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被方淮哄着,才慢慢松了剑柄,方淮立刻把剑丢到一边,听见宋臣洲嗤笑道:“方淮,你这是找道侣,还是带孩子呢。”
方淮忍不住道:“你也没比秦子衿好到哪里去。”
明明年纪比他小,还要逼着他叫哥哥,当真如顽童一样,既恶劣又幼稚。
秦子衿瞪着宋臣洲,咬牙道:“我和筝筝怎么样,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以后离筝筝远一点,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秦子衿,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宋臣洲漫不经心地道:“秦家最金贵的小少爷,从小就寄养在仙门,天赋异禀,各类心法口诀,全都一点即通,我一上山,耳边听到的全是对你的溢美之词。但如今一见,才大失所望。”
宋臣洲朝方淮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含笑,却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轻贱:“为了一个下等的炉鼎,你居然可以失态成这样。”
月光和烛火映在秦子衿的眉骨,投下的阴影淬进了他的眼里,泛起冰冷的涟漪。
那张女孩一样秀美的脸,线条居然变得锋利起来,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压抑着某种情绪:“你说谁是下等炉鼎?”
方淮垂着头,没有说话,他不知如何反驳,因为宋臣洲说的是事实。看来他也嗅到他身上被君澜留下的味道了,这件事终究还是瞒不住。
宋臣洲见秦子衿的反应,觉得更有趣了:“原来你还不知道吗?他被人当炉鼎用了许久,他的主人应该挺喜欢他的,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浓的味道。我当初还没见到他,就嗅到了一股色香,连我的小宠也变得兴奋起来了。”
他轻抖衣袖,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悄悄探出头,缠在他的手腕上,嘶嘶地朝着方淮吐信子。
方淮最怕的就是蛇,虽然宋臣洲离他还远,他还是怕得不得了,惊叫一声后就躲进了秦子衿的怀里。
正要下床拾剑的秦子衿愣了一下,搂住他的肩膀,然后皱眉看向宋臣洲:“收起来。”
宋臣洲看着方淮,忍不住笑起来:“宝贝,你怎么胆子这么小。”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蛇脑袋,示意小蛇钻回衣袖里,可小蛇破天荒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试图从他腕上逃开,要循着方淮的味道爬过去。
“人家不喜欢你,看不出来吗?”宋臣洲斥了小蛇一句,捏着它的尾巴把它扯回来,然后状似无意地说:“抱歉,蛇性本淫。我的小宠嗅到了那么淫荡的味道,当然会控制不住,想要贴上去。”
方淮听到“淫荡”两个字,身体轻轻一颤,再也忍受不住,抬头怒视着宋臣洲:“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从昨日到今日,一直是你在为难我,看在二长老的面子上,我也全都忍了。你又何必说这么难听的话!”
宋臣洲道:“因为你惹我生气了。”
方淮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他的解释,然后听到他继续说:“明明知道我今晚要来找你,还和别的男人滚到床上,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秦子衿咬牙道:“你说什么鬼话?我才不是什么‘别的男人’,我是他的道侣!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方淮听得越来越头疼,捂住了秦子衿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都住嘴。宋臣洲,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三日后就是云蘅真人出关的日子,我来找你交待一些事。”
“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说。”方淮道:“我不想去云蘅真人身边,宋少主,请你另择他人吧。”
宋臣洲道:“是怕被云蘅真人看出来,你在给魔修做炉鼎吗?”
秦子衿闻言,立刻掰开方淮的手要下去,被方淮死死按住,他不敢违逆方淮的意思,又因为宋臣洲的话觉得愤怒,整个人都焦躁起来:“宋臣洲,你找死!”
宋臣洲勾了勾唇角:“秦公子,为什么这么听不得实话呢?”
秦子衿还想再骂,就被方淮捂住了嘴,方淮垂着眼睫,错落的阴影投在眼睑处,然后低声道:“还望宋少主成全,放我一条生路。”
宋臣洲没有立刻答应,方淮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就忐忑起来,生怕宋臣洲不肯放过他,要把他送去云蘅真人身边。
沉吟许久后,宋臣洲道:“放你一条生路,当然可以,你先过来单独和我说两句话。”
方淮别无选择,只能起身跟着宋臣洲出门,秦子衿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去,又生气又委屈地大声道:“不准去!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别闹了。”方淮知道好言好语地劝,对秦子衿是不起任何效果的,于是故意板起脸,做出生气的样子:“你难道想我被云蘅真人发现吗?放手。”
方淮一生气,秦子衿就慌了,立刻松开他的手,解释道:“筝筝,我当然不想你被发现,但是那个姓宋的想单独把你约出去,绝对是不怀好意,你那么单纯,我怕你被他骗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好不好?”
“我不会被骗的。”
方淮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在秦子衿的脸上亲了一下,安抚道:“没事,别太担心了。我很快就回来。”
宋臣洲在院子里站着,等方淮出来,方淮忌惮他身上有蛇,站得离他远远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宋少主可以说了吗?”
宋臣洲道:“你站得那么远,连说话我都听不清楚了。”
方淮只能壮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宋臣洲也慢慢朝他凑近。
原本方淮还勉力克制着,让自己不再发抖,可小蛇从宋臣洲的衣袖里探出头时,方淮还是没忍住,害怕地躲在了廊柱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但他躲得再快,片刻后,脖颈处还是传来了冰凉的蛇行的触感。
方淮都不知道小蛇是什么时候爬到他身上的,崩溃地跌坐在地。他还记得不能叫出声,不然秦子衿会担心,于是拼命捂着嘴,无声地哭着,眼泪流了满脸。
那只小蛇似乎又钻进了他的衣领里,他却害怕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正哭得眼前模糊一片的时候,忽然有人疾步上前,把小蛇从他身上扯开,摔在了地上。