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墨绯音将蓝汐安置在后院的一间厢房中,已是深夜,知她遭逢巨变,连日来痛苦煎熬,故而,并未多问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安心住着,此处很安全,不必担心追兵问题。
蓝汐再次拜谢,感激溢于言表。
将她安置好之后,又等卫长风回房歇下,墨绯音这才悄悄地溜出了门,翻墙而去。
目的地,刘府。
虽说钱财的确都是身外之物,那些也的确是从刘府顺来的,可是,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顺手打劫了!
你说,这怎么能忍?
这若是传了出去,她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所以,她是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才回来的,并不是为了那些金银珠宝!
如是这般想着,墨绯音沿着熟悉的路线朝刘府而去。
一路上,除了偶尔听到几声巡夜人的打更声,倒是没有见着刘府派出追缉刺客的人。
墨绯音不禁有些纳闷,好歹是个户部尚书,朝中重臣,家里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又是走水又是被盗又是受伤的,居然没整出点动静来?实在有些古怪呀!
难不成是怕事情闹大了,夜幽草的风声走漏出去?
……
此刻的刘府,虽然那场火已经扑灭了,可是浓烟还未散去,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气味。
“废物!饭桶!一群酒囊饭袋!这么多人居然连贼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本官养你们何用?!”
虽未受伤却受了莫大惊吓的刘尚书,此刻正暴跳如雷的怒骂着垂首恭顺立于面前的管家,侍卫统领,以及仅剩的五六个侍卫。
咳,主要是,府中的侍卫和能打的家丁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落水的落水,摔晕的摔晕……可谓溃不成军惨得很!
一名侍卫小声的回了一句,“看清了……根据身形判断是个男的……”
刘尚书一记狠眼瞪过去,“看清了?长什么样啊?是方是扁?”
侍卫被吼的脑袋一缩,如实回道,“看、看清……他穿黑衣戴、戴银面具……是个男的!”
最后那句说的铿锵有力!
刘尚书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几跳,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冲上去就是一脚,“饭桶!”
这一脚力气极大,把那侍卫给踹翻在了地上,可刘尚书自己也朝后栽去,吓得直呼救命,幸而那侍卫统领离得近,反应也算快,及时扑过去扶住了他,“大人,您没事吧?”
关切之语却换来狗血喷头一通骂,“蠢货!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嗯?抓贼抓贼不行,还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本官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饭桶!”
统领也很羞愧,今夜府中近百名守卫围攻一个刺客,非但没能将其拿下,反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刺客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如!打到最后居然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这就是想通缉也没辙啊!实在是,羞愧至极!
“大人,属下这就带人去追!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回来!”
“得了吧!别吹了!人在眼前你都抓不住,这人都跑的没影了你说你去抓?去哪儿抓?天上吗?”
没想到刘尚书竟会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侍卫统领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心中却暗自决定:一定要把那个刺客抓住不可!黑衣!面具!
恰此时,有一名丫鬟飞奔而至,满脸惊慌,气喘吁吁,“老爷,不好了!少爷……少爷他、他……”
刘尚书心底‘咯噔’一声,“少爷怎么了?”
……
眼看着距离刘府已经不远,忽然天边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伴随着北风呼啸,冰寒凛冽。
墨绯音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冬夜的狂风骤雨,它说来就来!招呼都不给你打一声!
她这是走了什么好运气?!
银子没找回来还变成……咳!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一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人……
墨绯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好意……怎、怎么是你?”
风雨中,那人身姿挺拔如修竹,狂风吹得他衣袂翻飞,猎猎作响,而他手中正执一把青竹伞,微微向前送去,挡住她一身风雨,而他自己却因此暴露在风雨中,淋湿了衣衫。
可他对此却浑然未觉,深邃的双眸微微俯睨着她,挑眉,“不是本王,那你希望是谁?”
墨绯音:“???”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诡异呢?这怎么能说她希望是谁呢?
悄悄瞥一眼夜色中男人俊美的脸,墨绯音瞬间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好巧呀!”
说话时,她一转身站在了他身边,顺便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撑伞的手往回拽了拽,让伞刚好撑在他们两个人的头顶。
独孤烨偏过头来,垂眸看她,看着她笑靥如花的小脸,被雨水打湿黏在额前的碎发,顺着脸颊滑过纤细白皙的脖颈最后没人衣领的雨滴,目光深邃似浩渺无垠的苍穹,让人无法看透,却总是一不小心陷入其中。
墨绯音正恍神间,却听那人幽幽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巧!本王都跟了你几条街了。”
“什么?!几、几条街?!”墨绯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王爷,你没有跟我开玩笑?”
男人眼眸微咪,“你觉得本王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墨绯音干笑两声,“……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还准备去哪儿?”
“啊?”墨绯音一愣,歪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心中腹诽:她当然是准备去刘府探探消息,看能不能有点线索,找到那个毫无道义的小贼,夺回自己的银子!
但是,这话她能告诉他嘛?
到时肯定要质疑她,你的银子,怎会在刘府弄丢?那她总不能说自己趁着月黑风高夜把刘府给洗劫了?
怎么说他也是个王爷,朝堂中人,也算是官府的代表了,这些个打家劫舍的事儿还是瞒着点好。
男人目光深邃,将她所有神情变幻尽数看在眼底,微微挑眉,“要想这么久?莫不是淋雨淋傻了?”
“……”墨绯音嘴角轻抽,悄悄地瞪了他一眼,笑容可掬的说道,“是这样的,白日里逛街时丢了样东西,所以就想着回来找找,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找着了呢!”
男人轻轻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哦?丢了什么?”
“嗯……就是一个小物件……挂饰,荷包,嗯对,就是一个荷包。”
“是么?”
“当然!我岂会骗你?”
“哦……”看着那眸若星辰笑的一脸童叟无欺的小女子,男人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慢悠悠道,“本王还以为爱妃是丢了一只装满奇珍异宝的冰蚕丝包裹呢!”
“???”
“!!!”
墨绯音瞬间石化当场,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脸见了鬼的神情看着他,“王、王爷?你你你你你……”
独孤烨悠然挑眉,神色慵懒,“怎么?爱妃好像很惊讶?”
废话!她能不惊讶吗?
连她的包裹是什么材质里面装了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就好像是……亲眼见过一样!
轻吸一口气,墨绯音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底波澜起伏的情绪,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独孤烨挑眉,眼神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说呢?”
墨绯音:“……”她要是知道的话还需要问他?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等等!他方才说已经跟了她几条街了,难道不只是现在?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
被心底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墨绯音眯眼看他,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到底知道多少?”
独孤烨懒洋洋的瞧了她一眼,语气幽幽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
“……什么叫该知道的?”
“比如说,你要找的,荷包,在王府。”
墨绯音:“……”
百分之百可以确定,他口中的荷包,就是她的包裹无疑了!
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啊!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跟着她的?她第一次去刘府的时候?还是说,刚好他也去刘府‘找东西’不小心遇到了?
心底思绪百转,墨绯音白了他一眼,“本姑娘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王府?”
“本王拿的。让人送回王府。”
“……”
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答的如此干脆,一时之间,墨绯音看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言以对!真的是无言以对!
原来那个趁火打劫顺手牵羊毫无江湖道义的家伙居然是……
“想要回去么?”
正无语时,耳边忽而响起那人低语,墨绯音本能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
“嗯?”
男人危险的眯起双眸,眼神幽幽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若敢让本王不高兴了,本王就没收你的银子!
墨绯音几乎是秒懂他的眼神,瞬间绽开一抹童叟无欺明媚无暇的笑容来,“王爷,原来在刘府中出手相助的人是您啊!实在是太感谢了!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