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丫鬟上前将二人扶起来,落意腿打着颤,坐下时,只觉眼前一黑,腿一弯差点跪乔氏面前。
乔氏唬了一跳,再看时却见落意身子倾斜靠坐在座位上,双眸紧闭,一副晕过去的样子。
南云衡也察觉了不对劲,当即便让人去喊郎中来。
老太太手紧紧扶着引枕,声音亦带了几分慌乱,“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
难道就因为跪了这会儿工夫?
乔氏与范氏心中狐疑,以为又是落意在演戏,可仔细看,不像是装出来的。
于是事情只能作罢,众人聚在外间,等着郎中的诊断。
郎中反复把脉,却迟迟不敢下诊断,半响后才捋着胡须道:“像是孕脉,却又实在是奇怪,老朽无能,还是另请高明吧。”
听了郎中的话,屋内一阵静谧。
孙氏与南桉匆匆赶来,甚至还有一贯喜欢看热闹的王氏,也带着南涟涟来了。
“世子妃可是中了什么毒?”随后请来的几个郎中研究半响,这才问出。
“约莫是能让人有孕脉的……”王氏在一旁嘀咕着,“我之前听说有一种药,可让人持续月余有孕脉……”
郎中听后俱是沉默,重新搭脉,“这脉象倒像是夫人所说的。”
王氏顿时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什么人如此歹毒,竟对落落下这样的毒,真是居心叵测。”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乔氏身上。
直看得乔氏都不由的心虚,“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怀孕,却不知她是中了毒。”
王氏精准的发现了盲点,“你如何得知落落是假孕?”
乔氏一时语塞,总不能直接说是林楚沁告诉她们的,一时恨极了王氏,却又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
老太太看在眼里,抬手道:“去请叶神医来吧。”
她一时气上心头,却没想到这一层,南云衡说的不错,落意现在已是有人宠有人疼的,如何还会用怀孕来争宠。
完全没有理由。
乔氏一时下不来台,反是范氏笑着开口,“卿岚也是为了侯府子嗣着想,这才听信了下人的谗言,一家人,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范氏开了口,老太太也不好再追究下去,让人请了叶之夭来后,自己精神不济,便去隔间歇着了。
乔氏等人服侍着老太太睡下,便先后离去。
反是王氏一直坐在外间,心事重重的模样,时不时的朝里间看一眼,又或者打发南涟涟去看看落意醒了没,一副十分关心落意的样子。
她的反常引起了南云衡的注意,他太过了解王氏,若非利益相关,绝不可以这般关心。
王氏却是自顾自的解释,“落落待烟儿极好,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南云衡听后倒也没说什么,只在她走后,派人偷偷跟着她,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众人都离开后,南云衡守着落意,面色凝重。
下人去请叶之夭前来,叶之夭搭脉后,神色复杂道:“不应该啊,这么久了,毒应该散了的。”
说着重新诊脉,良久神色凝肃,大为惊讶道:“落妹儿不会是……真怀了吧?”
……
四王府。
寂静的夜,只听得女子低低的啜泣声,继而那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
夜风徐徐,夹杂着血腥味。
“回主子……世子妃今儿午后便回侯府了。”暗卫小心翼翼回话,甚至不敢抬头看主位上之人。
长孙泰和用帕子细细擦着手,“继续盯着侯府的动静。”
他的声音清冽,冬日冰雪一般。
暗卫应是正要退下,却有隐卫脚步匆匆前来回话,“回主子,娘娘要您明天进宫一趟。”
进宫?长孙泰和有些排斥,面上满是不耐烦,“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属下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殿下您的婚事。”
长孙泰和手抚着眉心,挥退下人,缓步至窗前,外面夜色如墨,风中隐隐夹杂着危险的气息。
树梢微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伴随着沉默的一声响,一支暗箭直直刺入树干,箭的尾端,带着一副纸条……
……
次日下朝后,长孙泰和到了熙春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
淑妃正在桌后执笔作画,神色自若,“起来吧。”
她手中动作仍未停,视线落在画卷上,缓声道:“本宫派人打听了温府嫡女的身份。”
“皇儿,正妃需得端庄贤良之人,那温府嫡女……你若喜欢,做侧妃已是她的殊荣。”
长孙泰和抬眸,“母后,您说的是温府嫡女?”
淑妃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听说她是才过继到温府的,并非真正的温府嫡女。”
“皇儿……”淑妃还欲劝他,却是欲言又止,生怕因此让母子间生了嫌隙。
长孙泰和眸中的笑意尽散,随即拱手道:“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淑妃微微诧异,一瞬恢复面色,笑着开口,“皇儿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只是你也该到了立正妃的年纪,你与可可青梅竹马,她又满心只有你,不如这次一并……”
“儿臣一切听从母后。”长孙泰和拱手行礼,“儿臣多谢母后。”
垂眸,眼底满是阴郁清冷。
淑妃口中之人并非温落意,而是林楚沁。
竟然要林楚沁做他的侧妃?长孙泰和心中冷笑不止,甚至还要给他立正妃。
正妃,必然是她口中那位贤良淑德的侄女儿赵可可。
这次,就如了她的愿吧。
转身离开,长孙泰和迈出宫殿,望着入眼的红墙绿瓦,唇边溢出一抹冷笑。
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
走出宫门外几步,长孙泰和遇见了正要进宫长孙尧。
二人相见,长孙泰和不得不拱手行礼,长孙尧忙去御书房议事,因此二人只简单问候几句便离开。
长孙泰和立在马车旁,看着长孙尧走远的背影,手缓缓紧握,手背上青筋顿现。
长孙尧是与温落意一起归京的,派去打听的人来回话,他曾去过无涯县。
温落意能轻易自他手中逃脱,必然与长孙尧有关系。
长孙泰和掩下眸底的冷意,坐上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