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接收到攻打敌人要塞的任务指令当夜,所有人都非常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那天夜里的沙漠冷的出奇。大家围绕在篝火旁,火光随着势头不小的晚风四下摇曳,照亮了他们那一张张空洞无神的脸。那阵风携着沙子打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记得我疼的呲牙列嘴。
安德烈·纪德,我最为敬爱的司令官,他发现我防沙的斗篷不见了,于是便把自己的那件脱了下来,直接丢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当时的队伍里最年轻的雇佣兵。
当斗篷直接被盖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有些无措地把斗篷拿了下来,大概还露出了不怎么好看的愚蠢表情。
我对司令官摇了摇手,说:司令官,我不需要。
我只记得他当时站在月下,偌大的圆月将他的银发照的很亮。他无言地看了我片刻,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命令道:穿上。
我当即执行了他的命令,把那件斗篷披在了身上。
斗篷上有司令官身上的余温,似乎还带着些汗水和血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但我莫名觉得很好闻。
我们这次的行动小队,只有四十人。
而明天我们要去攻打的要塞敌人数量,保守估计,大约有六百人。
......”
沢田纲吉把被折叠上的另一半信纸展开,垂下眼眸继续阅读起来。
“凭借着司令官出色的异能力,我们这四十人小队展现出了惊人的作战能力。
我们不仅成功击溃了敌人的防线,还一路冲向了堡垒的最核心部位。
那里有敌方的总指挥官。
只要活抓他,我们就是为国家立下了一份大功。
计划失败了。
敌方的总指挥官引爆了炸弹想与我们同归于尽,整个要塞都在那场爆炸之中坍塌。
巨大的落石将其中的一半人员隔绝在了要塞的地下。
我是那二十人之一。
石块实在太大了,根本推不动。有人试着用小石块将墙壁凿穿,但是那地下的四面墙壁都是硬度极大的金属,我们不知砸墙砸了多久,总之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我们也未能成功。
我们试图等待司令官的救援。
但是不知道在那片黑暗中等待了多久,我只记得我靠在一面墙壁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绝望的哭嚎与枪声。
子弹落地的声音响彻之后,那哭声消失了,四周又静谧了下去。
有人自杀了。
那一刻我深刻地意识到:我们等不到救援了。
司令官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我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从被无数的巨石禁锢在这片空间之中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是不可能来救我们的。
但我不怪他。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那枪声落下之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我们是不是完了?
那声音沙哑又干涩,喉咙许久没有被水浸润过,像是能呕出一滩腥锈的血似的。
又有人发出了啜泣。
我想我活不长了。
随身携带的水源与食物早就耗空了,我们大概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吧。
但为了我所热爱的国家,我不后悔。
我在绝望之际闭上了眼睛。
然后突然......闭上眼睛之后,眼皮似乎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照亮了。
我起初以为是我的意识模糊不清,才会在这长久的黑暗之中感受到自己被光芒笼罩。
我睁开了眼睛。
然后我发现不是错觉。
黑暗的地下室里的确不知因何燃起了一片金红色的火焰。
长时间未能触及到光的我险些被那火焰刺伤双眼。
所有人都在见到那火光的时候惊呼着跳了起来。谁也不知道那火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无端出现的火焰还在沿着周围蔓延,没人敢去触碰它,大家都绕开了火焰无序蔓延的位置,躲在了一旁面面相觑。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火焰触及到了之前我靠坐的墙面,它像是附着上去一般,反复地激荡着那面墙壁,我眼看着墙壁在被外焰触碰到的某个点后开始融化,向下滴起了金属液体。
金属墙壁被火焰融化出了一个洞,那火焰又燃烧了一会,然后就慢慢消散了。
外头的光亮自洞口照射进地下室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似乎看到了天堂。
虽然其他的成员都在被这及其不符合常理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当发现墙壁真的被火焰烧出了一个洞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我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了一次什么叫做“劫后余生”。
临离开那间臭气熏天的地下室之前,不知为什么我站在洞口回了一下头。
后来我想了想,大约是神明的召唤,亦或是些其他的什么......
回头的那一瞬间,捡到了这枚只剩下一半的戒指。
我问了幸存的所有成员一遍,他们是否见过这枚戒指,但所有人都和我摇了摇头。
握着那枚戒指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就是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指环拯救了我们呢?
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我只知道活下来的我们,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从那之后,我成为了一个“狂热”的戒指收藏者。
但我称之不上对戒指有多么的喜爱,我只是在试图寻找那个与那半枚指环相似的戒指。老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找了整整四年也再没有找到第二枚与它近似的指环。
直到那天晚上,太宰将那份绘制着戒指图标的图纸拿给了我看......
实话实话,我当时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你绘制的图案与那指环联系在一起,直到我当天夜里回去的时候翻出了那枚只有一半的戒指。
虽然画工的确有些拙劣,但我想,你画的就是那戒指上的图案。
沢田先生,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明吗?
我们这一队“死而复生的幽灵”把那场金红色的火焰视为天赐,我们之中很多人此前都是不信鬼神的,但是却甘愿将那场给予了我们生命的火焰当作神明的恩赐。
他们说就在那天晚上,他们看见了同地下室里毫无差别的金红色火焰。
虽然很遗憾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沢田先生,你是神明吗?”
落款人上写下了的是罗尔特·泰兰斯。他这次没有使用“”这个化名,而是写下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就像在表明他是发自内心地在诚挚问询一般。
沢田纲吉不禁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微蹙着双眉直接在指尖点燃了一簇火苗,轻轻飘动着的火焰接触到那封信后,立刻蔓延了上去大口地将信件吞噬。
直到这封信被毁尸灭迹向上飘出一缕白烟,沢田纲吉才收回了手。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倘若的信件中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谎言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他根本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一枚出自彭格列科研团队的戒指,竟然出现在了这世界距今为止的四年之前。
而且还带着据他的部下所言,同他那天在ric使用的死气之炎一模一样的火焰。
可是......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沢田纲吉回过头,望向了被方才被他摆放在床上的两枚戒指,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沢田纲吉就去见了樱田先生。
早上的时候ric是不开业的,他直接拎了一兜布丁去樱田宅进行了拜访,樱田一家人对此表示十分欢迎,尤其是怜叶特别开心地飞奔而来,然后直接一把抱走了一整袋子布丁。
稻森惠子一直都很想感激沢田纲吉保护了他们一家子,于是相当热情地穿鞋出了门,还表示一定要为纲吉做上一顿丰厚的午餐。
他今天是过来和老板谈论辞职这件事情的。
通过昨晚阅读了的那封信之后,他想要跳槽去港/黑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强烈,他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一些关乎于世界本源之力的情报。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纲吉向前来迎接他的老板简明地叙述了一下来意,樱田勇了然地点了点头,邀请他一同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过就在他们刚准备探讨一些问题的时候,不远处房间的白色木门便被人推开了。
稻森里美小心翼翼地从房间探出了半个身子。
她似乎是听见沢田纲吉进来时的声音了,于是便侧过头看向了客厅的方向。在确认了的确是纲吉过来拜访的时候,里美很快地朝着沢田纲吉走去。
里美脖子上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只是她看起来似乎有些萎靡不振,不似初见时那般活泼开朗。
“沢田老师。”里美走过来打了招呼。
“怎么了里美?”虽然他一共也没辅导过里美几天的课,但是对方始终保持着喊他老师。
“我有几道题不会,请问你可以过来指导我一下吗?”她小声问道。
沢田纲吉用询问的目光先看了一眼樱田勇。
樱田勇靠在沙发的靠垫上,微微朝着里美的方向扬了扬头,“去吧,一会再说。”
纲吉点了点头后便站起身,走到了里美的身边,“走吧里美,让我看看你是什么题不会。”
他一路跟着里美回了房间。
里美的房间里摆放着的还是两张床。
那个对着窗台的长形书桌边上分明还有两个带滑轮的白色靠椅。
稻森里美轻抿着嘴唇,缓慢地拉开了其中一个椅子,示意先让纲吉坐下,然后才拉开了自己的椅子。
这个披散着一头黑发的少女紧紧皱着眉头,她的面色苍白,连同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明亮。
她缓慢地张开唇瓣,轻声道:“沢田老师。”
沢田纲吉凝视着状态显然不佳的女孩,立刻回复道:“我在。”
里美突然小声地抽泣了一下,她垂下头,抬起手用手臂蹭了一下双眼,用带着哭腔的颤抖声线小声说:“我好害怕。”
“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我总会梦见一个看不见脸的女孩在掐我的脖子。”
“我倒在地下,她骑在我的身上,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开......然后我摸到了一把匕首,为了让她走开,我朝她的肚子捅了一刀。”说到此处,里美不禁抱起她的双肩,明明此时还是夏季,她却抖着牙齿打了一个寒战。
沢田纲吉隐约意识到了些不对,但他还是选择了优先安抚女孩:“里美,别害怕,那都是梦。”
少女又小声地啜泣了一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捅完之后我只记得自己手上都是血,然后就醒了。”
“可是,沢田老师,为什么这一幕总是在我入眠的时候反反复复地上演?”里美哽咽着,“明明我脖子上的痕迹早就已经消除掉了,可是当我对着镜子的时候,我又觉得那印记似乎永远也消除不掉了,我......”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含糊起来,过于激动的情绪使她无法维持吐字清晰,她像是一个破碎的陶瓷娃娃般泣不成声。
沢田纲吉很及时地从书桌上的纸抽抽出了几张面巾纸,立刻递给了哭泣的少女,女孩接过了纸,擦了擦眼角即将溢出来的泪水。
“里美,这件事你和樱田先生还有稻森女士说过吗?”他问。
“没有。”里美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么,里美,那天晚上在那个擂台上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里美再次缓慢地摇起头。人类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她本能地抗拒这个话题。
“我只记得,从那擂台醒来的时候,我的手上都是血。”她轻声呢喃。
“但是那血不是我的,我身上甚至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唯独脖子上......”
谈话期间,沢田纲吉用余光观察了一下这间房间。
屋子里原本属于由纪的东西似乎是被处理掉了。但是家具实在太大了,类似于床铺、椅子,诸如此类的东西并没有消失。
怜叶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她并不住在这里,这无法解释这屋子为什么大型家具都是双人份的。
这越发让沢田纲吉肯定,稻森由纪是存在的。她的踪迹,更像是被某种人为的方式抹消掉了。
他不信樱田先生没有察觉到什么,尤其是在见到里美的房间的时候。
“里美。”沢田纲吉站起身,抬手轻轻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不要总是去想自己的噩梦,要尽快调整好自己。”
“而且,不要害怕。”
里美抬起头,用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望着纲吉。当被他那双暖棕色的眼眸凝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仿佛温暖包裹了起来,心情似乎也沉静了些许。
“大家都会保护你的,要坚强起来。”他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中午的时候稻森惠子做了一顿相当丰盛的午餐。
她似乎对沢田纲吉此行的来意有些眉目的,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从这顿食材昂贵的午饭里看,沢田纲吉就能猜到稻森惠子知道他要离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里美努力维持了一个较为常态的神色。尽管在沢田纲吉看来,她多数都是在强颜欢笑,但是他知道为了不让长辈担心,她已经相当努力了。
怜叶则是吃的相当欢快,那一次的绑架事件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沢田纲吉犹记那件事情过去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立马赶去了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公寓去接怜叶。
当他拉开中岛敦房间的障子门时,看见的便是中岛敦一脸无奈地跪趴在榻榻米上,而怜叶相当欢快地骑在他后背上的景象。
中岛敦见到沢田纲吉的时候,像是如临大赦般,都快要哭出来了,相当委屈可怜地喊了一句:“沢田先生!”
可见这位老实诚恳又善良的侦探社员被怜叶欺负的可不轻。
也是从那天开始,沢田纲吉就坚信樱田怜叶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午饭在融洽的氛围之中结束了。
因为家里有小朋友想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是樱田勇再次带着纲吉走入了那个建在楼梯之下面积却相当大的书房。
二人分别坐在了隔着一个玻璃茶几的两个小沙发上。
他们彼此之间也算是相当熟络了,樱田勇便也直接步入了正题:“你想跳槽去港/黑了吗?”
沢田纲吉观察了一下男人的面部表情,他感受不到男人对这个话题有多排斥,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员工要跳槽而愤怒。反倒是有一种......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纲吉缓慢地点点头:“是......”
樱田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
上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他想递给纲吉一支但是被婉拒了,于是他这次又拿出了一根朝向纲吉,说道:“陪我抽一根。”
纲吉接过了那支烟,还在樱田勇的帮助下点上了它。
他没有烟瘾,也没有抽烟的嗜好,但是他是会抽烟的。
谈起沢田纲吉,其实很多人都会带着调笑意味地评价他——这是西西里范围内最为模范的家族首领。
既没有什么嗜烟嗜酒的习惯,也不亲近女色,更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癖好,还从来不屑于和那些不入流的家族首领跻身一列。
唯一称不上太好的习惯就是经常熬夜。
但那还是因为工作需要。
不过众人虽然玩笑归玩笑,但他们还是相当尊敬这位年纪轻轻的首领的。
他不仅继承了有着百年历史,始终屹立于西西里顶端之位的彭格列家族,而且在他的治理之下,西西里迎来了一场巨大变革,居身于前列的强盛家族甚至因为他的出现而被大换血洗牌。
这个男人的实力强盛,手段多变,尤其擅于和人玩弄阳谋。在位期间他还在教训之中学会了不再优柔寡断地处事,但是他从来不会被人评价为狠厉残忍。
尽管他出身于日本,但是却备受当地居民的热爱,原因是无论大事小事,只有他们求助于彭格列,他总是会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虽然你来做调酒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放在门口招纳调酒师的立牌却始终没有撤回去。”樱田勇吸了一口那价值不菲的香烟,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白烟一片甚至朦胧了他的脸。
这么一说......沢田纲吉记得,他之前来ric寻找樱田先生的家人时候,还看见了门口的招新立牌。
“从你第一次来到ric,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久留的。”他说。
沢田纲吉沉默着点了点头。
“实话告诉你吧。”樱田勇再次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然后用有些闲散的语调说:“我其实也有异能力。”
沢田纲吉盯着那个表情既像在感慨又好像带着些别的什么的男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从未考虑过他的老板是否也拥有异能力。
这样的话,反而和他之前分析樱田先生的行为时,推测逻辑链在某一处断开是因为缺乏某些他“不理解的信息”的想法重合了。
樱田勇不止一次强调过,他并不是相信沢田纲吉,他只是相信他自己。
“樱田先生你的异能力是......?”
“是个没什么攻击性的能力。我可以通过这项能力来辨别一个人说的是否是假话,但是弊端是我需要在收集一定【信息】的情况下才可以使用这项异能。”他十分干脆地回答了沢田纲吉。
咦?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睛。
那岂不是和超直感非常的相似?
他的超直感此刻就在告诉他樱田勇是在说真话。当然,这也是在结合了对方说话的姿态与微表情还有此时的情境等等而综合得出的结论。
看见沢田纲吉露出呆愣的表情时,樱田勇禁不住笑了一下,虽然声音仍旧很粗糙并且表情浮动很小,但是看起来相当愉悦。
“比如,我总是知道太宰治说话是假的。”他提起了那个总是脸上带笑但是内里满是坏心思的男人后,笑容立刻消散了。
“再比如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你就没有和我说过假话。”他抽出嘴里的烟条,朝着茶几上的烟灰缸抖了抖。
在抖烟条的时候,他还抬眸用那锐利的眼睛瞄了一下沢田纲吉:“当然了,我也不是傻子。你说的不是假话,但也未必就是真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沢田纲吉也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这能力是需要收集【信息】才可以得出结论的,信息不全面的情况下只会在判断对错上毫无反应。”樱田勇沉声道。
“我这个人吧,前半辈子作恶太多了。”他没看沢田纲吉,而是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有个前妻,是怜叶的生母。怜叶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
纲吉隐约记得,上一次来拜访时,樱田似乎说过一个叫做“世理”的名字。大约这就是他前妻的名字,而且他猜得出,樱田先生的前妻一定是死于非命。
“在她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或许我该多做一些行善积德的事情。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已经无所谓了,但我不想再看见我的家人受到伤害了。”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捏着烟条的那只手似乎有些颤抖。
“所以您给了我工作,也给了我落脚处。”纲吉接过了对方的话茬,他终于理解了对方当时的想法。
而且很显然的,他初次走进ric的时候,特意挑衅一位选手的事也自然被对方看在眼里了。樱田勇知道他需要帮助,因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许他走进地下,而那估计也是在探他的底。
似乎在回忆某件事回忆了良久之后,樱田勇才点了点头:“是。”
“和你相处的过程之中,我也感觉得到你不是什么坏人。”他把没剩多少的烟直接在烟灰缸上拧了拧,然后坐直了身子。“帮助一个有点落魄的人,我也算是又做了点行善积德的事情吧。”
“我只求报应不要再降临在我的家庭上。”他沉声道。
因此他开ric的这些年,拒绝和任何资本方打造搏击剧本,也绝不恶意地去捞钱。他尽其所能地做到公平公正,也成为了让同一圈子里几乎人人都尊重敬仰的男人。
谈及家人的时候,纲吉立刻想起了刚才在里美房间里注意到的违和感。
“樱田先生,那我那天和你谈论的由纪的事情......”
“我的异能力在那天就告诉我,你说的不是假话。”樱田勇打断了他,他的面部转变回了察觉不出情绪的扑克脸。
“回到家中的时候,尽管我找不到有关于‘稻森由纪’的生活痕迹,但是我注意到了里美的房间里多数事物都是双人份这一事实。”
“而我并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置办为双人。”他话音落下,将双手交叠在一起,并拢了五指。
“很奇怪吧?”他像是嘲讽自己一般冷笑了一声,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接着道:“我和惠子现在的感觉都是家里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心就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沢田,如果你真的见过那个‘不存在’的孩子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样子的?”樱田勇的扑克脸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分崩离析。他的眼中甚至带着沢田纲吉此前从未见过的脆弱之感。
他难以想象有一天会在这个魁梧雄壮而又带着强者之势的男人脸上见到这般表情。
“由纪长得也很漂亮。头发和里美一样乌黑顺滑,是个礼貌又文静,学习东西很快也很出色的女孩......”他回答。
他把由纪身上那些他感受到的怪异感全部省去了,只言片语间勾勒出的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形象。
樱田勇笑了一下,眉头还向下皱着,称之不上有多好看。
“沢田,谢谢你。”他的声音诚恳而真挚。
沢田纲吉第二天一早就从ricbar离开了。
他把员工宿舍打扫的干净而整洁,甚至把调酒柜台里的杯子从头到尾都擦了一遍。
临走前樱田勇给了他一份先前承诺过的身份证明,然后还留下了一句忠告——
“在港口黑手党要多加小心。”
樱田勇从一开始就知道沢田纲吉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的,而现在对方要离开了,他没有理由阻拦他。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乘坐着电梯到达了那个高耸入云的楼层。
电梯的银色金属门自中间向两侧展开后,入目的便是四周都是特制材料墙壁,灯光有些昏暗的长形走廊。
走廊门口侧身站立着两名一身漆黑、戴着墨镜辨别不出长相的男子,他们的手中均持着冲锋/枪,他们的身型魁梧,紧绷的西装昭告着他们有着训练良好的肌肉。
装修豪华的电梯之中,站着是位有着头亮丽橘发的男子。两个持/枪男子训练有素地收了枪,朝中原中也微微颔首。
中原中也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是对二人的回应。
他穿过了这个昏暗繁长的走廊,空旷的廊间回荡着他鞋底触碰地面的沉闷声响,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大型西式浮雕门,他才停下了脚步。
站立在门口原本做着标准的跨立姿势的两名守卫各执一侧门把,为他拉开了门。
门内的景象不出中原中也的预料。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先生,此时正半蹲在地下,手里拿着一条淡蓝色的泡泡裙,他的脸上带着沉浸在幸福之中的颜色,正在对着站立在他面前的小女孩比量着衣服。
一头金色波浪长发似乎相当嫌弃男人的行径,她双手叉腰,昂着透露,嘟着嘴唇,十分大声地说道:“不要!!”
男人对此似乎相当乐在其中,他晃了晃手中的小裙子,围着女孩转:“求你了,爱丽丝酱,来试一下这条裙子吧,如果你把它穿在身上一定会非常美丽的——”
“绝对!不可能!!!”女孩子又把头转到了一遍,躲避开了森鸥外的目光,脸上满是嫌厌之色。
“......森先生,我来向你汇报一下近日的工作。”站在门口的青年说道。
听到了声音之后,那二人一齐看向了门口的中原中也。
“哦——是中也君啊。”男人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维持着先前姿势没变,还在试图让爱丽丝换上这条小裙子。
“有什么要汇报的就在这里直接说吧。”他转回头,丝毫不见外地继续和爱丽丝玩起了换装游戏。
中原中也对此无言了几秒钟。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总是会“有幸”撞到这样的场景几次,但是即使是在现在他也很想吐槽这一幕。
不过他也清楚森先生的确可以完美地做到一边陪爱丽丝玩一边听他汇报进展就是了。
于是,中原中也开始一脸严肃地汇报起最近的工作总结。
森鸥外不依不饶地求着爱丽丝穿衣服,语调腻的惊人。直到听完了中原中也的全部汇报之后,他才又再次看向了橘发男子,他仍旧笑眯眯的,但是能看出潜藏于其中的锋锐之意。
“中也君。”他缓慢地叫道。
“是,森先生。”中原中也保持着笔挺而尊敬的站姿。
“我听说你从ric的樱田那里招来了一名新成员?”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裙子,公事公办地坐回了首领的座位之上。
中原中也没有向森鸥外汇报这则消息。他对于首领得知此事如此迅速感到有些诧异,但很快又释然下去。
虽然不知道森先生是从哪里知道的情报就是了,不过正因为他是森鸥外,所以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是的,他的名字叫做沢田纲吉,二十四岁,我在ric的地下和他打了一架。”橘发青年回答道。
“哦,那么结果呢?”男人语调有些上扬,似乎对此相当好奇。
“......平局。”中原中也回答道,“虽然只是单纯体术上的切磋,但我觉得这已经相当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了。”
毕竟能在体术上和中原中也打成平手的人,实在是微乎其微。
“哦呀,是这样的吗?”森鸥外那双猩红的眼眸似乎亮了亮,他将双手交叠起来轻轻抵住下巴,“你准备让他进入哪一个部门呢?”
“黑蜥蜴在最近一次的战斗中失去了好几名成员,我认为沢田纲吉的出现刚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缺。”橘发男人回答。关于这一点,在他接到沢田纲吉拨打来的手机号时,他就想好了。
“关于沢田纲吉的底细,你已经做好调查了吗?”中原中也听见男人用沉下来的声线问道。
他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我想我已经排查清楚了,森先生。”他确实已经调查过一遍沢田纲吉的底细了,关于他的出生地点、毕业学校,以及一些重要的经历,都可以同他这个人所拥有的非凡才能匹配得上。
那可以说是一份相当详细的记载文件了。
森鸥外对此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他半阖着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青年,用有些懒散的声音轻轻道:“中也君,你这样工作可是会被我扣工资的哦。”
中原中也有些怔愣地眨了眨眼睛。
只见森鸥外拿起了放在身前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上面贴着沢田纲吉的照片。他轻笑着晃了晃文件,幽幽地说道:“这份资料是伪造的。”
随着男人话音的落下,那个橘发青年渐渐睁大了眼睛。
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建筑物在横滨之中相当显眼。
五栋整体呈正五边形排列的高耸摩天大楼巍峨耸立,直冲云霄。当站立在这几座高大建筑物之下仰望时,甚至一眼都看不到头。
沢田纲吉今天穿着的是一身款式素朴的漆黑西装,脚下踩着的是一双相当合脚又美观的亮黑皮鞋。
这身着装衬的他身姿相当笔挺,虽然显得他身型高瘦,但却并不单薄。
除却那个五边形支向外面的“尖”是一座外观显然不同看起来更加复杂的大楼之外,其余的四座写字楼在纲吉看来都是一样的。
他仰着头分辨了片刻,才确定了中原中也告诉他的具体是哪一栋大楼。
中原先生说过,他只要在那栋大楼的门前报上“中原中也”的名字,就会被门前的守卫放进去。然后会有人迎接他,大概就是需要先进行一下面试和考察之类的走个流程,看他是否适合在港/黑就职。
于是沢田纲吉整理了一下衣袖,确定衣服没什么褶皱之后,走向了那栋写字楼大门之前的阶梯。
在他保持匀速上楼梯的时候,他就被把手在门口的两名守卫注视着了。
当他站立在玻璃大门前时,那两名守卫模样的男子立刻伸出了有力的手臂拦在了门前,其中一个长着方形脸,戴着墨镜的男人冷声问道:“什么人?”
“我是沢田纲吉,是中原先生今天叫我过来面试的。”他保持着相当礼貌的语气回答。
然而料想之中的对方会收回手臂放他进去的情境并没有发生。甚至在他回答完后,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还像是在确认某件事情似的点了点头。
那个方脸守卫又看向了他,再次问道:“你叫沢田纲吉?”
虽然很困惑,但是沢田纲吉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是。”
然后他便看见两个守卫相当默契地一起掏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沢田纲吉:?
其中一个守卫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大门吼道:“来人,把他抓起来!!”
大厅里立刻涌出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所有人都握着手/枪,动作迅速地将他团团围住。
沢田纲吉一脸懵逼地抬起了手,“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过来面试的。”
“没有错。”那个刚才下着命令的方脸男人收回了手/枪,“上面下达的通知就是抓走你。”
方脸男人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反抗之意的沢田纲吉,扬了扬头示意离纲吉最近的两名男子先去钳制住他。
纲吉对此的反应是没做分毫抵抗,甚至顺着身后男人动作力度,对方轻而易举地捆住了自己的双手。
见来者已经被束缚住后,方脸守卫沉声命令道:“把他带走。”
这一大群人粗鲁地拽着他将他带进了大楼。
进了大厅之后,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型电梯,其中两个男人押着他走进了那栋电梯。
站在沢田纲吉一左一右的两名西装男子都没什么表情,其中一名按下了通往地下负二层的按键后,便收回胳膊保持回按压着纲吉背部的动作。
沢田纲吉很快从面试变成了被绑的情境中回过神,他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向了其中一侧的男人:“那个......”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随后冷哼了一声。
“刑讯室。”
作者有话要说:沢田纲吉:这我属实妹有想到的......
一口气1w字我感觉我现在身体仿佛被掏空......(瘫)感谢在2021-08-1308:00:00~2021-08-150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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