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弥把目光从脏衣篮上移开,转而落在面前的镜子上。
她还穿着昨晚的吊带睡裙,浴袍带子是散开的,露出的脖颈与胸口那一小片肌.肤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需要遮掩的痕迹。
这并不是因为周叙深格外注意或者手下留情,毕竟现在是冬天,毛衣本就可以把这些部位挡住。
一切都要“归功于”旗袍,只要不解扣子,就能把脖颈及以下的地方包裹得严严实实。也正因为这些盘扣,她难得看见了周叙深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只不过一切最后都要由那条衬裙代偿,不然它也不会成为现在这副被蹂.躏得惨兮兮的模样。
姜嘉弥忙晃了晃头回过神来,低头掬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总而言之,昨晚的“恶作剧”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看上去再成熟稳重的男人,也会有某种“恶趣味”,并且因此而有些失控。
胡思乱想地洗漱完后,姜嘉弥迅速离开了浴室,也远离了那条皱巴巴的衬裙。
她起来得很晚,周叙深早已经去公司了。吃完饭后司机送她去学校,路上她发消息谴责他这个罪魁祸首:[你赔我的裙子!都不能穿了!]
末了还发了个号啕大哭的小猪表情包过去。
过了几分钟,他欣然回复:[喜欢什么颜色?]
姜嘉弥手一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浮现出想做坏事的兴奋感,让她有点心痒。
仗着天高皇帝远,她有些冲动地反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回周叙深半晌都没回复她,也不知道是恰好去忙了,还是……
她犹豫了一下,又长按想要撤回,然而消息发出去太久,已经错过了能够撤回的时效了。
正要把手机放到一边,屏幕上却弹出了新消息提示。
[小弥,你就是仗着我现在抓不住你,拿你没办法,对吗?]
姜嘉弥呼吸一滞,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却弄得她脸红心跳。
每回他叫她“小弥”的时候,她总有种手发软的感觉。
她脸颊微热,深呼吸,非常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我的考试安排出来了。]
他没说话,并没有接她的招。
她只好自顾自地继续发,一本正经地道:[校庆之后就是考试月了,我得好好准备考试,不能让其他事分散我的时间和精力。]
周叙深这才回道:[的确应该以你的学业为重。]
姜嘉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他又发来一句:[不过,有些事就和欠款一样。拖得越久,利息越高。]
她立刻控诉:[这是特殊情况,你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周叙深:[不是乘人之危。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
姜嘉弥几乎都能想象到他冠冕堂皇的语气了。
腹诽之后,她避而不谈这个问题,只是问他:[那……你同意啦?]
周叙深:[同意什么?]
姜嘉弥:[考试结束之前,我们不见面?]
片刻后,他回道:[同意。正好年前我也要最后出一趟差,大概有一周半的时间不在淮城。]
接着又说:[认真复习,好好考试,我会看期末成绩。]
见状,姜嘉弥打开表格看了看考试安排的日期,如果要考完最后一门才能见面的话,这中间要等差不多大半个月。
她有点舍不得,但还是问:[如果考得好的话,周老师会给奖励吗?]
周叙深:[当然。你想要什么?]
姜嘉弥:[自己提要求多没意思,你那千百种哄我开心的方式到了该兑现的时候啦~]
周叙深:[好。]
姜嘉弥:[你几号出差呀?]
周叙深:[下周一。]
下周一……今天周四,距离下周一还有三天。
隔着屏幕,他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我走之前,要不要和我见一面?]
姜嘉弥立刻笑起来,心满意足地回复他:[好啊!]
……
到了周日,校庆的一系列活动都步入尾声。由于这之后紧接着就是考试月,所以各院系依旧很忙碌。
晚上,姜嘉弥和周叙深一起吃了饭,最后却并没有回他家过夜。
一方面是因为她生理期到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叙深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去机场,她不想送他离开家之后再孤零零地去学校。
吃完饭他送她回公寓时,两人都闭口不提要分别大半个月的事。
在之前那种各自忙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的情况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提前知道这么久不能见,她心里总有些恹恹的。
好在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之后,这种情绪就好了许多。
到了期末月,图书馆里的人比平时更多,不少人一大清早就去占座。姜嘉弥没去凑这个热闹,而是跟陈嬗一起窝在公寓的书房里。
她并不需要临时抱佛脚,但常规的复习还是需要的,再加上之前忙着排练占用了不少时间,堆积的事都需要一一处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考试时间安排得还算人性化,阵线并没有拖得太长,考试场次也没有太集中。
一转眼,工管系的科目考完了一半。
接下来有三天都没安排任何考试,姜嘉弥打算抽一天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剩下两天用来给结课论文收尾。
梁荷跟顾恒生去了国外,想见面也见不了,而姜言东最近一直在淮城,父女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于是她打电话给姜言东,提议周六可以一起吃饭。
“周六?”
“周六中午。”
“可能……不太行。”
“这么辛苦,又要开会出差吗?”
“也不是,有个朋友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画展,我已经答应了。”姜言东歉疚地笑了笑,匆忙解释,“抱歉啊嘉弥,爸爸要是早点知道的话肯定就把那边给推了。”
姜嘉弥愣了愣,却很好地掩饰住了,“没关系,陈嬗她还想拉着我去逛街呢,我跟她一起吃饭就好啦。下次我一定早点跟你说,提前问问你的安排。”
“好。”姜言东似乎松了口气,状似无意地岔开话题,“对了,你最近是不是还在考试?累不累?”
“还好,不怎么累。”
“记得好好休息,要是压力大,就花钱让自己开心开心。跟小嬗逛街就用爸爸给你的那张卡,看见你花钱的账单我也高兴。”
姜嘉弥哭笑不得,“知道啦,爸,但我真的不缺钱。”
姜言东和梁荷放到她名下的资产很多,每年分红进账都不少,还有人专门帮她打理,早已不知翻了多少倍了,但他们却总是担心她没钱花。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长大了,和他们的生活渐渐有了距离,问一句“缺不缺钱”好像是最实用也最不出错的关心方式。
挂断电话后,姜嘉弥叹了口气。
要和陈嬗一起逛街只是她随口撒的一个谎,周末陈嬗忙着复习考试科目,根本没空跟她出门,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姜言东感到为难。
她能猜到他要去看谁的画展。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听到过一些“议论”。
前段时间,姜嘉弥去了一趟姜言东的公司,某个自作聪明的老职员在她面前搬弄了几句“八卦”,告诉她姜总最近和某个女画家来往有些密切。
即便这个老职员极力表现得像是随口一提,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但她还是大概能猜到。
她不傻,但当时假装没听懂。后来姜言东的种种表现让她清楚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那人是个擅长水墨画的女艺术家,在国内一直小有名气。姜嘉弥特意在网上搜索过对方的照片,能看得出是个很娴静优雅的女人,和梁荷似乎是两种风格。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父母现在都是单身,能各自再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是好事。
她只是有点惆怅和唏嘘,为父母,也为自己。
从前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他们不得已为了工作而忙碌,没太多时间分给她,但该给她的爱却从来没缺少过。
后来她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重心,又意识到父母最终也会有各自的生活,不会再形影不离地陪伴她走出很远。
哪怕知道这是必然的,也免不了有些难过。
想到这,姜嘉弥忽然无比庆幸自己身边还有周叙深,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对他格外依恋。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却没有多少慌乱。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滚了几个来回,反而让她很想跟他说点什么。
不能见面,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于是姜嘉弥拿起手机,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然后问他:[在干嘛呀?]
没一会儿,屏幕画面倏地一变,从微信聊天界面变成了来电显示,她先是一怔,接着笑盈盈地点了接听,“你没在忙?”
原本她情绪有些低落,现在又一瞬间恢复了元气,心情好了不少。
“在休息。”男人嗓音低沉磁性,有着足以安抚她的力量,“你呢,复习好了?”
“周老师,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就先不要提学习了嘛。”她软声撒着娇,声音和语气甜得能把人融化。
他叹了口气,低笑,“拿你没办法。”
耳朵酥.麻一片,心里也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姜嘉弥忍不住抱着枕头滚了一圈,笑嘻嘻地道:“就喜欢你说你拿我没办法。”
“那是因为现在你不在我面前。”周叙深好整以暇,“如果不信,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可以再试试。”
她心里嘀咕几句,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很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说正事说正事!我有一个重大发现要告诉你。”
他十分配合地换上严肃的口吻:“什么?”
姜嘉弥稍微酝酿了一下。
“我发现——有时候我真的幸运得不可思议!”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虽然生活里也会有很多小小的不完美,但我想,那些可能就是用来抵扣这些好运的吧。”
人不能太贪心,她已经拥有了许多美好而可贵的东西。
就比如父母的婚姻虽然最终走向破裂,但他们分开得和平而体面,也依旧如同从前那样爱她。即便他们未来会有新的家庭,新的家人,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而她又遇到了周叙深。
比起缺憾,她更愿意去看到圆满的一面。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有一瞬间,姜嘉弥以为周叙深会问自己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但他没有。
他只是温和而包容地回答她:“那我的任务,就是带给你不需要抵扣的好运。”
胸腔又暖又热,涨得发酸发软,连带着她鼻尖都有些酸涩了。
“才不是呢。”她抿了抿唇,轻声反驳,“你这份好运,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来抵扣。”
说着,姜嘉弥蓦地沮丧起来,恹恹地趴在了枕头上。
明明想从他这里得到安慰,怎么不知不觉拐进了歧路,起了反作用。
周叙深喉结微动,握着手机看向窗外。
一想到她此刻失落的模样,整颗心都无力地软了下去。
“不会的,我保证。”他放轻了嗓音,平静地给予安慰与承诺,只不过后半句话他没有告诉她,也不打算告诉她。
——因为这份“好运”,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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