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许非回到三点一线的状态。
要么是在校体育馆向姜筠学习步法,要么是在剑馆和仓库与曹一飞和火山对练,要么是在家中钻研剑谱,他尽可能把所有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投入到剑术、步法和身法的练习中,直到期待已久的省级联赛揭开序幕。
周二中午十二点整,南大附中剑道队全体成员在校体育馆门前集合,依次登上大巴车。
大巴车载着剑道队和啦啦队缓缓驶向校门,此时正是午休时间,来自各个班级的剑道爱好者纷纷走出教学楼,夹道相送。
刚加入剑道队不久的几位学弟学妹兴奋不已,坐在窗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小小、吴子轩和曹一鸣肩并肩坐成一排,各自举着手机记录这一刻,微微颤抖的手指透露出他们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曾经他们也像身后的学弟学妹一样,坐在后排看着学长们披荆斩棘,勇夺冠军,今天,终于轮到他们代表南大附中出征联赛。
队长周国斌双手抱在胸前,一声不吭,时不时瞄一眼坐在最前排闭目养神的许非和姜筠,心中想法莫名复杂。
“别看了。”教练走到他身旁坐下,递去一颗槟榔,“我记得你刚进队那年,我们在全国大赛被零封,你哭得最凶。”
周国斌抿起嘴唇,沉默不语。
教练拍拍他的肩,自信满满地说道,“今年不会了。”
这时,窗外传来阵阵呼声,盖过车厢里的谈话声。
“南大附中,加油!”
“南大附中,冲——”
周国斌扭头看向窗外,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着那一个个高高举起的拳头,他攥紧双拳,重重点头,再次看向许非与姜筠时,他眼中少了几分嫉妒,多了几分期待。
类似的场景在全省各地相继上演,来自冀州各个市县的上百支队伍先后登上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带着对剑道的热爱与追求奔赴赛场。
下午两点三十分,省级联赛在南都奥体中心正式开赛。
周三下午,第一轮淘汰赛结束,南大附中剑道队以不可阻挡的强势拿下第一个八强名额。
作为蝉联三届冠军的省内第一强队,轻松进入八强是理所当然,但事情的发展与许非的预想有所不同。
整整两天,他和姜筠没有上过一次场。
省级联赛是单轮淘汰制,由两支队伍的选手轮流上场1v1,每人被对手得分累计达到十分就自动出局,更换下一名选手,直到一支队伍内五名选手全部出局。
然而,在第一轮淘汰赛中,没有哪支队伍能在与南大附中剑道队的对抗中拿满三十分。因此,周国斌、吴子轩和陈小小轮番登场,而许非与姜筠只能在观战席内枯坐,简直百无聊赖。
周四,八强赛与半决赛,许非依旧没有登场的机会。
同一天,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八强赛之后的半决赛,一支之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的黑马队伍击败了南都云河实验中学剑道队。
云河实验中学是去年的亚军,实力仅比南大附中稍低一线,也是今年的夺冠热门。
战胜他们的黑马队伍来自景平职高,而景平是冀州经济最为落后的地区,这一点在景平职高剑道队的寒酸衣着中得以充分体现。
据说他们没有教练,也没有专门的训练场地,甚至没有参赛经费,几名队员借钱买了火车票,坐了近十个小时的慢车来到南都,挤在火车站旁最脏、最差、最便宜的旅舍……
就是这样一支连队服都没有的杂牌队伍,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挥洒了多少血汗,竟在上百支参赛队伍中杀出重围,并以50:15的大比分领先,爆冷击败一支夺冠热门队伍。
在裁判宣布结果的下一刻,奥体中心掌声如潮,全场观众都在为这几个眼里透着倔强的职高学生喝彩。
许非也为他们送去了掌声,因为他们是这场赛事中唯一的惊喜,他们的表现、他们的坚持和他们的故事让许非对明天的决赛充满期待。
“明天下午两点半决赛。”
返回学校的大巴车上,教练用只有许非和姜筠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次我想让许非上场,没意见吧?”
以教练的毒辣眼光,自然能看出景平职高剑道队的实力略胜于周国斌三人,不过,在他想来,对付这匹黑马,出一张小王足矣,不必在省级联赛甩出王炸。
“没意见。”许非不假思索地回答,坐在他身旁的姜筠也点头表示同意。
“行。”教练手里捏着一颗槟榔,仿佛胜券在握。
车厢后排,曹一鸣勾住周国斌的肩,兴冲冲地说道:“为了庆祝咱们即将夺冠,晚上出去聚聚怎么样?我买单,不用给我省钱,哈哈。”
想到明天自己的银行卡上就会多出一百二十万,他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周国斌没有被他的喜悦所感染,反而皱起了眉头:“今晚都早点回家,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哎呀,明天肯定轮到姜筠和许非上场了,我们等着捧杯就完事了,对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周国斌摇摇头,“还是等到明天拿下冠军再庆祝吧。”
“好吧好吧。”曹一鸣目光一闪,朝吴子轩和陈小小投去充满暗示的眼神。
………………
几个小时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
曹一飞、吴子轩、陈小小在灯红酒绿的夜场里推杯换盏,身边莺声燕语,欢快无比。
………………
景平职高的五位队员挤在不到十平米的旅舍内,一边研究比赛录像,一边热烈讨论战术。
………………
lc区,一条冷清的旧巷外。
姜筠提着一袋猫粮走进巷子,倒进几个缺了口的碗里。
“喵~”
“喵~”
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猫从阴影中蹿出,弓着腰在她腿边磨蹭。
“开饭啦。”姜筠笑着指了指倒满猫粮的破碗。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伸进巷子。
“嘶——”
几只流浪猫浑身炸毛。
姜筠握住伞柄,回头看向巷口,那儿站着一个人,鸭舌帽、口罩和墨镜把那人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妹妹,晚上好呀,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
男人摘下口罩,咧嘴一笑,红白相间的丑陋皮肤上满是疙瘩,细密的血管从眼角向整个面部扩散。
“附近有警局,也有医院,你想去哪儿?我送你。”
姜筠按下伞柄末端的按钮,缓缓拔出藏在伞杆里的短剑。
月光下,短剑锋芒毕露。
男人怪笑两声,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姜筠,在她平静如水的脸上激起波澜。
………………
“砰!”“啪!”“砰!”
楼下不知哪家的调皮孩子在玩摔炮。
许非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屋外的噪音小了许多,可他还是心神不宁。
不知为什么,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忽然,晕眩感猛烈袭来。
此时距离上次穿越已经超过一周,许非早有心理准备,立即取出灰夫人与一瓶银之血,分别握在两手。
下一刻,视界被无边黑暗笼罩。
恍惚间,他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一道五彩斑斓的缝,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