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放出去的人里头居然有袭人。
毕竟她可是过了明面上的和贾宝玉有那种关系的人,虽然没有和傻大姐一样有名分,却也算是半个姨娘,难道她是自己求去?
有与她交好的人去打听消息,看她强撑着笑脸应付人,就都知道,不对劲了。
诶!
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儿,上头要赶她出去呢!
难不成是因为她勾搭宝玉?
园子里头这些人,有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传个遍,哪天晚上主子们咳嗽一声,第二天满园子都知道了,还不都去打听?
那些个爱串门子的婆子、丫头们,在园子里一溜达,就有人寻摸出点门道来了。
前些时候宝玉病了,他屋里的丫鬟们本该都伺候着,一个紫鹃,再加一个翡翠,两个人就把贾宝玉跟前占齐了。
其余的也不过是打打下手。
袭人从贾母走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也不往贾宝玉跟前凑,后来紫鹃看她状态不好,就说叫她去园子里逛逛,正巧儿碰上蕊官和莺儿两个折柳枝儿玩,便跟着一道儿了。
她们两个本就是替史湘云、薛宝钗去要蔷薇硝的,林黛玉开的那个铺子里头供着这些,袭人也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也跟着去了林黛玉那里。
几个丫头凑在一块儿说话,莺儿因为宝钗和林黛玉常来往,也和绿盈交好,顺嘴就问起往后绿盈的打算。
绿盈说是肯定跟着林姑娘的。
莺儿就调笑:“难不成林姑娘嫁人了你也跟着?”
绿盈笑嘻嘻:“那肯定要跟着,姑娘已经跟我说了,在她身边再呆上两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出门子了,然后再给我配个管事或是外头的良家小子。”
袭人一向心细,听到出门子,心头就一动,想起贾母说起的那事儿,当即问:“难道林姑娘已经定了人家?”
绿盈她们也知道袭人什么样的脾性,她一心只放在宝玉身上的,想着林姑娘和定成侯府的事儿也没什么不好说。
“只提出来个意头,具体怎么样还没定呢,你们可别乱往外头说。”
才刚提出来、还没定下。
这几个字在袭人眼里听来,还不正好和贾母说的,给贾宝玉和林黛玉说亲事对上了吗?
她一头乱绪地跟着莺儿往外头走。
结果又在园子里头碰上了春燕,听她抱怨自己的娘。
何婆子早因为傻大姐的事儿被赶出去了,偏又在家里闹腾得和什么似的,撺掇着亲姊妹夏婆子闹事。
如今春燕正在自己姑妈夏婆子手底下。
里头提到了宝玉说起,未嫁人的姑娘都是宝珠,嫁了人的就是鱼眼睛。
她如今的状况也和这话里没什么区别了——从前她在宝玉面前得脸,贾宝玉对她就像是看珍珠一样,后来翡翠来了,长得比自己好看,人又妖俏,最重要的,是没叫贾宝玉得手。
贾宝玉难免把重心放在了翡翠身上。
袭人地位又被紫鹃代替了,又没有贾宝玉的特权宠爱,心里自然是苦的,到后来,连傻大姐都当上了姨娘,偏偏她这个最早的人什么也没得上,挨了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嘲笑。
她又不像原著里有王夫人的担保,那会儿王夫人把她的月例银子提成了和姨娘一样的,让她有底气。
现如今贾母厌烦她,贾宝玉也不待见她。
说难听些,贾宝玉孩子一样的性子,给不了她安全感。
所以她才像是受了惊一样,听到一点搭边的消息就忍不住套到自己头上,然后开始疑神疑鬼。
春燕又说自己姑妈不给芳官洗头,非要等到她们姐妹俩先洗了才肯给芳官洗,听在袭人耳朵里,可不就是亲疏有别、先来后到么?
再到后头春燕的姑妈闹起来,闹到宝玉跟前,宝玉又提了说起过的旧话——“将来这屋里的人,无论家里外头的,我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
袭人听了早就心口发冷了,往日里她不当回事,偏偏这会子正心里头想着事,冷不丁一听,想得就更多了。
再到后头贾母叫了林涣过来问话,那会子鸳鸯在里头,外头琥珀她们看着,不叫人往近前去,她越发疑心了。
人这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她把这几年的事情一捋,总觉得怎么都得怪林涣头上。
在她眼里,贾宝玉千般万般地好,自然也不会有林黛玉看不上贾宝玉的情况,事情迟迟没有定下来,想必是林姑爷要宝玉考功名。
她想着若是没有林涣做对比,贾宝玉配林黛玉怎么也够了,何必要这么苦熬着,到头来还把自己弄病了。
她越想越偏,最后走进了死胡同。
后头平儿处理蔷薇硝的事儿的时候,又牵扯出贾环和贾宝玉,他们大小还算是兄弟,贾宝玉又不想因为这事儿伤了探春的脸面,这就触了袭人的心肠。
林黛玉和林涣便如宝玉和探春,都是兄弟,比起宝玉对探春,林涣对林黛玉尤甚,这是他们的兄妹情分。
林黛玉若是嫁给了贾宝玉,有林涣看着,她往后能得好么?
若是林涣管不着林姑娘呢?
林姑老爷年纪大了,又在朝廷上忙着,也没娶继室,总不会日日盯着内院……
若是,若是林涣管不到内院……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还没想明白,恰巧碰上厨房里头柳五嫂因为蔷薇硝犯了事儿,秦显家的想上来顶她的位置,就往各处送礼,正好送到了她这里。
袭人不知道她是谁,就问了一句。
秦显家的就说自己是二姑娘房里司棋的婶娘,司棋的爹妈在贾赦大老爷那边儿当差,如今正看管着二门上的婆子小厮们。
说完了,又玩笑地夸了一句袭人:“姑娘才是个正派人呢,跟着二爷也不埋没了,哪像另一个二爷,如今跟着隔壁东府里头的小蓉大爷和珍大爷胡混,弄得阖府都知道了!”
袭人漫不经心问了是什么事儿。
“前些时候琏二爷要替林大爷说亲呢,说的是隔壁尤大奶奶的妹子,叫三姐的,姑娘你在内院里头不知道,那个三姐是个泼辣人物,又一向很不检点,虽长得风华月貌的,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配得上林大爷?”秦显家的很不屑,“只她心气儿高,如今还没把这心思歇下呢。”
袭人笑笑说:“论理儿谁都想攀高枝儿的,咱们又何必说她?”
想了想,她又说:“往后你去了厨房上头,也算是起来了,可别回头不认我们。”
秦显家的连忙说不敢:“姑娘有事儿尽管吩咐我就是了,二门上随便叫个小厮都能给我递消息的。”
袭人点头应了。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正巧儿就叫院里的小丫头听见了,这会儿园子里的人都在听消息,顿时就把这事漏出来了。
林涣在和林黛玉说话:“我觉着这事儿有点离奇了。”
他和袭人没怨没仇的,袭人和尤三姐也无亲无故,怎么就漏了消息出去害他呢?图啥啊!
他还是没见过人性里的阴暗,也不知道人家一个念头就能恨上他。
绿盈听完消息回来就说:“原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道和秦显家的勾搭上了,做出来这种没皮没脸的事儿,叫人听了都臊得慌。”
林涣摸不着头脑:“我是真没想明白,她图啥啊?”
绿盈撇嘴:“谁知道呢?这会子被赶出去也是她的报应,秦显家那样的还能是什么好人?先前柳嫂子虽然贪了些,也没和她一样,还没当上官呢,就开始放炮仗了。”
【心上人:秦显家的是司棋的婶娘?司棋的亲爹亲妈在二门上啊,难怪她能和潘又安传递东西呢。】
【一言不合:司棋胆子也挺大的emm就是不对内胆子大,她当初能去掀了小厨房,又敢和表哥潘又安勾勾搭搭传递消息,傻大姐捡到的那个香囊好像就是她的吧,别人也没有了。】
【猪都跑了:是的,大部分的推测都说是她和潘又安在园子里偷情然后落在了园子里的,不知道说啥好,就,藏污纳垢狼狈为奸吧_(:3」∠)_】
【奇奇怪怪没有脑袋:怕不是欢宝刚出们,她就往东府里递消息去了,东府大管家是谁来着?】
林涣想了想说:“原来是赖升,他不是跟着赖嬷嬷一块儿被抄家了么,后来换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他也没关注过。
看着这架势,也不是什么好人,要真是个靠谱的,早就把尤二姐尤三姐的事说给贾敬知道了。
贾母这么大动干戈,赶出去好些个丫头婆子,像是秦显家的、袭人、夏婆子之类的,一下子去了大半。
园子里都冷清不少。
贾宝玉病才好,就听见外头哭哭啼啼的:“谁在外头哭。”
紫鹃还没说话,翡翠开口了:“袭人在哭呢,她做了错事,老太太要把她撵出去。”
贾宝玉茫然:“什么错事?”
“尤三姐闹到咱们府里头的事儿二爷知不知道?就是袭人姑娘在外头递的消息。”翡翠笑吟吟的,“论理说,咱们这样的门第,是不许私自在外头递消息的,袭人姑娘递了,那就是犯了错了,被赶出去也正常。”
“你出去!”贾宝玉捂住了脑袋。
翡翠脸上的笑一僵。
一时袭人收拾好东西,进来跟贾宝玉告别。
她明面上是被放出去的,所以仍能收拾细软,这会儿提着两个大包袱,眼睛肿着:“二爷……”
宝玉扑过去。
袭人哭道:“二爷!你跟老太太求求情,别叫我出去!”
宝玉本来满心的怜惜,一听到求贾母,立马不说话了。
“二爷,我不过一时想错了,就这样叫我出去,我可怎么活!”
翡翠冷嘲热讽:“现在知道没法活了?在外头递消息叫尤三姐闹林大爷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些?我们原是没想到,你竟然和那样的人还勾连着,难怪一副狐媚子做派!”
贾宝玉也说:“……本是你做错了事儿,如今也不过是放出去,这都是早晚的事,今儿不放你出去,明儿我也要放你出去的,你在外头好好的,我常去看你。”
袭人一脸不敢置信:“二爷当真如此绝情?”
贾宝玉把她的包袱拾起来:“走,我送你出去。”
【心上人:哈哈哈哈哈哈艹袭人的表情要笑死我了。】
【一言不合:我也想笑啊哈哈哈哈,宝玉的“无情”一旦用到我不喜欢的人身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好搞笑哦。】
【白菜豆腐脑:我可能真就是天生爱那种鲜活泼辣的人,凤姐儿做了那么多坏事,我看电视剧的时候到她的结局那一块哭得和傻子一样的,还有晴雯也是,嘴毒心快,被赶出去一病死了,晴雯曲一响我就泪奔,现在的我看到袭人的结局,就,面无表情。】
【猪都跑了:谁不是呢_(:3」∠)_不过原来的袭人结局还算不错的了,也没啥泪点吧,贾宝玉也是真的,说他多情,偏偏他也无情,求情也不肯。】
【银翘片:昂,现在袭人做了错事,他求也未必能留下来,我唯一可惜的是晴雯,她真没做错啥,顶多嘴毒得罪了人,结果病中还被赶出去了,贾宝玉连个屁也不敢放。】
林涣挠头:“他本来就小孩子心性啊?小时候可没什么责任感,你们也说我小时候光惦记着吃喝玩乐了,那会儿哪能想到这些。”
如今尤三姐还在发配边疆,尤二姐尤老娘被贾敬赶出去了,尤氏也和她们彻底断了来往,贾琏也没心思娶二房了。
贾府没了放利子钱的,也没有国孝家孝之下偷娶二房的,往后就算没什么大出息,也能保住一时富贵吧?
林涣觉得自己已经够操心了,也操心够了。
他和林黛玉说:“咱们搬回家去住吧。”
林黛玉想了想,也同意了。
贾母想来拦,被林涣推了:“按理说应该再多住些时候,只是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我今年还要备考,恐怕耽误了。”
林黛玉也说:“又不是搬家去以后就不来往了,老太太以后要是想我,尽管打发人去我们府上,难不成我们还能不来?”
他们都这么说了,加上如今府里确实事儿多,贾母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林涣就和林黛玉继续收拾东西。
后头宝钗也来了,笑说:“我还说要请你们喝喜酒呢,怎么就要走了?”
林黛玉问:“宝姐姐定下人家了?”
薛宝钗摇头:“不是我,是我哥哥。”
林涣愣了一下,他还记着往年去围场的时候,薛蟠惦记着英莲呢。
“说了谁家的姑娘?”他问。
可别还是夏金桂吧?
薛宝钗说:“本来我妈想说夏家的,咱们两家都是皇商,原也相配,只是这些年甄家起来了,夏家也败落了,这倒是其次,那夏家听说是咱们家,就说什么算是半个仇家,宁死也不愿意嫁的。”
人家不愿意,他们还上赶着把脸子给人家放地上踩不成。
“如今说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别的倒也罢了,脾气很不错,人也孝顺,我妈喜欢的和什么似的。”
林涣松了口气。
不是那什么夏金桂就行。
林黛玉看看她,笑说:“薛大哥哥成了亲,就到你了,前些时候我们问起你说了谁家,你也不肯告诉我们,如今可算能说了?”
薛宝钗红了脸:“说了锦乡伯的公子。”
“哦……锦乡伯的公子啊……”
【心上人:艹,欢宝没反应过来?】
【白菜豆腐脑:哈哈哈哈不要告诉他,让他想!】
林涣看见弹幕愣了一下。
难不成他认识?
他扒拉了半天,想起来是谁了:“……韩奇???”
之前他们几个舍友互相来往,也不怎么过问家里,谁天天把自己家世挂嘴上?况且他和韩奇一年没见了,还真没反应过来锦乡伯公子说的是韩奇。
这会儿知道了,他都愣了一下。
韩奇那个性子……又急又躁的,配上薛宝钗这么个四平八稳的性子……
林涣都能想得到,他能憋屈成什么样子了。
【图图的耳朵:笑死,拆家哈士奇撞上棉花了?】
【猪都跑了:我实在有点想象不出来……薛宝钗和韩奇相处的样子emmm。】
【糖葫芦好恰:就,你想想,碰到一件事,韩奇风风火火地往前头冲,薛宝钗在后头慢慢走,哈哈哈,想想就挺好笑的。】
林涣笑了:“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迎春说了于志,湘云说了冯紫英,宝姐姐说了韩奇……这都混一块了。”
薛宝钗看他一眼:“这话怎么说?”
林黛玉笑着扶住了宝钗的肩膀:“他和韩奇也是朋友。”
薛宝钗抿嘴笑了一下。
她倒没有多少不好意思,反而问起:“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不瞒你说,媒人上门说的时候,说他最是沉稳不过的。”
沉稳……
林涣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丫能和沉稳搭边?!
薛宝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哪里不对?”
林涣咳了一声:“没事……到时候你见过了,就知道了……”
说起来,韩奇和谢鲸都一块儿到南海去了,许是开了春就能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短小。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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