常岁下飞机后，就由接机人送到了这里。
复古式的公寓，楼层不高，走楼梯没有电梯，接机人帮常岁把行李搬上三楼。
常岁穿着厚实的羽绒服，白色的连衣帽套在头上，裹得她像一团雪球。她站在门口，举起戴着毛绒手套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按下门铃。
天气很冷，外面下着雪，可是马上要见到林今朝的心火热。
门没有开，常岁又准备按一下，隐约好像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为了听得更清楚，她摘下羽绒服的连衣帽，循着声源转过头。
林今朝从楼梯走上来，穿了件黑色的修身长款大衣，衬得身材颀长，脖子上缠了条保暖的格子围巾。
他单手插在大衣口袋走来，另一只手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拿着两本厚厚的书，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浑身透着英伦绅士范。
呜呜呜，她家林今朝！怎么可以这么帅！
简直是芳心纵火犯！
常岁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痴痴地望着他。
“怎么穿这么少？”林今朝看了表情呆呆的，解下围巾绕到她脖子上，“冻傻了？”
围巾上还有他残留的体温，温暖着常岁脖子的同时，也温暖了她的心。
她从痴恋中回过神，赶紧又把围巾取下来，垫脚挂回到他脖子上。
不能把她家林今朝冻坏了！
“我不冷。”常岁把自己羽绒服的连衣帽重新戴上，仰着小脸笑弯着眼，“你看，这样就不冷了。”
羽绒服宽大，衬得她身姿娇小，露出一张小脸来，白皙的牛奶肌，鼻子冻得有些红，十分可爱。
林今朝低头看着她，嘴角扬笑，抬起的手放在她脑袋的帽子上，隔着手套拍拍。
虽然有时候很任性，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可爱的。
“那我就先走了。”接机人用英文告辞。
林今朝回应了句英文，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帮常岁把行李拎进屋。
常岁亦步亦趋跟进去。
公寓不比家里的别墅，在常岁看来空间狭小许多，客厅跟她的卧室一般大，客厅旁边是餐厅，餐厅连接开放式厨房。
另一边应该是通往卧室，常岁正想问有几间卧室，准备让她睡哪间，林今朝顺手将她行李靠玄关的墙壁放下后，抬头问她，“饿不饿？”
饿！头等舱的飞机餐虽然做得精致，但是长途飞行，常岁根本没胃口。
经林今朝一提，她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揉揉肚子，可怜兮兮地说，“特别饿。”
林今朝将厚厚的书本放在鞋柜上，伸手递给她，“带你去吃好吃的。”
常岁莞尔一笑，牵上他的手，“好呀好呀。”
出了门，雪仍在下。
适才来的路上，常岁一心急着见林今朝，没有心思欣赏雪景，这会儿和林今朝手牵手，心情飞扬，一出公寓楼，她就兴奋得挥动手臂，在空中画了半个圈，“好美呀！”
她惊叹雪景的美丽，林今朝垂眸注视着她，欣赏她的可爱。
八点多，林今朝带常岁吃过晚餐，回到租住的公寓。
一开门，里面就传来男生的声音。
“你们回来了？”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
正准备换鞋的常岁怔怔地站在原地，转头看向里面。
周炎捧着笔记本电脑走来，自来熟地笑着跟常岁打招呼，“嗨！”
常岁奇怪地睁大眼，“嗯？你怎么在这里？”
周炎是林今朝同班同学，她记得他是考进了国内某985院校，去年九月多就入学了，不是剑桥啊。
周炎笑着解释说:“我报名参加了学校的交换生活动。”
哦哦，常岁点点头。
两人聊着，林今朝将常岁行李从角落拉出来，“走吧，我送你去酒店。”
嗯？不打算让她住这里吗？常岁睁大了眼问，“干嘛要我住酒店？”
“我和周炎都是男生。”林今朝转身去开门。
他了解常岁的性格，神经有点大条，不拘小节，指不定晚上把这里当家里，穿着件睡衣就走来走去。
周炎是个识趣的，听这话立即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一阖，主动请缨，“我去住酒店！我最喜欢住酒店！”
啧，有前途！常岁给他一个赞赏的眼色。
就这样，周炎主动为两人腾空去住酒店，常岁和林今朝留下。
这套房间是三居室，两间卧室，一间改做了书房，林今朝搬去周炎房间睡，自己的房间给了常岁。
深夜，林今朝看完书，从书房回到卧室准备睡觉，刚在床边坐下，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起身走过去，拧开门锁，常岁穿着一身毛绒绒的睡衣，仰着小脸可怜道:“林今朝，我睡不着。”
国内外有时差，她睡不着也正常，林今朝给她想了个办法，“你拿件自己的衣服放枕头旁边，有熟悉的气味就容易睡着。”
哪儿那么容易啊，他床上都是他留下的气息，对她来说也是熟悉的啊，常岁摇摇头，“我平常都是抱着天线宝宝睡的。”
林今朝:“……”
大晚上的他去哪儿给她找天线宝宝？
“明天我去给你买一个。”
“那今晚怎么办？”
林今朝:“……”
常岁上前两步，伸手扯扯他的衣角，好像跟他说悄悄话似的小声道:“今晚就……你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进入青春期后，林今朝那些所有躁动的梦里，都有她的影子，倘若她就睡在身旁，会发生什么，他不敢保证。
他十八岁了，容易冲动，容易不顾后果。
他克制的喉结滚动，“岁岁。”
“嗯？”
“别太相信我。”
……
然后，常岁被无情地推出了房间，她歪了歪头，边走回自己的房间，边回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要太相信他？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常岁才勉勉强强睡着，没睡多久，早上又被尿意急醒。
她盯着乱糟糟的头发，起床去上厕所。
刚打开房间走出来，就看到玄关站了道人影。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林今朝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
他刚穿好皮鞋，身上西装革履，还系了领带，外面搭一件黑色长款外套。
哦，又看到他系领带了。
林今朝看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再多睡会儿，下午带你出去玩。”
“好。”常岁从花痴状态抽离，点点头。
一般林今朝会严谨地系上领带，都是要出席比较重要的场合，常岁笑着捏了下拳，“你加油哦！”
林今朝看她头发乱糟糟，还不忘给他打气，忍不住笑起来。
常岁挠挠头，转身进浴室。
反手关浴室门时，她又转过头，偷偷看林今朝。
林今朝正开门出去，留给她这边一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希望未来他工作了，每一天都可以看到他这样穿戴好出去上班，嘻嘻。
常岁美美的想，上完厕所回去继续睡回笼觉。
这次入睡挺快，顺便还做了个梦，梦到晨光微曦，她和林今朝站在落地窗前，她帮他打领带。
打完了，林今朝低头奖励她一个吻。
梦里梦外她都笑出声来。
**
林今朝说好的，下午会带她出去玩，中午他拎了吃的给她，然后履行承诺。
其他地方，常岁没多大兴趣，就想去他学校逛逛。
所以，逛剑桥被安排在了第一站。
白雪覆盖下的校园十分诗意，进校园后，沿路碰到几个人跟林今朝打招呼，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女郎。
常岁挽着林今朝胳膊，以玩笑的口吻问:“你在这边，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
林今朝笑:“我才刚来多久？很多人才刚认识。”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能力吗？
常岁抿抿唇，并不打算告诉他。
她想了想，又进一步试探地问:“那你大学会谈恋爱麽？”
像他这种好学生，虽然克制不会早恋，但现在成年了可就不好说了。
她想要他再等等。
等她长大一点。
因为……她想做他的初恋。
没办法想象也没办法接受，他跟别的女生谈恋爱。
“会不会？”常岁晃他手臂，催他。
林今朝正要回答，手机响了。
他垂眸点开。
“教授找我，岁岁先去图书馆等一下？”
然后，常岁被暂时安置在了图书馆。
她随手拿了本书看。
从小学开始，她就读的是双语学校，英文倒是精通，可她本质上不爱看书，看了几下就睡着了。
林今朝过来找她的时候，就看到她趴在书上，头发落下来，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他抬手帮她把头发撩开，挽到耳后。
手指触到她的耳朵，温热又柔软，他忘我的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细嫩的耳垂在指尖摩挲。
常岁大概是觉得痒，脑袋动了动。
林今朝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将手收回。
常岁也终于是被吵醒，睁开眼，视线往上瞟，“你回来了？”
刚睡醒声音柔得像水。
林今朝克制的回了声:“嗯。”
常岁离开桌面直起身，揉揉惺忪睡眼，发现他耳朵好红，抬手摸过去，“你怎么了？耳朵怎么这么红呀？”
林今朝弄了弄自己的高领毛衣，“有点热。”
热？常岁转头看眼窗外纷飞的雪花，这种鬼天气，热什么啊？
“你什么体质啊？”常岁又捏捏他耳朵。
女孩柔软的指尖，加上微凉的触感，让林今朝本就紧绷的身体一个颤栗。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林今朝板着张脸，挡下她的手。
常岁:“……”
干什么突然这么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