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家豪宅坐落于南郊半山,秋家曾祖特地请来著名风水大师足足勘探半年,才选出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打下祖宅地基,沿用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那天下午,二少爷“秋洛”是半迷半昏着被保镖们抬回来的,脸色苍白魂不附体的样子,着实把全家都吓得不轻。
古怪的是,几乎所有医生都众口一词,表示二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精神状态却奇差无比,嘴里一直念叨着黑猫,像是被什么精怪摄取了魂魄似的。
秋家老爷夫人得了消息,大老远的也要立刻坐飞机从外地赶回来,包括秋凛在内,一大家子守在二少房间,满脸的凝重,佣人们忙进忙出大气不敢喘一口,气氛十分紧张压抑。
贾祝决已经醒来,虚弱地靠在床头,父母兄长围了一圈。
他面前坐着一个穿着深蓝大褂的中年道士,国字脸,留着三撇胡须,头顶发髻插着一支桃木簪,身边跟着一个小道童,手里拿一把拂尘。
“……事情就是这样,一定是那只猫有问题!”
贾祝决把关于黑猫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通,控诉它前后三次差点害死自己,还着重强调了在林家小年夜,黑猫吓跑了狮子的怪事。
他小心翼翼维持着病弱模样,说三句就要虚弱地喘息一声,加上苍白如纸的脸色,可把父母心疼坏了。
秋家老爷五十岁时才得了秋洛这个老来子,如今已有七十多岁,向来笃信风水玄学,自己最宠爱的幼子莫名其妙连遭几次横祸,还查不出原因,他便怀疑是中了邪,立刻命人千里迢迢去知玄观,请来了这位玄学大师——元尘道长。
秋母担忧地望着他:“道长,我儿子究竟怎么了?他说的黑猫又是怎么回事?”
管家长富递上来一张照片,拍摄的正是林尽染和他抱着的黑猫。
元尘道长看过贾祝决的掌纹手相,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黑猫,在看见猫脖子上挂着的红绳金珠时,露出一点细微的惊诧。
他捋着胡须,看一眼病恹恹的贾祝决,一开口,语出惊人:“如果贫道没看错的话,洛少爷的命格,和这只黑猫正好相冲相克。”
众人一惊,秋凛皱起眉头,不太相信的样子。
而年逾七旬的秋老爷满脸的皱纹都紧绷起来:“道长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
道长指着照片说:“猫脖子上的珠子是稀有的聚灵珠,往好了说,能汇聚灵气和气运,往坏了说,甚至能强行夺取别人的,它能催动聚灵珠,绝不是普通的黑猫。”
道长顿了顿,轻飘飘道:“听洛少爷的描述,甚至,也许它根本不是猫。”
秋母吓白了脸,声音颤抖:“不是猫?难道……是猫成了精怪?”
元尘道长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是胡乱猜测,夫人别往心里去。”
这么一说,秋母反而更害怕了。
元尘道长冲贾祝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和这黑猫,在这世上只能存在一个,否则将会不断相冲,直到其中一个消失为止。”
贾祝决被道士这一眼盯得毛骨竦然,心惊胆战,他隐隐有种感觉,对方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点透,反而误导了大家。
秋老爷大惊失色,身体晃了晃,一下子气血上头,高血压差点犯了:“不管是是谁家的猫,赶紧找出来,不过是只畜生,哪里有小洛的安危重要!”
“放心吧父亲,我会安排的,您身体不好,受不得的刺激,就别操这个心了。”秋凛叹口气,连忙让佣人把老爷子扶回房间休息。
秋凛送走了道士,让人看着弟弟好生休息,回到书房,书桌上摆着一份关于林尽染和黑猫的简单调查。
管家开口道:“大少爷,您怎么看那个道士的话?老爷和夫人还有二少爷,似乎都深信不疑。”
秋凛蹙眉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宁可相信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在搞鬼,或者装神弄鬼。”
管家问:“您莫非怀疑林先生?可林家是准备与我们秋家联姻的。”
秋凛冷冷道:“林尽染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爸还没死呢,就被他架空了权利,一上位就把兄弟姐妹全赶走,听说还把弟弟赶到非洲去了,这样的冷酷和心机,小洛这么纯良,跟他在一起岂不吃亏?”
“如果那道士说的是真的,林尽染养这么一只可以夺取别人气运的猫在身边,还让它接近小洛,安的什么心??”
“更何况,他还是个瞎子!”
秋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来还要想个办法,退掉林家这个婚。”
※※※
元尘道长谢绝了秋家送他回道观的提议,带着小道童闲适地走在山道上。
道童拉了拉道长的衣角,疑惑地问:“师父,我看那个洛少爷神魂好像哪里怪怪的,您刚才怎么不说呢?”
元尘道长大笑一声:“傻小子,要是一次性把事情都解决了,咱们这些天师岂不是很快就要没饭吃了吗?等他们解决不了,就会再来找我们了。”
道童:“那您为什么要替他隐瞒神魂的事呢?”
元尘道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怪笑:“那个聚灵珠是一禅师兄的,他既然帮了黑猫那边,那我就偏偏要保这个洛少爷。一个外来的灵魂和土著打架,不觉得很有趣吗?”
他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
与此同时,林氏庄园卧室的大床上,林尽染和秋洛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秋洛揉着自己的脸颊,嘀嘀咕咕地抱怨林尽染下手太重,脸都给他捏红了。
倏尔,他意识到了什么,拿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再晃了晃——被林尽染精准地一把捉住手腕!
秋洛蓦地瞪大眼:“你能看见我?”这家伙不是失明了吗?
林尽染后背抵住床头,浑身紧绷,双眼牢牢盯着他,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又什么也看不见了。
片刻,他低沉沉地开口,极缓慢地颔首:“我……只能看见你一个。”
秋洛有些始料未及,满肚子疑惑,直到手腕隐约感到疼痛,才发现林尽染用了多大的力气,手腕都捏出了指印。
“抱歉。”林尽染略微松开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捏红的地方,放在唇边轻吹,视线依然一刻不离地黏在青年身上。
秋洛痒得抽回来,一只手拽过被子,把自己没穿衣服的上半身裹起来,早知道他刚才就连睡衣一起穿了。
林尽染看着他的动作,神色微妙:“你做猫的时候,也不穿衣服的。”
秋洛理直气壮:“那怎么能一样呢?猫有毛!”
林尽染嘴唇浮起一丝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秋洛一顿,挑了挑眉:“你不记得我?”
林尽染敏感地问:“我们见过?”他第一次看见秋洛就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几年前林老爷子还在掌权时,秋洛跟着家人一起参加过林家举办的晚宴,当时两家人有意结亲,他特地将林家几个同辈一一看过一遍。
彼时林尽染一个人默默呆在角落里,不同任何人攀谈,孤僻得很,秋洛还留有几分印象,没想到这家伙倒好,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秋洛立刻气咻咻地在心里给他记上了一笔,眼瞎还健忘!
林尽染朝他靠近了些,十分恳切地问:“你叫什么?”
秋洛话到嘴边一顿,眨了眨眼:“阿秋。”
林尽染在舌尖上反复咀嚼这个名字,似想起什么:“你莫非和秋家有关?”
秋洛满眼期盼地等待对方想起自己。
不料林尽染脑洞大开,自我脑补出了一出狗血大戏:“没想到秋家竟然隐藏了一个异于常人的私生子,难怪从来不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
秋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哭笑不得地说:“这样说自己的未婚夫家好吗?”
林尽染一愣,沉默片刻,解释道:“那是老爷子的安排,我……不是非要跟秋洛结婚不可的。”
正在权衡要不要把自己身份和盘托出的秋洛,乍然被“未婚夫”嫌弃了,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也许对林尽染而言,一场对家族事业有利的政治联姻,真正需要的只是个身份。
至于对象究竟是他还是穿书者,其实并不重要。
林尽染一直在细细打量青年,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此刻见他情绪低落,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头顶。
门外忽而响起佣人敲门的声音:“先生,您起了吗?该喝药了。”
秋洛立马扑进被窝里:“别让人看见我!”
林尽染见他表情极为古怪,脸色隐隐在发红,他眉梢一动,伸手在被子里摸索片刻,果不其然摸到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
林尽染心情微妙地抿了抿嘴,就听被子里传来几声凶狠的威胁:
“别乱摸!”
“不许笑!”
“咬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