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这么多年,亡魂可入梦?
苏南衣看着宋如年,浅浅微笑。
“怎么,宋大人觉得,我不是配做大夫吗?”
宋如年听到这话愣住,又仔细打量她半晌:“你……你?
你是大夫?”
苏南衣抬眸看他:“不像吗?”
“可那天晚上,明明……”
明明是个男的。
苏南衣掸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这个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得也是,也许担心见她是个女子,就不让她进府看病,这也在情理之中。
宋如年自己找了解释,也不再纠结苏南衣是男是女。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说说我女儿生病的事,我夫人说,你有办法找到药材?”
苏南衣明亮的眸子映着摇晃的烛火,语气微凉:“不急,宋大人,宋小姐的病好说,别说药材,解毒的药丸,我也不是没有。”
宋如年眸子微缩,他敏锐感觉到不同寻常,浑身都有点紧绷。
不过,他再次迅速扫了四周一圈,除去苏南衣之外,这屋里并没有别人。
他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
“别的?
本官还有什么别的和你说?
你既然有解毒的药丸,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南衣眼神冷淡,看着他此时人模狗样,一口一个本官,就想起那夜他提着刀,刀上染着苏家人鲜血的模样。
犹如恶鬼。
“宋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与你之间,自然是有别的,你还记得,你还是个小官儿,在衙门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宋如年一愣。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平步青云,坐上这大理寺少卿位子的吗?”
“这些年,每每享受高官厚禄,你可曾想过曾经死在你手下的亡魂?”
“这些年,每每家人团聚,意气风发,你可曾想过死去的人可曾得到安宁?”
她语气幽幽,不紧不慢,并不急声厉色,但宋如年就是感觉浑身冒冷气,汗毛倒竖。
他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很久不曾想起的画面。
夜色中的天医府,被血光染红,那些热血喷洒,溅在他的衣袍上,脸上,他浑身都滚烫。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看着眼前的苏南衣,恍如看到那些死去的人,被砍下的头颅,睁得老大的眼……
他打了个激灵,心口砰砰跳:“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本官何时做过什么事?
哪有什么亡魂!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定将你抓到大理寺大牢!”
苏南衣短促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是吗?
怎么宋大人觉得,这大理寺大牢就是你家的吗?
或者你以为,你不说,没有人说,天下人就不知道?”
她缓缓站起,眼睛逼视宋如年,微挑的眼角,漆黑的眸子,幽深映着跳跃的烛火,看得宋如年心头发慌。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你究竟什么人?
少要在这里故弄玄虚,以为本官真的怕你吗?”
“你当然不怕,宋大人,你怕过什么呢?”
苏南衣轻声嗤笑,“可你要知道,报应天理循环,总会落到你头上。”
“什么报应?
本官不怕!”
宋如年眼睛冒着凶光,“即便是有,本官也要拉上你先死!”
苏南衣偏头,脸上忽地浮现笑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是吗?
那宋大人可以试试,看你说的,能不能实现。”
宋如年把心一横,还有什么可说的?
反正现在都这样了,也是不可能再给他什么药了,那就干脆弄死她吧!
他抽出带着的腰刀,刀光闪闪,冷气逼人,映着他阴气森森的眉眼:“那就试试吧,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苏南衣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专心拨弄着烛芯,烛火的光越来越亮。
宋如年举刀就要砍,就在这刹那之间,突然觉得手里的刀有千斤重,他的胳膊怎么都举不起来,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腿也有些打颤,他咬牙撑着,很快就发现根本撑不住。
双腿一软,跪趴在地上。
他心头大惊,猛地意识到什么,想抬头看苏南衣,却发现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苏南衣声音冷淡,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落在他头顶上:“宋大人,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你根本实现不了吧?”
宋如年眼睛看着前方那一片素色裙摆,心头震惊。
“当年天医府,你究竟杀了几个人,还记得吗?
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记得他们的血有多烫吗?
宋大人,他们与你,何仇何怨?”
听她准确的得到天医府,宋如年心里的那点侥幸刹那间破灭,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如同一条濒死的狗。
苏南衣语气轻蔑:“那时候,你可曾想过,也许有一天,你自己会变成这副样子?
也许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
下场还不如他们?”
“死有什么难的,也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宋如年呼吸一窒,感觉胸口一阵阵刺痛,空气像一点点抽离,眼前有些发花,恍惚又看到那颗染血的头,死不瞑目的脸……
“不……我……”
他艰涩的吐出声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心里在涌起巨大的惊恐,他要死了吗?
就这么死了?
死在这里?
“宋大人,当初指使你的人,究竟是顾西宸,还是顾睿宸?”
“说!”
宋如年意识有点模糊,脑子像停止转动,只能机械地回答苏南衣的问题。
“是……冀王,他……查到那时的皇上……与天医府关系非常,所以想……”
不用再多说了,苏南衣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原来如此。
苏南衣无声握紧手,眼底光芒迸发出恨意。
宋如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四周一片黑暗,他像是被困住,怎么也走不出去。
他心中大惊,莫非是他被关押在了某处,不能出去了?
他心里越慌,越想找到出口,越想找却越找不到。
就在着急的时候,隐约听到夫人的说话声。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成了这样,怎么叫也不醒。
唉……”
宋如年一呆,一时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夫人说的是谁?
谁叫不醒?
他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叫不出,像被关在另一个世界里。
宋如年急得头上冒汗,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可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出口。
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夫人不必急,大人这是为宋小姐的病着急,一时昏迷,用不了多久,会醒的。
宋小姐如何了?”
宋如年一听到这个声音,先是惭住,随即想要大喊,可他拼着力气喊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宋夫人对苏南衣道:“大夫,你的药很管用,我女儿醒过来了,精神还差一些,不过,已经很好了,多谢你。”
“不必客气,救人治病,本就是我的职责,”苏南衣淡淡微笑,“宋小姐还是得多休养,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以免再旧疾复发,这毒甚是厉害,各方面都要小心。”
“是,是,大夫所说极是。”
“还有,宋小姐是从哪里中的这种毒,宋夫人还要是留心一下,相信宋夫人心里有数,在下就不多问了。”
宋夫人笑容微僵:“是,大夫……”
苏南衣不想再多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宋如年,嘴角掠过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