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是何人喧哗?明明是我们师傅赢了!”素苍雪等弟子手中长剑锵锵锵出鞘。
仇笑天傲然步出,他人在一里之外,一步跨出,转瞬便来到了众人跟前。
“是你?”净慧师太瞳孔微微一缩。
仇笑天看也不看她,冷冷道:“悟真,你还不现身?”
“仇施主,三十年未见,你还是这般桀骜不驯,看来了尘大师的达摩洞并未令你受到教训。”一道人影横空步出,踏着虚空而来,一袭素色海青裹身,随风飘荡,清淡宜人的五官上,镌刻满岁月的纹路,散发着如渊似海的静寂和淡漠。
此人一露面,净慧师太、四名素衣中年尼姑、众峨嵋弟子齐齐躬身行礼。
“见过师伯!”
“见过师伯祖!”
“悟真,你我相识一场,宁儿是我的孙女,也是你的晚辈,你堂堂峨嵋师祖,竟然暗箭伤人,说出去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
悟真神尼语气淡漠无比:“擅闯我峨嵋金顶,剑挑我峨嵋掌门,无法无天,若不薄施小惩,我峨嵋威严何在?”
“所以,你便暗箭伤人,令得宁儿呕血?你我相识之情,你竟惘然不顾?”他从周扬口中得知了楚馨宁的计划,想到刚好要来蜀地寻找唐门,便一路跟踪保护楚馨宁,只是却不敢露出身形,生怕自己孙女发起脾气再也不肯理自己。
他藏身远处,却目力惊人看见孙女转身瞬间溢出的那抹血丝,当即勃然大怒,待得楚馨宁离去,立时跳了出来,想要为孙女受伤讨个说法。
“没有当场击毙,已是看在故人的脸面上。”
“阿弥陀佛,仇施主,我峨嵋的威严,不可欺。”
仇笑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身躯勃然挺立,气机鼓荡,他目若深渊,一字字道:“既然你不念故人之情,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两人同时飞身而起,霍然战在半空,似乎为了不伤及在场之人,两人朝着冰雪覆盖、大雪压山的松林而去,两道人影杀招凌冽,虚空中无形气机铺天盖地,惊散无尽雪粒,飒飒飞扬,渐渐将两人身躯遮挡,遥不可见。
净慧师太凝望着逶迤而下的山路上,那道若隐若现步步远去的身影,巍然而叹道:“天才既出,江湖风起,苍雪,传我指令,你带你师妹们,下山去吧。”
一令既出,众弟子既惊且喜:“师傅,真要我们下山?”
净慧师太点点头:“此乃大争之世,岂能无我峨嵋一席之地?你们去吧。”
众弟子兴高采烈,连忙返回派中收拾行囊。
四位素衣中年尼姑却没走,静立在净慧师太身后,一人问道:“掌门,天才既出,令众弟子下山历练,是何缘故?”
“天才再强,不过一人而已,大争之世,争的是大势,江湖路远,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师妹,你们暗中跟随,非必要不得出手。”
“是。”
峨嵋山巅,地动山摇。
两道人影激烈交战,所过之处,形成一道席卷一切的气机洪流,裹挟着千树万树上撒撒而落的积雪,犹如滚滚雪崩,滔滔而下,沿着山沟峡谷奔腾激涌。浩浩荡荡,奔腾数十里,气势铺天盖地,不知折损了多少棵峨嵋山的百年松柏。
“悟真,你竟丝毫不念你我昔日相交之情?”仇笑天狂怒爆喝。
悟真神尼神色淡漠,不见丝毫波澜:“仇施主,贫尼乃是出家人,眼里只有众生万物,心中只有慈悲之情。”
“说得好听,方才对宁儿,怎么不见你有慈悲之情?”
“多说无益,仇施主若是执意要战,贫尼奉陪到底。”
……
相邻的一座山峰上,赵无极和无痕子关注着这场战斗。
赵无极眼中战火熊熊:“老道,数年未活动筋骨了,不如咱们再找人打一场。”
他看着仇笑天和悟真的战斗,傲然道;“你年纪大了,让你先挑。”
无痕子面上一派仙风道骨,云淡风轻,实则心中草你爹,这个赵无极简直就是个武疯子,逮着对手就要狠狠蹂|躏,自己同他从崆峒山打到峨眉山,没完没了。
“老道同悟真打过了,不好意思,老道胜出。”老道得意地说道。
“既如此,那我就选择悟真吧,让我来试试这位峨嵋神尼的深浅。”
老道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但笑不语。
赵无极纵身一跃,足踏松林,朝着二人大战之处奔去。
无痕子嘿嘿一笑,紧随其后。
仇笑天到底宝刀未老,在达摩洞苦修三十年,功力早已深不可测,不过他年轻时曾与悟真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还被悟真救过一命,因此并未痛下杀手。
只是心中疑惑越来越重,当年二人虽则相交日短,但他记得那时的悟真性情坦荡直率,颇具任侠之气,绝非今时今日这般冷淡漠然,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哪怕生死。
“仇笑天,我要和悟真打一场,你先靠边去。”赵无极隔着数丈远,冲着两人高喝。
仇笑天和悟真俱都不理睬,依旧相斗不停。
赵无极撮唇长啸,清越激昂的啸声骤然响起,这啸声如刀枪迸鸣,与两人的气机搅斗在一起,明显是故意阻拦二人相斗。
仇笑天心头正有股无名之火,当即掉头冲着赵无极而来:“姓赵的,多少年没揍你,你是不是皮痒了?”
想当年他可是压着赵无极打,这老小子如今竟敢来捋虎须?
他冲到半路,被无痕子拦住:“仇居士,你的对手是老道,来来来,让老道试一试你的深浅?”这牛鼻子老道笑嘻嘻的,真是枉费了他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
仇笑天对老道更没好感,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双拳迎击上无痕子的佛尘,他双拳本来如同巨锤,可贴上那佛尘之后,一拳变爪抓着拂尘将之狠狠拽住不松,任凭老道怎么甩也甩不脱,追逐着佛尘咬死不放手,另一拳则狠狠捣向老道心脏。
另一边,赵无极和悟真在山峦间飞纵交战,两人飞掠千树万树之上,身姿翩跹若天人,两柄长剑金戈交战,铿锵之声震荡四野,剑气纵横交错,雪花飒飒而落,漫天雪花中两人激斗不止。
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峨嵋山上漫天雪粒纷纷扬扬,山峦失色松涛怒号,深涧中滚滚雪暴轰隆而下,恍若怒龙咆哮。
四条人影从午后交战到黄昏。无痕子道:“不打了不打了,去找个地方喝酒。喝完再打。”
仇笑天被打出真火,死咬不放:“嘿,老道,你说打便打,你说不打便不打,你当老子是泥捏的?”
“砰砰砰!”仇笑天连出数拳,拳拳直捣黄龙。
这是他在少林达摩洞中枯坐三十年悟出的功法之一:暴打秃驴拳。
乃是凭着一腔无穷无尽的怒火,极尽心中愤懑抒发胸臆之下而发出,此拳直来直去,毫无花哨可言,每一拳都是最简单的直拳,一拳出击,下一拳紧随而至,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有一鼓作气将人捶成肉泥之势。
饶是无痕子气机浩荡也抵不住此等消耗,他恼怒之下,当即收了佛尘,与仇笑天展开肉搏战。
仇笑天三十年来愤懑满怀,一口恶气憋了数年未曾发作,此时便将此胸臆凝聚于拳中,当真是快意纵横。
而老道也渐渐打出了真火。他联想到自己数十年如一日为道门鞠躬尽瘁,却至今毫无寸功,心中也是压抑惆怅恨不能仰天长啸,此时便将这份遗憾尽数抒发,一展胸怀。
两人|拳拳到肉,拳拳到骨,拳拳到血,竟是越打越凶狠,越打越精神。
突然,一声尖利高亢的鹰唳响彻整座峨嵋山,惊空遏云。
激战的四人顿住身形,抬头仰望,只见两只威武神俊的雄鹰在冷寂长空中振翅翱翔,漫天雪粒中,一道紫衣人影独立在远处山巅巨石之上,正自遥遥望来:“四个老家伙,别来无恙。”
赵无极狂傲的眼神定格在那道身影上,嘴唇嗫嚅,一向恣意随性的他竟然没有开口。
倒是老道无痕子隔空回话:“唐惊情,你不是此生不出山吗?”
而就在此时,那绝壁下的玉树琼枝之间,一道高大挺拔的灰袍人影快如猿跃,攀上了巨石。
一声惊斥响起,紫衣人与灰袍人激斗在一起。
“是术不姑乌图!”赵无极轻叱一声
“早该想到的,除了他们鞑靼人,还有谁养这该死的畜生!”仇笑天唾了一口。
赵无极道:“这老小子敢来我们中原闹事,走,去揍他!”
无痕子不怀好意地笑道:“赵无极,你想去帮你旧情人就自己去,可别扯上我们。”
赵无极被说破心事,老脸微红,挑眉道:“老道你好没义气,都是中原武林同道,怎能不帮一把?”
悟真语气淡漠:“唐惊情成名已久,三十年前便已独掌唐门大局,你以为区区一个鞑靼人,就能压她一头?”
赵无极为之语滞。
仇笑天此来正是要找唐门掌舵人,没想到此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哈哈一笑,为赵无极解困道:“赵无极,他们不帮,我帮,走,咱们去见识下鞑靼人的高招。”
赵无极想见唐惊情,一个人去未免尴尬,正愁无人相陪,闻言大喜:“仇兄爽快,走。”
二人丢下老道和悟真,说走便走,足踏山峦,气机掠空,信步而行。
两人凭空飞纵,踏上山巅,只见唐惊情紫衣飘飘,手中一柄莲花状兵刃正与术不姑乌图的一双铁拳激斗。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2小时就要被拉出去溜溜了;
瑟瑟发抖抱紧无助又弱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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