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穿过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廊,再推开一道深褐的实木双扇门。里面赫然是一处装潢奢华精致的餐厅。
里面的面积不算小,地面铺就着暗红色的地毯。这里只堪堪摆放了几个长桌,可见平日里能使用到此地的情况并不多。
“这里竟然真的有个餐厅啊......”沢田纲吉跟着太宰治一路走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挨坐在一起。
“嗯,不过有权限使用这里的,在港/黑大概没几个人呢。”太宰治回应。
他扭过头笑嘻嘻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一位看起来像是侍从一类的人士,十分自然地朝那人挥了挥手:“麻烦过来一下,我们要点菜~”
那个人大约是收到上头下达的吩咐了,没怎么样犹豫,表情还算平淡地拿着纸笔走了过来,真的开始记录起太宰点的菜。
点菜的时间大约花费了十分钟。
“啊,就是上一道,对对,那个麻烦含糖量维持在5%,不要多不要少的那种。还有另一道白鲢的料理,还请把刺挑干净,我的喉咙可是很脆弱的,不可以被鱼刺卡住......”
旁边的男人声情并茂地上演着一场毫无表演痕迹的演讲。
沢田纲吉眼见着那位负责点单的侍从渐渐手抖起来,捏着钢笔一副恨不得把笔折断的样子,简直和平日里被太宰戏耍的国木田先生如出一辙。
他听着太宰明显就是为了搞事情才提出的各种刁钻要求,尽量憋着没有笑出来。
直到那个侍从写满了一整页纸,汗如雨下,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似的的时候,太宰才终于放过了他。
“啊,一共就这些吧,有劳了。”他不忘笑眯眯地用着极其礼貌的语气说道。
拿着菜单的侍从差点快要哭出来了,连忙带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菜跑走了,生怕再被太宰叫回去又加上一些有的没的。
“抛开那些奇怪的要求不说......”纲吉见到那个人已经从大门走了出去,才终于乐出声。他一边笑着一边感叹:“这点的也太多了吧。”
旁边的男人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赖地摊开手:“诶呀,无所谓的吧。”
“反正又不是我们花钱。”
森欧外从办公室赶出去的时候,看见了坐在外侧的座位上,此时正在用餐的太宰治。
这个黑发青年弯着眉眼,完全没在意餐厅的门被人推开,他正在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微笑着放到另一个人的餐盘中。
“这个味道很棒的哦,快尝尝看~”
坐在旁边的长相温柔的青年夹起那块食物,小口咀嚼起来,也完全没理会站在门口的森欧外。
就好像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仿佛不存在一样。
森欧外抽搐了几下嘴角,朝着二人轻咳了一声。
这个距离,听不见他的声音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那两个青年却连眼神都不愿意施舍过来一个,完全就是一副其乐融融容不得别人插脚进去的状态。
真的是过来蹭饭的......吗?
他毫不怀疑这两个人就是单纯为了报复昨天他请太宰君来组织“叙旧”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他非但没能在昨天达成自己的目的,还反倒被他们倒打一耙。本来大楼被轰掉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令人糟心了,没想到后头还得知了ric又一次遭人袭击的消息。
这个一身漆黑的男人暗自低叹,直接走向了二人所在位置的对面坐下身。
“看来二位吃得还不错?”他打断了两个还在不知聊着些什么的两个人。
然后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才终于将视线移动到了他的身上。
“呀,森先生,这几天可安好呀?”黑发青年率先有了后续的动作,他在脸上挂上了及其虚假的笑容,还张开五指晃晃了手掌。
“托二位的福,我过得非常不错,烂摊子又多了一大堆。”这个有着猩红瞳眸的男人大约是不想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地步入了正题,“所以,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能让这两个人安然无恙地走进楼内其实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容忍了。但事实上他很清楚,倘若不让这两个人以一种“客气”的方式走进来,那个名为“沢田纲吉”的男人一定会用另一种方式强行闯入进来。
他回想起那天尾崎红叶同他谈起这个男人的资料的问题。组织里来历不明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并不在乎再多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在港/黑。
但是,那个火焰实在太强了。
轻而易举地毁掉了特别加固的大楼,昨天被一众成员拦住的时候,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离开了这里。
太宰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眯眯地将话题引入了另一个方向:“森先生对ric被毁一事有什么头绪吗?”
“相田镇成。”森鸥外说,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悦。“自从他回了横滨之后,就总是在搞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呢。ric在停业期间可是会损失极大一笔营业额呢。”
“那看来是还没有找到他吧,森先生。”太宰治方向筷子,抱起双臂慢悠悠地靠在了身后的沙发椅上,轻勾起唇角,“在警视厅和港口黑手党明暗两面的通缉下,竟然对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线索呢。”
“你想说什么,太宰君?”森鸥外的语调骤降。
“我想说,我们以物换物吧,森先生。”对面的黑发男人歪歪头,仍旧一副笑意盎然的假模假样之相,“等价交换一下,这是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最为和平的方式。”
*
谈话没有进行太久,纲吉和太宰就离开了。
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直接从正门离开后,沢田纲吉就是一副微蹙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隐约觉得,他可能勘破了某些潜藏在迷雾之中的秘密。
“纲君。”站在旁边的男人半探出腰,“你的脸色好差,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走在旁边的棕发男人面色苍白,嘴唇也是失去了血色。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些其他的什么缘故,他看起来状态相当不好,若非走起路来还算带着力度,太宰治甚至会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上。
“太宰,我们去查一查。”纲吉说,“那个在八年前的战斗之中,不幸卷入的那个孩子。”
“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事实上我有着可以甄别他人谎言的能力。”纲吉缓慢地抬起头,以那双棕色眸子紧紧凝视对面的男子,“刚才森先生也许有所保留,但他说的,无疑都是真话。”
“嗯,关于这一点,我知道的哦。”黑发青年的神色一如往常,似乎对纲吉袒露的能力并无任何惊异之感。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啊。”纲吉小声感叹着,展露出一道苦笑,“所以,你难道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森鸥外说,那个时候的稻森女士刚好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她以为这件事是港口黑手党的前首领做的,所以才会只身前去暗杀前首领。可是在整个港口黑手党面前,她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对抗这个组织的,最后反倒遭到追杀,奄奄一息地倒了森鸥外的医务所......”
“可是,家中还有一个孩子的事情,我从未听稻森女士提起过,里美、由纪对此事似乎也毫不知情。”
“还有,稻森女士和森先生的交易......”纲吉缓慢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是否有必要告诉樱田先生呢?”
毕竟是和樱田先生有关的事情。
“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哦。”太宰治建议道,“他们已经快要结婚了吧?樱田先生也勉强算是个聪明人,稻森惠子在ricbar的地下搏击场工作的事情,就足以证明他对她的底细是有所了解的。”
“樱田先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两个人说不定早就已经开诚布公了。”男人语调懒洋洋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漠不关心。
“所以,纲君。时间紧迫,我们先着手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在分析事情的时候,这个男人总像是抽离出了情感一般,成为了绝对理智的冰冷机器。
或许再小上一点的时候,纲吉就会毫无顾虑地反驳这个男人,并且谴责他过分的冷酷与无情。
但是,他说得其实一点都没有错。
樱田先生和稻森女士的事情,原本就轮不到别人去插手,更何况是在新婚之前。
“......你说得对。”纲吉沉默了半晌后,缓慢地点点头,最后予以了赞同。
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间之后,穿过周遭的建筑物、在街道流动的秋风都降了温度。天色不再似早晨时那般明媚,大约是因为即将下雨的缘故,渐渐地沾染上了几丝阴霾。
“要下雨了呀,纲君。”太宰治抬起头,眼见着天空的颜色渐渐变成一片死气沉沉的暗灰。
“今天就到这里吧。”
“要赶在下雨前回家呢。”
*
时间过得很快。
休假日结束后,他们两个人回了侦探社上了两天班。最近横滨没再出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找上门来的委托任务也都是比较常规好解决的类型。
在这期间二人甚至顺着报刊找上了当年刊登了八年前的战斗的报社,然而得到的信息是写这份新闻的记者在前几年就已经因病不幸离世了。
他们试图从报社记载的早年记录里寻找一些信息,然而得到的回应是事情发生的年代实在是有些久远了,何况那个时候的互联网并不发达,早年的记录几乎都已经遗失了,包括这桩报道的详细记录。
纲吉对此有些颓然,线索又一次断掉了。他们暂时也找不到不知藏身于何处的相田镇成,而他们对于过去的事情仍旧处于一无所知的状况之中。
他甚至动了不如干脆打电话询问樱田先生的念头,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该这么去做。
只是,隐隐有种不算太好的想法横亘在他的脑海之中。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对上一个世界的【书】许过愿。愿望某种意义上,想必也算是达成了。但是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曾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
然而就在再度接触到较为完整的书时,记忆却又像某个硬盘插件被士机迅速读取一样,大量的信息立刻涌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性是......向书许过愿的人,就会丧失记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他的前提假设没有错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可是,这未免也太过疯狂了。
为了亲人,为了补偿自己的过错,真得有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可是这对稻森由纪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轻垂着眼帘,坐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文件。
今天也刚好是由纪的墓碑订制好的日子,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和太宰约定好了,他们将会在一会下班后过去取走墓碑,动身前往太宰所说的墓园。
“纲君。”身后传来了太宰治那轻飘飘的声音:“到了下班的时间了哦。”
纲吉轻轻地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顺便拿去搭在后背上的大衣外套。
“走吧。”他说。
即使是个象征意义也好,请让由纪回到这片她心心念念的故土吧。
然后,再去见见太宰最要好的朋友。
太宰说,那是一个很喜欢和小孩子相处的男人,尽管不善言辞,但其实相当温柔。
如果人死后真得会有灵魂的话,由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
由衷地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忙or2,最近三次元事情好多呀。原本想月末完结,看来是不行了。
那我争取十一月的前几天写完全文,呜呜呜呜马上就有好多考试了,四级英语还没准备,我好焦虑q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