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福书院 > > 将军说她不娶妻 > 第六章 商议

第六章 商议(1 / 1)

“以前,我只效忠于我自己,现在,除了我,还有你。”

云烟的声音温软动听,还有一抹有心而发的坚定,她凝望着林傲雪的眼睛,将心里最真实的情绪悉数向眼前之人倾吐。

林傲雪愣怔地看着云烟,目光和云烟交叠在一起,看着后者眼中粘稠又温润的情谊,只觉似有一股热流自心间流淌而出,浸润着她的心田,抚平她心头的伤口。

这个女人有一手神奇的医术,不仅能医治疾病伤痛,还能将她心里遗留的疼痛一点一点拔除。

林傲雪听明白了云烟的话,她言语中的含义简洁又明晰,云烟不属于任何势力,她只为自己,她和林傲雪一样,有着明确的目标,并为之付出努力,而眼下,她愿意将这个秘密分享给林傲雪听。

纵然她有足够的把握就算林傲雪出卖了她,也无法对她造成打击,但她从未想过将这样的心计用在林傲雪身上,她只是单纯地,与林傲雪分享自己的秘密。

她伸出手去,轻轻蒙住林傲雪的眼睛,咬着她的耳朵再一次言语:

“等你当上将军,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不论是我的身世,还是我努力至今的目的,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她又松开手,在林傲雪惊诧的目光中,自袖口抖出一物,笑意盈然地瞅着她,又道:

“呐,我获知了你隐藏至今的真相,也该投桃报李,你看这是何物?”

林傲雪的目光已被那一个精巧的物件吸引,自它出现那一刻起,便紧紧黏住,无法挪移。

她深深呼吸,再将胸中浊气倾吐,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惊绕在喉头,转过一圈之后,才终于化作讶然的字眼:

“金钥匙!”

那用一根红色的线栓起来,坠在云烟指间的物件儿,正是一枚金钥匙。这金钥匙做工精细,与林傲雪手中那枚金钥匙长得非常相似,几乎无法辨识它们的区别。

林傲雪惊讶于云烟手中有着一枚金钥匙,她明明记得,这金钥匙被那小贼偷走之后卖去当铺,又被人先她一步取走,而今这钥匙却又一次出现在云烟手中。

忽然,林傲雪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画面,让她愣了一下之后,讶异地张大了嘴,惊呼一声:

“啊……那黑衣人,就是那个头上戴着斗笠,出现在罗七家院子里的黑衣人,是你派出去的?!那罗七的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傲雪回想起上次她和云烟约着去福云庄看戏,中途在庄子里与人起了冲突,那人便是邢北关的泼皮罗七,事后林傲雪担心罗七来找云烟的麻烦,所以偷偷去寻了罗七,想将其无声无息地处理了。

结果林傲雪没在罗七家里寻到罗七此人,倒是意外遭遇了一个黑衣人。那时林傲雪便曾想过此黑衣人是否就是当初当铺掌柜口中描述的那名取走金钥匙的黑衣人,后来她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但没想到,她那时一闪而逝的猜测,竟然真的成了事实。

云烟面上笑容不减,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金钥匙,笑道:

“哎呀,我家傲雪挺聪明,不错,罗七是我让人清理的。”

林傲雪心里豁然开朗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一件事让她明白,云烟并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身边还有人护着,能差遣得了那武艺高强之辈,到底能让林傲雪稍微放下心。

她已经将自己的秘密完全袒露,她信任云烟,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犹豫后悔,往后不管云烟身后还隐藏着什么,至少在她心里,她与云烟已是一条路上的人了。她们能彼此扶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哪怕前路坎坷,也风雨无阻。

她两眼一瞪,又问:

“那,那些罪证呢?”

云烟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也是我让人放的,这叔侄二人在邢北关做了不少恶事,那泼皮罗七还记恨上你了,若留了他,往后指不定给你惹什么乱子,我这也算替天行道了,你可是觉得我做得不妥?”

林傲雪哪里会觉得云烟做得不妥,只是感觉这样太危险了,若是让北辰隆发现了,可少不得一番折腾,便道:

“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若叫北辰隆抓到把柄怎么办?”

云烟身后的势力既然不能搬到台面上来,那么她虽然身边有人护着,一旦北辰隆找到理由单独将她叫去军营,还是十分危险。

云烟笑吟吟地看着林傲雪,林傲雪在得知这件事的真相之后没有责备她手段残忍,倒是担心起她的安危来,让她颇为开心,她一把抓紧了手里的金钥匙,将其重新收起放回袖中,这才捧起林傲雪的脸,主动在林傲雪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道:

“傲雪,你放心,这种程度的小把戏北辰隆抓不到我的,这金钥匙你且一定要将其收好,万不可叫北辰一族兄弟几个知晓,知道了吗?”

林傲雪愣了愣,这才又反应过来,她们话题中最重要的主人公该是那两枚金钥匙,她却因为过于惊讶突然得知的真相与对云烟的担忧而将金钥匙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她听话地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眉头又皱起来,眼里露出两分疑惑之色,低声询问云烟:

“烟儿,这金钥匙,究竟是何来历?”

这件事一直压在林傲雪心里,从她获得那柄金钥匙的时候开始,就始终让她疑惑不解,然而却没有人能给她解答这个问题。隋椋被北辰贺抓起来,根本没有机会将更详细的信息告诉林傲雪。

林傲雪孤立无援,没有获取情报的渠道,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一点一点接近真相,但也要小心翼翼,以免被人发觉了端倪,从而引火烧身。

她只能小心谨慎地探索,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金钥匙背后埋藏的一切真相。但云烟与她不同,云烟知晓很多秘密,她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甚至她手中也有与之相同的金钥匙。

这个问题,眼下只有云烟能为她解答。

她既然开口,云烟便不会叫她失望,她唇角勾起,露出温柔的笑容,眼里像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样,小声开口:

“这金钥匙一共有三枚,是在原镇国大将军府出事以前,由镇国公亲手交给手下之人保管的东西,三枚金钥匙分别交给三个不同的人,皆是宁大将军的心腹,其中便有一人,是隋椋。”

林傲雪震撼极了,这金钥匙竟是她的父亲亲手交给手下之人保管的,难怪隋椋在发现了她的身份,又自知自己无路可走之后,毫不犹豫地将这把金钥匙交给林傲雪。

可是,她的父亲为什么要准备这样三把金钥匙?在镇国大将军府覆灭之后,这三把金钥匙又为何会变得重要起来,受各方之人虎视眈眈,暗中哄抢?

云烟的话不仅没解开林傲雪心中的疑惑,反而叫她生出更多的疑问和不解,想不明白她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疑惑自双眼中流露出来,云烟可轻易捕捉,不等林傲雪问出口,云烟便主动说道:

“宁大将军如此睿智之人,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和所处的局面,他早就知道有人对他不满,想暗害于他,所以早在一开始,他就有所准备。”

云烟没有说明白宁大将军的准备是什么,但林傲雪心里已隐隐有了些猜测。云烟抬眸看着林傲雪,目光柔和且清澈,涤荡着林傲雪心中的恐惧与彷徨,将她那一颗漂泊无定的心安定下来:

“傲雪,你不要担心,在你身后,还有许多你不曾见过的人在暗中努力,查证当初的真相,况且,就算没有他们,你还有我,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云烟的话一瞬间就击溃了林傲雪的防备,她两眼一红,喉头梗得厉害,竟不知如何言语,也不晓得该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明明前一刻,她还在思量她的父亲到底准备了些什么,而下一刻,云烟话锋一转,就能将她的眼泪给哄出来。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长出一口气:

“我太意外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秘。”

这三把金钥匙是她的父亲为了应付突发的灾难而准备的东西,然则当初的谋划不知什么时候出了纰漏,否则宁府不会一夜之间全军覆没,那一开始备好的东西没能派上用场,便将那伤痛化作骨子里的执念,在往后的岁月中,竭尽所能地查证真相。

云烟一开始纵然不是站在这一方,也许她只是从中担任某个角色,与她在面对北辰贺和北辰泠时一样,获取信任,将各方的消息转手递到另外的势力,并从中找到平衡,将自己的价值延续下去。

但是,自从她知道了林傲雪的身份,明白了林傲雪身上背负的仇恨,那一刻开始,她便转了立场,对她而言,林傲雪是重要的,让她不能割舍,所以,她下意识地偏袒,开始注意镇国公旧部这一方的动向,并带着私心介入这一方的势力,与以往的目的完全不一样。

不管今后会不会出现意外,至少眼下,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会尽可能地对林傲雪更好一些,林傲雪孤身一人奋战太过辛苦,两个人的辛苦彼此分担,能替各自都减少一半,云烟愿意成为那个能替林傲雪分担辛苦的人。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太多了,但我不能一次性与你全部讲明白,待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你只需将今日我与你说的话记在心里,切莫讲与第二人听。”

林傲雪闻言失笑,云烟这是在将她当小孩子似的一遍又一遍叮嘱,便点头应道:

“我省的,你放心。”

说完这句,林傲雪又偏了偏头,问了一句:

“诶,我在军营里也不知道将那金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好,不若将其交给你帮我保管?”

云烟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探出手去,用莹润如玉的指尖轻轻在林傲雪的额头上点了点头,佯怒道:

“你可真是怠惰,这么重要的东西说给人就给人了,本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就行了,寻常时候哪里会有人去翻找你的东西,而且这物件儿不知晓内情的人就算见着了,也不会起疑心,我可不替你收。”

林傲雪眨了眨眼睛,被云烟一席话说得没了言语,她耸了耸肩,也不再继续坚持,便点头道:

“行吧,那我自己把它收起来。”

她说着,将盛了金钥匙的木匣重新合上,将其装进包裹里收拾好了。

云烟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转而对林傲雪言:

“天色不早了,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早些回去吧。”

林傲雪再一次点头,像个听话的乖宝宝。云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走到屋内另外一侧放置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些药包,转而拿给林傲雪:

“你将这些药也带回去,补一补你的身子,刚才拉着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替你摸过脉了,除了背上的新伤需要调养,其他的都没有太大的问题,看样子这段时间你在草原也没有受到苛待。”

忽然被云烟戳穿了自己在草原时日子一点也不艰难的真相,林傲雪窘迫地抹了一把脑门,只觉云烟当真神通广大,这世上好像就没有能瞒得住她的秘密。

林傲雪将那几个药包也一并收起来,临行前,她主动上前,再一次将云烟搂在怀里,用力拥抱,感受着怀里温温软软的感觉,将自己的心和云烟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她鼓足勇气,在云烟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语调轻松随意:

“烟儿,谢谢你。”

如果没有云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活着回来,如果没有云烟,她不知道还有谁会毫无保留地给她如此令人沉醉的温柔,如果没有云烟,她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知晓金钥匙背后的秘密。

云烟还有保留,林傲雪心里明白,但她一点也不追究,因为她同样清楚,也愿意相信,云烟这样做,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因为那些秘密不会给林傲雪带来半点好处,甚至还会给她引来灾厄,所以,她将那些秘密压了下来,选择独自承受。

林傲雪心里想着云烟给她定下的目标,成为将军。她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眼下北境的局势越来越动荡,只要她不失去北辰隆的信任,就能获得出战的机会,也就意味着,她能获得累累的战功,那么她迟早有一天,能掌握北境的实权。

她来邢北关才一年多的时间,已经从普普通通的士卒做到了都尉的位置,以往她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为了心中的仇恨不断前行,而今她有了新的目标,她不仅仅要复仇,更要替云烟从她那混账老爹哪里讨回公道。

林傲雪已经完全将云烟的事情视作了自己的事情,云烟的仇便是她的仇,只要是关乎云烟的,她都格外上心。

林傲雪轻吻了云烟的额头,云烟将她送出医馆,她在云烟笑吟吟的目光中,后退两步,又朝她挥了挥手,这才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裹回到军营里。

云烟望着林傲雪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金阳浮云散,红莲次第开。

也许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一起回京城去了。

差不多是时候动手了。

云烟再抬眸朝街头看去,林傲雪的身影已经自街角消失,彻底淡出了她的视野。云烟唇角一勾,轻笑着叹道:

“傻子。”

她明白,从这一天开始,她彻彻底底占据了林傲雪的心。

林傲雪心情愉悦,回到军营里的时候还罕见地哼了小曲,陆升来找她,恰好在林傲雪的军帐门口将她碰见,见林傲雪一边踱着步子朝帐子走来,一边还摇头晃脑地哼曲,顿时惊得两眼一瞪,讶然至极:

“呀,都尉!你今日心情这般好?”

林傲雪升了官,就在她离开军营去医馆看望云烟的时候,北辰隆已经将军令颁布下去,所以军营里所有人都知道林傲雪被蛮人放回来之后,大将军又提了她的官,给她升成了都尉。

营地里的老将有好几个心里都不怎么平衡,毕竟林傲雪被蛮人擒住了,便算是俘虏了,做了蛮人俘虏之后又被北辰隆耗费十车粮草的代价买回来的,怎么都不该轮着她升官。

但这军令是北辰隆亲手写的,不仅让人在营里念了一遍,更是将嘉奖林傲雪的告示贴在了告示牌上,让营里所有将士都能看见,所以即便那些人心中不满,也无可奈何。

至于军中高层,他们一个个的都明白了北辰隆的手段,对于北辰隆的决定,更是不敢有任何微词。

林傲雪升官,最高兴的人不是云烟,也不是林傲雪自己,而是陆升。

陆升一直以来都对林傲雪极为敬佩,林傲雪是他的领路人,两人间的感情亦师亦友,林傲雪在军中得到发展,陆升比谁都高兴。

林傲雪见到陆升,心情也是愉快的,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点头应道:

“嗯。”

陆升见林傲雪的确高兴,眼里却露出两分促狭的神情,嬉闹道:

“是升了官高兴,还是见了嫂子高兴?”

林傲雪闻言一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陆升口中所说的嫂子,该是云烟。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大窘,但她只有在云烟面前才会抑制不住地羞到满脸通红,面对陆升的时候,她只是脸色紧板着,神态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甚至还有些从容,她两眼一瞪,斥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陆升并没被她唬住,他哈哈笑了,挤眉弄眼地明示林傲雪:

“你看,云医师又体贴又温柔,不仅给你洗衣服做饭,随叫随到,而且在你每回受伤的时候都守在你身边一刻也不走,这次更是在误会你死了之后,将你的东西全都收走了,可不就是认定了你么?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呀!都尉,别再拧巴了,你就从了吧!”

林傲雪窘迫极了,板着脸半天不说话。

她当然知道云烟的好,云烟对她的好,可远远不止陆升看到的这种程度。在旁人眼中,云烟已经这样好了,林傲雪却还畏畏缩缩,当真是有些不识好歹。

林傲雪自己哪里会不明白,但她和云烟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被陆升言语看得无可奈何的林傲雪两眼一瞪,佯怒道:

“你可是这几日训练力度不够,我可以去给他们说一声,给你的训练量加一倍!”

林傲雪现在升了都尉,手底下管理的兵有一万,陆升仅得一个百户,虽然依旧是隶属于林傲雪手下,但林傲雪事务繁多,总也不能像以往那样时时刻刻盯着陆升训练,所以自从林傲雪在军中越来越忙,他们的差距也越来越远之后,陆升更多的时间,便只得自己自觉操练,从自发的努力中获得提升,林傲雪干预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林傲雪到底是陆升的上司,她只要一开口,陆升必定要遭殃,故而此时林傲雪出言威胁,陆升立马投降,跳着脚说着自己知错了,并一个劲给林傲雪赔不是。

陆升其实是来祝贺林傲雪升官的,只是因为见到林傲雪从营外回来,猜到林傲雪去找了云烟,又见林傲雪如此高兴,心想林傲雪也是喜欢云烟的,所以想撮合他们在一起。

在陆升看来,林傲雪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业是迟早的事情,他们戍边在北境上战场很是凶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总该留个后,再者军营里的人本来就少有闲暇时间,林傲雪能跟云烟对上眼彼此情投意合,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林傲雪该不是那种碍于云烟名声便不敢娶其为妻的人,若是如此,她当初也不会因为云烟被人调笑的缘故,直接拎着酒坛子把人砸了,还因此被北辰隆禁足。

陆升搞不懂林傲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挺替林傲雪着急,见林傲雪不说训练的事情了,他又小心翼翼地多嘴道:

“唉,都尉,可不是我说啊,这个云姑娘呢,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您怎么老想不开呢?”

林傲雪瞥了他一眼,垂着眼回答:

“我知道。”

陆升一听,又跳脚了:

“那你怎么还?!”

林傲雪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

“你不懂的。”

陆升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陆升长叹一声,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又对林傲雪道:

“林老大升了官,现下又在养伤喝不了酒,咱们不若去点几个小菜,庆祝一下?”

陆升改了口,如此提议。

林傲雪没再驳他,点头应了一声好。

正待走时,又迎来了北辰霁,每回林傲雪得了赏赐,这两人都雷打不动地来与她庆祝,林傲雪倒也习惯,约着这二人去福云庄点了几个小菜,走个过场。

之后又过了几天,林傲雪的生活重新步上正轨,虽然军营里还有许多人对她突然升官一事颇有微词,更是有一两个心胸狭隘之辈乱嚼舌根,但林傲雪从来不与这些人计较,她一门心思操练手底下的兵,同时也好好养伤。

数日之后,她身上的伤在云烟给的药草调养下基本上已经好全,她早上起来之后,先梳洗一番,提着自己那杆银枪就要去校场上视察练兵情况,却不料她出门行了没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传令兵拦住脚步:

“林都尉!将军有请!”

林傲雪应了一声,与身后同行的卫兵说了知会一声,让他们把命令带去校场,而她自己则跟着传令兵来到北辰隆的营帐。

帐中此时已经坐了好些人,他们全部都是都尉及其以上的军官,林傲雪掀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其中有善意的,也有讥嘲的,不一而足。

林傲雪目不斜视,走进帐中朝北辰隆行了一礼,而后便走到一旁空出来的角落里坐下。

帐外陆陆续续还有人来,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人差不多到齐了,他清了清喉咙,目光四下一扫,开口:

“本将今日将大家聚集起来,主要要说两件事情。”

北辰隆一开口,营帐中众人全都聚精会神,将注意力集中过去,等着北辰隆的后文。

“第一件事,是先前蛮子来攻城,本将派了林都尉领两万兵马深入敌后,捣毁敌人补给的兵线,同时阻碍了蛮族大军后撤,那一战是我等戍边以来,少见的一场大胜,此战之中,林都尉功不可没,原本将想直接将他提作参将,奈何林都尉主动向本将请命,不受参将之位,本将才只将他升至都尉。”

北辰隆的声音坚实而浑厚,落在在座众人耳中,有如阵阵惊雷。

所有人都明白,他这是在敲打那些对林傲雪升官之事颇有微词的人,这件事上北辰隆态度明确,哪里还有人敢继续摆脸色,触北辰隆的霉头,纷纷点头应“是”,同时也有人出言说林傲雪一直以来在战场上都十分英勇。

一时间,话题围绕着林傲雪的功勋展开,众将将林傲雪吹鼓一番,仿佛若不提林傲雪,才是天理难容之事。那些原本嫉妒林傲雪的,也将妒忌之情偷偷掩藏起来,转而顺着北辰隆的话,将林傲雪称赞得天上有地上无。

林傲雪坐在角落里,感觉气氛奇怪极了,她沉默地抿起嘴唇,目光四下一看,简直莫名其妙,便干脆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北辰隆将这纷乱的状况压下,转而又道:

“好了,林都尉之事你们心里有数,明白便好,我今日要说的第二件事,是皇帝已经派了十万的北辰军前往北境,要讨伐我等不臣之臣。”

此言一出,举座惊惶,众将彼此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

林傲雪也被这件事震惊了,她先前只是一个郡尉,没有资格参与众将协商的议事,所以对于五皇子遇刺,北辰隆以铁血手腕收服一众将士的事情毫不知情,如今北辰隆一开口,却突然说皇帝要来讨伐北境,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此时,听见帐中众将小声的议论,林傲雪才明白过来,原来五皇子已经在她离关的这段时间里死去了,而北辰隆也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听从朝廷的调令,欲在北境建立自己的势力。

纸是包不住火的,五皇子遇刺暴毙之事,北辰隆能压得了一时,却不能永远压下去,这个消息始终还是会传进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初时只以为北辰隆虽有反心,却还没有到公然谋反的地步,岂料他送去边关想要分走北辰隆一部分权势的五皇子竟然就此夭折。

皇帝愤怒极了,加之朝堂内,亲近于宗亲王的人对此事添油加醋,不断挑战刺激皇帝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于是皇帝一怒之下,认定了北辰隆已经谋反,便不再多加求证,毫不犹豫地派兵征讨。

但皇帝又胆小害怕自己调走了京城的驻军之后自己的安全会受到威胁,所以他抽调来攻打北辰隆的是驻守在北辰南边的北辰军,与邢北关之间相隔了整个北辰的纵向距离,从南部行军到北辰,足足需要耗费两个月的时间。

北辰隆从大军开拨那一刻起,心里便有了计较,这十万大军显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且不论这十万南部驻军的作战能力如何,光是行军两个月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何况北境是北辰隆的辖区,他在这里守候是数十年,对北境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了如指掌。

在这样的情况下,北辰隆占据了天时地利,从南部来的十万精兵到时候能与北境的军队对抗的什么程度,其实已经可以预料。

北辰隆的视线扫过在座众人的脸庞,待众人议论之声渐渐消失,他才又开口道:

“本将将此事告知诸位,乃是想请诸位一同商议,面对皇帝调遣而来的十万大军,诸位有何对策呀?”

众将闻言一脸茫然,却有当中一人嗤笑出声,在众人看来之时,他眉梢一挑,言道:

“南部的十万大军要来北境攻打邢北关,这话说出去他们也不怕被人笑话,南部是什么地方,咱们邢北关又是什么地方?他南部那一群只会好吃懒做的软脚虾,还有那个领头的叫什么袁威的家伙,真以为穿上将服就能做将了吗?简直太可笑了!”

说话的人叫裴青,是北辰隆手下一员老将了,跟随北辰隆的时间比郭文成杨近二人稍短两年,心有傲气,官至从四品偏将,打仗时领兵出征也颇为悍勇,常有妙计能剑走偏锋,颇得北辰隆赏识。

林傲雪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她对眼下的状况还不是十分明白,故而决定少说多看,先看看眼下局势境况,以及北辰隆的态度再说话。

裴青此话一出,帐中众人哄堂大笑。

事实的确如他所言,南部的驻军因为没有境外之敌的骚扰,他们养尊处优,早已褪去了军人的血性,就算勉强出兵北上,且不论水土服不服,光是他们自身的身体素质,便难以支撑如此高强度的行军。

北辰隆眼中也有一抹笑意,但他还是板着脸,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用那清脆的咚咚之声压下营帐内喧嚣的氛围,清了清嗓子后又道:

“虽然南部驻军的确不堪一击,但我等被陛下安上乱臣贼子之名,有这十万兵马来袭,此后殊不知会否还有二十万,三十万?诸位切莫掉以轻心。”

裴青并未有半分被北辰隆拂了颜面的尴尬,他表现得极为顺从恭敬,在北辰隆话音落下之后,便主动躬身行礼,拜过北辰隆,高声应道:

“将军所言极是。”

北辰隆点了点头,又问:

“诸君以为,此事,本将该如何应对?”

他的目光稍稍抬起一些,看向从进入营帐之后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言的林傲雪,林傲雪似有所感,也在此时抬起目光,与北辰隆四目相对。

“林都尉不妨说说心中所想?”

北辰隆见林傲雪的目光与自己对上了,顿时乐了,主动点了林傲雪的名字,让她发表看法。

林傲雪愣了一下,很快,四周参议之人的视线全都聚拢过来,她眉梢一挑,无可奈何地站起身,这是北辰隆的又一次考验,让她当众表明立场,也叫她没有任何反水的可能。

她心如明镜,先双手抱拳,朝北辰隆微微一拜,而后又向四周众人行过礼,她这才开口道:

“既然将军让属下说一说心中想法,那属下便发表一番拙劣见解,还请诸君多多指点。”

言及此处,林傲雪轻咳一声,整理了一番思绪,而后才言:

“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皇帝出兵,是以讨伐乱臣贼子为名,借以想获得民心,但诸位跟随将军在北境出生入死,付出多少辛劳血汗,皇帝皆不看在眼中,蛮兵刚退,他就出兵北境,是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的典型。”

“陛下不以江山社稷,国土大局为重,在蛮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竟主动挑起内乱,这一点,错不在将军,而在帝王!”

林傲雪一锤定音,座中诸将目露深思之色,而帐首北辰隆眼里则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但见林傲雪目不斜视,又字正腔圆地继续说下去:

“既帝王不仁,将军若坐以待毙,如何对得起北境百姓的信任?陛下派兵攻打北境,丝毫不顾惜北境数万生灵,将军本是有功之臣,却叫帝王颠倒黑白,蒙冤受辱,何其不公!”

林傲雪话音一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她视线自帐中一扫而过,神情冷然地开口,继续说下去:

“属下以为,将军可先人一步,在陛下派遣的军队到来北境之前,放出檄文,罗列君王罪证,率先收拢民心,且檄文不止公诸于北境,更要让北辰国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顶礼膜拜的帝王是如何对待有功之臣的!”

原本她开口时,并未显得如何激动,却在说到狡兔死走狗烹时,难以规避地想到了她父亲,镇国公宁大将军的结局,不由悲从中来,言辞越加恳切激昂,说道最后,已是声色并茂,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心中的激愤之情。

北辰隆敲击桌面的五指在林傲雪的陈词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他讶然地看着林傲雪,对林傲雪如此慷慨激昂的言辞,他很是意外,原本他以为,林傲雪心里的想法并不明确,纵然林傲雪一直表现得十分乖觉,但他还是觉得不甚踏实,也因此并未让林傲雪参与军中太过核心的事务。

而今,林傲雪这一番言语却真正将他打动了,他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林傲雪是个可塑之才,而且忠心耿耿,可堪大用。

林傲雪话音落下之后,营帐内有片刻的寂静,很快,众将纷纷回神,眼里还透着些许震撼之色,林傲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举座皆惊。

她口中所言饱含真情实意,句句都切合实际,令人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加上在座之人都不是瞎子,能看出北辰隆眼中不加掩饰的欣赏,再看看林傲雪从进入军营以来,那飞快的蹿升速度,便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横插一脚,去拂林傲雪的颜面。

却是裴青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忽而点头大笑,起身朝林傲雪见礼,并言:

“林都尉眼光独到,令在下极为佩服,裴某也赞同林都尉所言。”

有了裴青起头,帐中其余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开始表明自己的立场,皆言林傲雪所言道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北辰隆眼中笑意更甚,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之人脸庞,环绕一圈之后,最终还是落在林傲雪的脸上,不由一勾唇角,笑道:

“本将也赞同林都尉的看法,既如此,不如这檄文,就让林都尉执笔,诸位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嘿,是不是没料到我今天这么早就更了!身体已经好很多啦大家不要担心,我自己也会想办法调节的,能不耽误更新我都不会拖更的,么么哒,谢谢你们的体谅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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